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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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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寻常的傍晚。

太阳西斜,灿烂的晚霞毫无遮挡地将青灰色建筑处处都照耀得一片明亮。因为谢衣几日未曾去到他那里检查功课,他便再次亲自去将沉迷在偃术里的徒弟叫出来。

谢衣在偃术上确实是天赋异禀,仅仅十几岁便能比肩城中顶尖偃师,甚至超过他们。

他也十分沉迷此道,数次表示自己不想做下任大祭司,只想尽心钻研偃术。

他找到谢衣时,果不其然,谢衣又在制作偃甲。谢衣面对偃甲比那些法术书籍感兴趣太多,学法术也多以能用到偃术上居多,一度令他十分头疼。

他那天打消了检查功课的心思,将谢衣带去了偏僻无人的寂静之间走廊。

此时夕阳渐落,天色昏暗下来,头顶矩木遮天蔽日,只能隐约看到缝隙里闪烁的星辰。

他们没有去最上层打扰沧溟,就站在这极端僻静无人处。谢衣有些摸不着头脑,却听沈夜突兀地讲起人尽皆知的旧事来。

谢衣不信师尊领他到这个偏僻且紧要的地方只为了讲这些,只是静静听着。可随着沈夜平静地声音越来越深入,他的表情也逐渐严肃起来。

“神血之力终有尽时。近几百年,城中愈加寒冷,虽有伏羲结界阻挡,下界浊气仍渗入城中,族人开始患病……患病人数逐年增加,这些记载,你如果有心,都能在生灭厅看到。

“直至察觉神血衰微,经上任城主估算,神血之力至多还能维持两百年。如今大概只剩一百余年。”

“什么?”谢衣惊呼。

“神血乃流月城命脉,如若神血耗尽,则矩木枯死,流月城必亡——所以,你有何解决办法么?”

“我……”谢衣呼吸一滞,片刻后,斩钉截铁地回答,“只有破除伏羲结界,搬去下界!”

“然下界浊气比城里浓厚数倍,族人就算搬去下界,也无法生存……”

“那也可以寻找浊气稀少的洞天福地……总会有办法的。所以首要任务还是破界,如不破界,一切都是空谈!”

“那你说,如何破除伏羲结界?”

谢衣沉默了。半晌,他道:“不若造一偃甲,聚力量于一点,或可划开或炸开伏羲结界。”

……

谢衣当夜心事重重地离开。

第二日,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沉稳,丝毫看不出前夜被告知了有关生死存亡的紧要之事的模样。只有沈夜知道,谢衣和从前不同了。

他变得更加沉迷偃术,除此之外,对各种能接触到的法术也是多多益善,虽不见得各个都学,却比之前好了太多。

沈夜也不确定自己告知他真相到底对是不对,不过思考片刻,还是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谢衣毕竟是自己的继承人,他迟早要面对这个残酷的局面,如果自己病重而亡,烈山部皆要托付给谢衣,他必须让谢衣知道——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谢衣如今删删改改的,便是那个破界偃甲。沈夜能看懂这偃甲的作用,可更多的他便不太擅长。

不过谢衣所忧虑的是在偃甲的能源方面。结界是伏羲大神设下,能与神明伟力相抗衡的也得是同等的神力,神农神血过于紧要,那就只剩下女娲补天用的五色石了。

谢衣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缓过来后便苦恼挠头:“师尊,您不是说五色石储量低,无法负担偃甲炉长久运作……”

“你也说了是偃甲炉。”沈夜道,“只是试验破界偃甲的话,还是有的。”

“谢师尊!”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拨给你的五色石不许随意试验,要爱惜物力。”

“嗯嗯。”谢衣兴奋地看向图纸,“如果有五色石的话,我这图纸还得改改……”

沈夜看着顷刻之间又将心神沉入图纸里的徒弟,无奈道:“已经很晚了,明日再改吧。”

谢衣抬头看了眼计时偃甲,然后惊异地发现居然这么晚了,他想到还在师尊的寝殿,瞬间脸上泛起红色。

“师尊,这么晚了啊……那、那弟子这就回去了。”

沈夜点头,看着谢衣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活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不由失笑。

谢衣回到自己的住处,躺在床上,却罕见地失眠了。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白日的热闹似乎又卷土重来,当初提议时究竟有几分玩笑,几分认真,让他辨不分明。

