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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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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渊的身后,面无表情的孟秋堂推了一把身边面如土色的人。

秦生踉跄了几步,灰败的眼眸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只在经过珉和身上时微停了停。

在珉和看过去之前,他已经率先低下了头,大概知道今日那件事是彻底包不住了,他一下了跪在了地牢通道冰凉的地面上。

一旁始终不曾说话的方廷玉突然温笑着开口:“这不是孟先生吗?”

“丘盐坊那处的酒坊一向不归我管,不过听闻最近那里出了一些事,想来是那酒坊的管事监守自盗罢了,只是不知今日孟先生前来此处有何指教?”

丘盐坊那处的酒坊,便是方家地下赌场表面上用来遮掩的铺面。

孟秋堂垂下眸子,避开了方廷玉的视线。

他其实半点不想掺和这里面的事情,那天过后他基本上没得在那赌场里呆了,但那也不意味着他要在方家人面前出头。

要不是面前这位纪大先生,他这会儿早不知道到哪儿逍遥快活去了。

哪里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这位方大公子表面上温润如玉,暗地里比谁都心狠手辣。

他今天站出来说话,就意味着方廷玉知道了赌坊那件事里有他的手笔,日后难免会被这条毒蛇怎么报复呢。

孟秋堂在心头幽幽长叹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也不回答方廷玉的问话。

他推了一把脚边跪下之后就不发一言的秦生道:“秦公子,事情是怎么回事,不需要我提醒你了吧?”

秦生突然抬起头直直看向珉和,干燥起皮的嘴微微咧了咧,“这件事情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还要我说什么?”

孟秋堂一脚踩住了秦生的左脚踝,不耐道:“别给老子耍嘴皮子。”

秦生闷哼了一声,重新低下头,面上的笑也收了起来,“人是我杀的。”

“你们一直在找的,杀了林端的人,就是我。”

“嘿,人就是我杀的。”

赵长史面上一惊,他虽然心里明白宁家姐弟多半不是这桩案子真正的凶手。

但有人扣着他们二人有用,他也乐的卖人一个面子,横竖这姐弟俩也就是个普通商户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真的会有杀了人的凶手主动投上门来。

赵长史在最初吃了一惊之后,便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情绪,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说那林端是你杀的。”

秦生抬起眼皮盻了他一眼,“还有什么好问的,我说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

“你若是凶手,便该从实道来,”赵长史肃着脸,猛地一拍旁边的铁杆子,“你是何人,又是何时何地,为的什么原因杀害的那林端,桩桩件件都不准隐瞒。”

“还是说,你只是别人找来替人顶包的,若是如此,此案便要从重处置了。”

赵长史说到这里,还若有所指地侧首看了一眼珉和的方向。

珉和听到这里,没忍住垂下眼眸,这会儿她只能在心底里冷笑一声。

要不怎么说姓赵的是晋州的长史呢,一句话就替人把借口和台阶都找好了。

今日若没有别的人证,但凡秦生听得明白他的意思,今天不仅他能顺利脱罪,还能再治她和珉晨一个大罪。

而从看见秦生出现时,方廷均心头就咚的猛跳了一下,面色彻底难看了下来。

他不顾秦元给他使的眼色,顺着赵长史的话头就紧盯着秦生道:“赵大人说的有理,你们随便找一个人出来就叫他说人是他杀的。”

“这晋州还有没有王法了,这天下的公理,难不成任由你们说了算。”

一个平日里最不讲王法和公理的人,这会儿说出这些话来,叫人觉得十分好笑。

纪渊靠在牢房外的石壁上,觑了方廷均一眼,依旧是对着赵长史说:“这么说来,赵大人也认为纪某是有意以假乱真了?”

