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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阿玛莉亚公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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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索菲亚的印象中,尊贵的阿玛莉亚公主,是一个像影子一样模糊的人。

她与如今的国王陛下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而第一贵族兰斯凯特家的公爵夫人则是她女儿,如此显赫的身份足以让人铭记,可从索菲亚记事开始,阿玛莉亚公主就仿佛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无人谈论她的存在,亦无人在意她的存在,唯独索菲亚的母亲偶尔看向女儿时,会突然捂嘴哭泣,当压抑而模糊的话语从指缝里流出,索菲亚会捕捉到“母亲”,“救救我”这些零星的字眼。

那时的兰斯凯特因索菲亚的母亲而深陷舆论的漩涡,人们茶余饭后最热衷讨论的,便是马赛公爵夫人因通奸而被处死的事情,有人嘲笑也有人惋惜,连带着她的女儿索菲亚也被时常拿来议论,他们甚至还会在她面前装作悲哀的模样来反复提及马赛公爵夫人,以期待从她脸上看到伤心与崩溃。

人们总是喜欢通过欣赏他人的苦难来获取一种可笑的优越感,以证明自己可悲的一生或许并不见得有多么糟糕。

可惜索菲亚注定要让他们失望。

面对众人隐藏在面具之下的恶意,索菲亚永远都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

年幼的马赛公爵之女貌美可爱,像一朵被阳光和雨露偏爱的玫瑰,散发着来自血脉的高贵与美丽,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直在抹眼泪的贵族们,不明白她们为何明明如此伤心,可手中的帕子却不见一点湿痕,她眨着亮晶晶的黑眸,仰起头颅:“碧丝夫人,您不必伤心,母亲只是去看望外祖母了,她说她会在那里等我,这没什么好伤心的。”

“……”

索菲亚干净清澈的眼神,令那位碧丝夫人愣了半天,在确定她是真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以后,不甘心地暗暗咬牙,她再次为索菲亚“好心”解释道:“亲爱的你要知道,马赛公爵夫人她…她的意思是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索菲亚打断她:“所以我才要去外祖母那里找她呀!可你知道我的祖母在哪儿吗?”

“亲爱的,你的外祖母已经……”

碧丝夫人依旧不死心,一副不让索菲亚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有多么可悲就誓不罢休的态势,可她刚一开口就被周围人扯住手臂疯狂暗示,碧丝夫人终于回过神来,连忙住嘴,可濒临边缘的表达欲以及不得不遵守禁忌的恐惧,令她脸上呈现出一种滑稽扭曲的表情。

索菲亚歪头打量周围人半天,只觉得莫名其妙,年幼的公爵之女还看不透人与人之间微妙的气氛,她懵懂无知,却又坦荡万分,而同样年少的乔恩公爵,则远远看着人群中的索菲亚,只觉得这女孩脑子大概有点不好使,如此明晃晃的恶意居然能毫无感知,却又因为足够无知而所向披靡,让这群成年妇人愣是没法伤她分毫。

年少的乔恩公爵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顺便好心引来了索菲亚的父亲艾尔德公爵。最后,艾尔德公爵一脸阴沉地站定在女儿身后,只挥一挥手,便将一众在她面前嚼舌根的家伙通通斩杀殆尽。

那是乔恩公爵第一次感受到权势的魅力,整座王都因马赛公爵而陷入腥风血雨,可最后国王却轻飘飘地将此事揭过,以至于所有人都不敢再公开讨论,就好像从来不曾发生过任何有关兰斯凯特一族的传闻一样。

同时,苏瓦尔公爵携子闯入二王子婚礼殿堂一事,又为王都带来了一场新的舆论风暴——被王室迎娶的女性竟是原来的苏瓦尔公爵夫人,于是苏瓦尔公爵一家成为王都新的笑料,被人们茶余饭后肆意讨论。

苏瓦尔公爵到底不比马赛公爵强势,他没有足够的军队来为自己冲锋陷阵,只凭一腔孤勇便步入别人为他设好的陷阱,于是年少的乔恩公爵亲眼目睹父亲倒在了血泊之中,又被冠以谋逆之罪永受唾弃之辱,而他却根本无法改变这一切。