他最开始是将沈夜当做父亲对待的。

那时他刚刚没了亲人,参加比试也是侥幸获胜,并没有真的会被大祭司收徒的心理准备。

但无疑,大祭司是一个很特别的人,特别到只看一眼便再也难以忘怀。他威严冷淡,令人生畏,眉宇间刻着深深的纹路,眼神所过之处,无一人敢于直视他。

直到后来真的成为大祭司的弟子,他才了解到,沈夜也只比他年长十余岁,比他的同姓族兄还要年轻。这让他难以将沈夜当做父辈,只是第一印象难以根除,他难免是有些怕对方的。

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怕对方失望的眼神……怕自己不配做大祭司的弟子。

长大一些后,沈夜相比师尊,更像是一个志同道合的友人。他支持自己学习偃术,并不强求自己非要学会与那些祭司周旋。

谢衣当然知晓沈夜支撑这摇摇欲坠的城池有多难,他也想替对方分担一些,这么多年来,倒也做得很好。

只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能感觉到,师尊越来越疲惫了。

于是在沈夜休息的时候,谢衣有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呆呆地注视着他。神殿外的热闹不属于他,沈夜好似只有在独处时才会放下自己一切的假面,露出脆弱的一面。

可是谢衣看到了这一面。

他有一种窥探到师尊秘密的兴奋,又有些手足无措,只好拿出偃甲图谱,这才勉强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绪。

明明一切都平静下去了,可当夜深人静时,那些过去的一幕幕记忆便依次在他眼前浮现,每一段都有师尊的影子。

原来……在他寥寥数年的人生中,沈夜已经占据了他近乎一半的时光。

他行事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师尊的影子,而师尊也潜移默化地受到他的影响。

这究竟好是不好?他不知道,不过这种感觉倒是不错。

左右也睡不着,谢衣只好再次起身,爬到屋顶想要冷静冷静。

他刚找了个姿势坐好,眼神随意往旁边一瞟,然后愣住。

对面的屋顶上,也靠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应钟大人?”谢衣直起身,意外地看到这位平日里将衣饰整理得一丝不苟的人此时略显潦草的样子。

应钟没有回答,举起手中的酒杯,冲他遥遥一举。

谢衣笑了两下,下一刻便瞬移至对面阳台上,找了个地方坐下。

应钟笑了一下,取了一只空杯,对他道:“算算日子,今年你应该已经十八岁了,可有饮过酒?”

“这个……”谢衣想起自己去年的“丰功伟绩”,尴尬地笑了两声,“之前尝过,不过被师尊禁止了。”

“阿夜的酒窖被他藏得甚严,你竟能偷到他的酒,不错。”

“啊?”谢衣一愣。

“我猜错了?”应钟挑眉。

“哦,不是……是寿诞上的果酒,我那时候好奇,一时不慎饮得有些过量,嗯……”

“原来不是么?”应钟略显遗憾地叹了口气。

所以你在遗憾什么啊?!谢衣的眼神变得不对劲起来。

应钟往杯中倒了一些,然后推给他:“尝尝。”

谢衣试着抿了一口。这酒味道辛辣,比之自己之前饮过的果酒不知烈了多少去,像吞入一团火,很快便感觉身体中多了一团温热。

他的脸红了起来。

“这种粮食酿制的酒产量稀少,因可以适当御寒,为贵族所喜。”应钟即便之前不知在这里独饮多久,情绪仍是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确实……味道奇特。”谢衣缓了片刻才压下那团火焰,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然后被辣得狠狠打了个颤。

从前,他总听长辈们讲,饮酒能消除烦恼,他不以为然,可如今,他却真实地觉得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

他趴在栏杆上,抬头凝望天空,一眼就看到了那颗最亮的紫微星。

紫微星啊……

丝丝缕缕的惆怅和疲惫浮现在他的眉眼间,他只觉得酒是一种好东西,好似饮了酒便能让自己好过一些似的。

那些平日里深埋心底的话,好似借着酒力,说出来便不那么困难了。

他开始喃喃自语,一会讲设计偃甲材料不足好困难,一会又说师尊哪天竟然对他笑了,语句错乱颠三倒四,不知所云。

竟是醉了。

应钟笑意一闪而逝,转而恢复平静,仅是为自己又斟了一杯。

第二日谢衣在自己的床上爬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去到应钟家的阳台上饮了两盏酒,然后便昏昏然不知今夕何夕,只记得自己好像说了许多话。

可究竟说了什么?他全无印象。

谢衣拍拍自己的脑门,心慌了片刻。生怕酒后失言,让自己心底深藏的秘事为人所知。尤其是那件事……

他偷偷观察了应钟几天,发现对方神色毫无波动,再加上一切如旧,堵在胸中的那一口气渐渐松了下去,暗暗决意今后一定不要饮酒过量,以免再次发生这种纰漏。

可是……酒真的挺好喝的,听应钟所说,师尊也喜爱饮酒,还有一处私藏的酒窖?

看来以后为了师尊这项爱好,还是得多多练习酒量啊。

谢衣在心底暗暗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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