“是不是有意,你心里最清楚。”

没等赵长史说话,方廷均接口道,“毕竟,人是你们带来的,这话,还不是你们想叫他怎么说,他就怎么说。”

“只怕就算你们说他是一个江洋大盗,见财起意杀的人他都能说。”

纪渊笑了一声,“看起来方三公子连理由都替他想好了,只是可惜了……”

他突然转而看向了珉和,“这位秦公子,并非什么江洋大盗,只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书生罢了,至于杀人的理由,”纪渊伸手撩了撩衣袍,垂下了眼,“说不准是有人指使呢。”

方廷均紧紧抓着身侧的铁杆子,闻言眼珠微颤,顶着上眼睑瞧着纪渊,眼里几乎掩不住对他的恨意,“指使?”

他抓着铁栏杆的手越发用力,“不就是你们几个指使的吗?”

“好了,三少!”

秦元突然上前,猛地抓住了方廷均紧紧拽着铁栏杆的那只手,手上用力,迫使方廷均将目光移到了他身上。

对上方廷均的视线时,秦元勉强扯出个笑来,“这府衙的案件,自然有长史大人审理。”

“我们这种无关人等,只需要在大人有需求之时将自己知晓的事情如实道来便可,至于其他的,自然不该由我们插手。纪先生说,是吗?”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纪渊说的。

而随着秦元的出声,原本已经紧绷着身子,看似快要崩溃的方廷均竟一下松了下来。

紧紧握着铁栏杆的手也顺势松开,只留下方才因为过分用力而印出的深色印痕。

赵天问听见这些话额外多看了秦元一眼,“既然如今有凶手投案,这桩案子自然是要重新审理的,来人啊,把这个嫌犯先压下去严加看管,等明日一道开堂公审。”

那几个跟在赵长史身侧的狱卒互相看了一眼,便立刻冲着秦生围了过去。

只是还没靠近,纪渊就伸出一只脚,挺直了身子,原本漫不经心的姿态一下变得强势了起来。

而一直站在秦生身侧的孟秋堂也猛地拽住了秦生肩上的衣服,往他的侧前方移了一小步。

两方顿时便成了一副对峙的姿态。

赵天问眉头微皱,眼神里满是不赞同,只是碍于一州长史的面子,叫他不愿意对几个年轻人轻易低头。

地牢里侧的空气陡然安静了下来,就连原本还想要附和赵天问两句的方廷均,也在秦元猛的一把拉紧他的手时一下沉默了下来。

石壁上头新点起的油烛响了被不知打哪来的风吹的晃了两晃。

通道里隐隐的风声呼的人头皮发麻。

纪渊笑了笑,打破了这一处的安静,他随手转了转手里突然多出来的玉牌。

在地牢昏暗的光线之下,只能隐隐看见玉牌最中间的位置似乎是雕了几个字,字形工整,边缘的一圈看不清形状的花纹将这玉牌衬得更是庄重,玉质温润如凝脂,即便是在这样的烛光里,都能瞧见玉面上隐隐的光泽。

一看便是极好的玉料。

那原本还气势沉沉的赵天问一见着这玉牌,眼神便微微动了动。

原本凝滞的气氛似乎陡然松快了下来了,他面上扯出一抹笑,拉出了几道油腻的褶皱,“纪先生,既然您有想法,不如说来听听?”

“大家都是晋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必为着这样一件事情伤了和气。”

纪渊手上还转着那块玉牌,似乎一点不担心万一一个脱手,就将那块上好的玉牌砸坏在地上。

他低眉垂首道:“如今这桩案子的相关人员都在这里了,不妨就在这里说个清楚,又何必拖到明日同人拉拉扯扯?”

赵天问笑了笑,“纪先生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嫌犯虽认罪,但他既不说缘由,也不说案情,这案卷上……实在是不清不楚啊。”

听到赵长史状似低头的话,方廷均的方才稳下来的脸色一下变了。

他顾不上秦元的拉扯,忍不住道:“赵大人难道认定了他们随便带来的一个人,就真的是这桩案子的凶手了吗?”

纪渊手上的动作陡然停了下来,玉牌被捏在他两指之前,而他本人则抬起了头看向了方廷均。

“赵大人,你瞧,方公子这不是还有异议吗?”

