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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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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兰的死亡并没有立刻结束。

这天晚上,张亦可和纪梧一直陪着她,听着她痛苦的呻.吟,仿佛于虚空之中,经历了一场凌迟处刑。

两人似乎都有了一些怯懦,但或许也多了更多勇气。

天光微亮时,张亦可对纪梧说:“成年之前,我不会再主动惹事了。”

虽然她之前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她那时候一直忍着。

纪梧没有犹豫地说了“好”,又说:“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次日是周五,张亦可还需要去学校上课,在这段对话结束以后,纪梧把她赶去了自己住的房间的床上,让她趁着还有时间赶紧眯一会儿。

张亦可听话地回去了,但并没有躺到床上睡觉,而是拿出了她的笔记本。

早上七点,张三准时准点过来上班,不意外地发现了周芷兰的死,惊讶又错愕。

她看上去十分好奇的样子,但最后什么都没有问,等到张亦可收拾好一切并且吃完饭后,送她去上学,而后逃一样地飞快离开。

张亦可走进校园,在门口看到刘宇凡。

他似乎是专程在那里等张亦可的,一看到她就走了过来。

张亦可看到他眼下乌青,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等他走到自己面前,两人几乎是同步地扯下了工作牌放进口袋。

张亦可问他:“你怎么逃出来的?”

与此同时,他也在问张亦可:“你还好吗?”

“我没事。”张亦可先回答,又问:“你怎么逃出来的?”

“我昨天没回去。”刘宇凡看上去更加困倦了,“在外面躲了一晚上。”

张亦可点点头,“放心,这次就算是躲过去了。”

刘宇凡也点点头,但还是感觉张亦可这时候状态不太对,又问道:“你真的没事吗?”

张亦可没有回答,而是说:“你没有回去,你家里的那位……‘父亲’,应该会被惩罚……”她努力措辞,斟酌再三,才问:“你会觉得过意不去吗?”

“不会。”刘宇凡说:“他们本来就是要杀我的,我没必要考虑他们的死活。”

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答案。

可对于张亦可来说,不是这样。

周芷兰接了指令要杀她,最后却杀死了自己。

张亦可注定做不到像刘宇凡这么轻松和没有心理负担。

“你说得对。”张亦可笑了下,说:“但以后你的日子或许不太好过。”

刘宇凡闻言笑了一声,说:“没事儿,我应该能接受。”

“你怎么逃出来的?”他又问张亦可,“我感觉你情况不太对……”他猜测般问:“你觉得过意不去?”

这些没必要告诉他。

张亦可摇头,“没有,就是太累了。”

“回教室吧,快上课了。”张亦可说着转过身,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刘宇凡跟在她后面,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也始终安静。

张亦可一直知道他的动作,但这时候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

刘宇凡刚才说得对。

——没必要考虑他们的死活。

对于张亦可来说,这个“别人”,其实也包括刘宇凡。

昨天两人统一战线一致对外是因为形势所迫,如今危机得以暂时躲过去,两人的战线联盟便也应该结束了。

可张亦可知道,风暴仍旧没有停止。

她还是那个被前辈灌输了很多东西的“不稳定”因素,虚影在关注她,或许也想抹杀她。

而刘宇凡,现在大约也被看做张亦可这一方的人,同样属于“不稳定”因素。

张亦可已经想好了自己要怎么做,却不知道应不应该提醒刘宇凡。

那于她而言,是多此一举的事情。

但她耳边这时候像是已经开始幻听了一样,又出现了周芷兰痛苦的呻.吟。

张亦可最终决定,还是要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刘宇凡。

她在教室门口停下,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刘宇凡不明所以,但选择跟随。

张亦可来到走廊上一片还算空旷的地方,拿出工作牌佩戴上。

刘宇凡怔然瞬间,照做。

张亦可对他说:“我屈服了。”

刘宇凡没听懂,“什么?”

张亦可:“我不想再经历昨天的事情了,那太累了,而且挺不应该的。”

刘宇凡这才觉出不对,狐疑地打量着张亦可。

张亦可的声音并未停止,“我想我应该服从于我的命运,如果我有幸一直健康成长,那是我应该的,但如果不能,那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应该和不能接受。”

她这段话说得模棱两可,而且非常没有预兆地,像是在打哑迷。

刘宇凡察觉一些什么,却又没有完全察觉,最终在本能的驱动下点了头,“你说得对。”

停顿一下,他又说:“我也应该屈服。”

张亦可不知道他是否有理解自己的意思。

但张亦可从来没想过要屈服,只是她想,现在的自己应该蛰伏。

待到成年以后,等到她可以不用因为自己这不被掌控的生命而烦扰、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不知道哪一天又会面临被回收的困局的时候,她就能够再次“惹事”。

成年人因为要参与工作所以即便身体上有损伤也不被允许休息并且不会被回收这件事既是她的负担,也是她的护身符。

成年后的她,只要没有表现出不稳定的一面,那就是虚影所需要的。

这是她的想法。

她不能完整地一字不差地这么告诉刘宇凡。

同样的,刘宇凡也不能一点不落地将他听完以后的想法告诉给自己。

但是至少,在说出这些话以后,张亦可没有再幻听了。

耳边那道属于周芷兰的痛苦呻.吟声,消失了。

两人回到教室。

张亦可见到赵六,主动找上她,说:“我想做一个普通人。”

赵六这时候有些为难。

“怎么了吗?”张亦可问,有些失落的样子,“没有这种机会吧?”

赵六摇头,又点头,接着停下好一阵,最后说:“你等一等。”

这时候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赵六说完那句话就离开了。

她直到上课才回来,但她已经要开始工作,所以不能和张亦可说这些比较私人的事情。

张亦可整堂课都期待地看着她,到了后来赵六已经无法再同她对视,每次有眼神相撞的时刻,都会立马移开目光。

张亦可委屈低落,然后再次努力追逐。

终于等到下课,赵六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张亦可,飞快走出教室,头也不回离开。

张亦可大约能够猜到这是为什么。

在听到自己的想法以后她让自己等——

张亦可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赵六没有能够做决定的资格,她必须要询问孙倩和丁则的意见。

当然也有可能,赵六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属于这个世界的不稳定因素,只知道被走狗盯上的人,绝对不简单……所以还是要把情况汇报给他们。

可是那两个人从来就不是能够安生老实上班的,现在这个时候……八成还没有来。

张亦可敏锐地发现了自己另一个或许能够有机会从争斗中占据上风的优势。

这群人……不,应该说是这群走狗,他们太自大了。

而虚影,似乎也对他们太放心了。

张亦可无从知晓他们之间哪里来的这么强烈的信任和放纵。

但张亦可知道,这是她的机会。

张亦可沉思瞬间,决定不通过赵六,而是直接出门,找到无人的地方,对工作牌道:“我不违逆你,我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我也不想离开这里。”

工作牌没有任何反应。

张亦可停顿一段时间,又说:“你可以让我忘记那一切吗?”

这一次,工作牌闪了一下。

是绿色的光。

张亦可不清楚代表什么,但她知道,那句话是让工作牌满意的。

于是她又道:“周芷兰告诉我的那些,让我确定她们一直都只是蚍蜉撼树,蚂蚁抱象,我不想做那样的蠢人,我想你能够让我忘了那一切。”

工作牌又一次闪了一下绿色的光。

张亦可记忆还是很清晰,并没有忘记。

但她知道自己不需要再说什么了,于是返回教室。

第二节课快要开始的时候,孙倩和丁则来了。

他们直接站到张亦可的面前,“出来吧。”

出去以后,丁则紧紧盯住张亦可的眼睛,“告诉我,那天你都听到了什么?”

张亦可感觉自己意识开始抽离,自主思考的能力正在消失——但她已经知道了丁则的这个能力,所以这时候有所准备。

她努力对抗那种失去感,用自己仅存的一点意识选择性地回答了一些东西。

“她说你们是走狗。”

丁则:“……”

孙倩:“……”

“她还说,很多人都想要离开这里,因为这里太恶心了。”

……

张亦可断断续续说着那些冗杂细琐的事情,语速是和她这时候状态相得益彰的慢。

丁则和孙倩并未怀疑,但也没有心情和精力再继续听下去,于是让她停下。

丁则继续看着张亦可的眼睛,深深凝望,一丝一毫的缝隙和机会都不留下。

他就这样看了张亦可很长时间。

张亦可仅存的那点意识也开始涣散,像是从一团棉花变成漫天飞羽,在她整个脑子里四散开来,从每一片羽毛最根本的脉络点放出丝丝缕缕的犹如电压一样的东西,将张亦可麻痹。

丁则说:“忘记你脑子里刚才想到的那一切,一点都不要留下。”

电压起作用,张亦可张口,说“好”。

电压散去,羽毛重新汇聚到一起,变成那团棉花。

顽固的意识回笼。

张亦可想起来最重要的事情。

眼前这个人说出来的所有话,她都不能相信,也不能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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