“既然如此,我们便在这里把话说个明白。”

他将那块玉牌轻轻地敲在牢房的铁栏杆上,发出了“叮叮”两声极为清脆悦耳的声音。

叫人忍不住把视线挪到他手上,生怕他一个劲用猛了,就把玉砸这里了。

而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的孟秋堂突然让开了身子,顺道把正跪在地上没反应过来的秦生一道拉拽去了旁边。

还将他拉的侧翻跪坐在了地上。

此时几个人的身后,一州刺史李文扶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满面笑意地从另一头的拐角处绕了出来。

“赵大人,原本不该我管这事儿。”

李文冲着赵长史说的这话,“只是如今牵扯的太多,我一个晋州刺史,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叫人觉得占了茅坑又不拉屎么。”

正经科班出身的官员,说话这么直白的,他还是第一个。

赵天问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转而看向了那个老者,面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来,“重阳先生,今日不知吹的什么风,竟把您老人家吹到这里来了。”

“这地牢里阴气重,实在不该是您老人家来的地方。”

重阳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声来,随即从李文的手上猛地一把扯回了自己的袖子,“我还没老到要人扶着走的地步呢。”

说着他就稳着身子从上首的石阶上头踏了下来。

“老纪那老家伙师门不幸,出了个败类,我和他这么多年交情,就全当时替他清理师门了。”

他才在通道里站稳,就指着赵天问的鼻子开始骂人。

“亏你们一个个的,还是科班出身的进士,如今是非不分,黑白不明,捧着那些个黄白之物,便当成是圣旨一样,恨不得给供起来,人家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要不是晋州百姓大多老实本分,这晋州还不知道有多少冤假错案要断在你们手里了。”

他这话说的十分直白,直白的赵天问额上鼻尖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重阳先生是什么人,那是天下的大儒,他说上一句话,半个朝堂上的人都能帮他出气。

今日这事儿要是没解决好,他头上的官帽也是别想要了。

赵长史这会儿面上的笑容显得更加真诚且油腻了几分,“先生这是什么话,”

只可惜虽然赵长史低了头,重阳还是没给他半分好脸色看。

“你问我说的什么话?”重阳先生伸出去的那根手指更精神地指向了赵天问的鼻子,“你问问自己,亏心不亏心。”

“你拿到证据了吗?就扣着别人一个几乎不可能在场的人,把人家扣在你这阴湿的地牢十几日的功夫,如今凶手主动投案,你竟还暗示别人他是受了人指使来顶包的,我看你头上这顶帽子干脆也别带了,回头丢在街边乞丐的头上都比你看的明白。”

赵长史垮着一张脸回道:“先生……实在是……他说的不清不楚的,叫我……”

他话没说完,就又被重阳打断。

所有人都站在通道的两边,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向好涵养的重阳先生,今日像是喷烟花似得将唾沫星子喷到了赵长史的脸上,没给他留半点的脸面。

“你要清楚明白是吧,好,我给你个清楚明白!”

他的手指向了一旁的秦生,“他,当年跟你也没差了几届,都是濯砂书院的学生,本来应该有个大好前程的,即便做不上什么大官,可在我们这小地方做个通判,那可都是绰绰有余的,可被人骗进了你晋州的赌坊里,输光了银钱和地产,还把老婆给输了出去。”

“你在这晋州做了好十几年的官,做到了如今长史这个位子,难道你不知道他方家人在这地方盖了间多大的赌场,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秦煜他大好的前程,全都毁在那间赌坊上头了。”

小老头叭叭的,一张嘴没个停,当着众多皂隶的面,把这个做了十几年晋州官吏的赵天问骂了个狗血淋头。

如今他这手指又指到了赵天问鼻子上,“你要不要问问他在那赌坊里欠了方家人多少钱,给方家人做了几年的事,那林端能跟他有什么仇,值得他平白无故的就去杀了人?”

话说到这里,原本一直不动声色的方廷玉突然开口。

他依旧挂着他那副温和的面孔,“赌坊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但秦先生这人,我还算是略知一二,他一贯是跟在廷均身后做事的。”

方廷玉这话一出,便引得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他身上。

包括他口中的方廷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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