悲伤就像一把剑击中了乔恩公爵的心脏并肆意蹂躏,亦如多年后面对妻子中毒流产时的那种恐惧,令他不断意识到权势究竟有多么重要——它可以扭转一个故事的结局,甚至可以更改整个游戏的规则。

例如让他的父亲苏瓦尔公爵屈辱地死亡,以及抹去马赛公爵夫人存在的所有痕迹。

至于索菲亚的外祖母阿玛莉亚公主,则又是另外一个与权势之争有关的故事了。

在苏瓦尔公爵城堡的藏书室里,提利尔伯爵夫人言语简单地向索菲亚提起这段被刻意掩藏的过往,“恺撒与几个邻国常年征战,其中以维斯塔纳尤甚,阿玛莉亚带领军队与其周旋了很久,可最后却被迫嫁给了维斯塔纳的某个王室成员,作为两国和平之路的垫脚石。”

伯爵夫人略去头衔,开始唤索菲亚外祖母的名字,似乎昭示着与其不同寻常的关系,可索菲亚没有心思去探究,只听她继续回忆道:“只可惜这份和平并没能维持多久,后来战争再次爆发,阿玛莉亚选择随丈夫出征,与他一起死在了战场上…再后来,她被恺撒现任君主指控叛国通敌之罪,而她的名字也在这场屈辱中逐渐变成了某种禁忌。”

伯爵夫人微微摇晃手中的茶杯,那褐色的液体晃荡,仿佛人血干涸后留下的印记,令人泛起恶心。

而窗外暖阳四射,有一束从玻璃窗外斜落在放置茶点的木桌上,如此耀眼夺目,却始终无法驱散空气中的冰冷。

索菲亚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从前她也对自己的母族好奇过,可最后却惊奇地发现,身边竟无人愿意谈及,那种怪异之感伴随着索菲亚整个成长过程,如今提利尔伯爵夫人的描述,又让那些已模糊到不可辨认的记忆开始逐渐还原——原来多年来从周围人的眼神中感受到的那股隐藏在恭敬之下的嘲弄,除了和母亲有关以外,还有将对外祖母的恶意转嫁到自己身上的原因。

索菲亚叹了口气,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毕竟作为第一贵族兰斯凯特唯一的合法子嗣,没人敢在她面前不恭,而她自己也不屑于将时间和精力花费在与人周旋的社交上。

索菲亚脑中闪过无数在王都时不算美好的回忆,最后摇了摇头,询问道:“那母亲呢?外祖母死后,我母亲怎么办?”

在索菲亚熟知的故事版本里,维斯塔纳王室的玛格丽特公主嫁给了恺撒的马赛公爵,生下一名女儿后因通奸而被处死,可令她感到不解的是,母亲死后维斯塔纳王室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于平静。

诚然兰斯凯特对舆论进行了强势的镇压,可索菲亚并不觉得,她的父亲艾尔德公爵可以将手伸到维斯塔纳。

对于索菲亚的提问,伯爵夫人顿了顿,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红宝石戒指上,神色满是掩饰不住的遗憾,“按照阿玛莉亚的计划,当时的玛格丽特公主,也就是你的母亲,本应藏身于苏瓦尔境内的某间修道院中,作为一名普通人远离一切纷争直至终了此生…”

“当时你母亲年幼,阿玛莉亚便给了我戒指用以获取她的信任…”

说到这里,提利尔伯爵夫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最后国王陛下却抢先一步带走了她。”

这天下午,索菲亚与提利尔伯爵夫人在藏书室交谈许久,直到日光西斜,大地被逐渐被阴影笼罩,伯爵夫人才起身道别。

她拒绝了索菲亚在此留宿的挽留,表示自己会在福尔戈修道院过夜,顺便去会见那里的朋友。

而索菲亚作为公爵城堡的女主人,在乔恩公爵与伯爵夫人关系紧张之际,自然要代他行使领主的权责,她命两名骑士护送提利尔伯爵夫人离开,然后两方告别,独自朝着房间走去。

此时乔恩公爵处理完政务,正百无聊赖地站在窗前等候妻子到来,经过这段时日的休养,他身上的伤已经彻底恢复,却依旧赖在索菲亚的房间不走,隐隐一副想要结束夫妻二人分房而睡的意思。

可索菲亚并不打算改变现状,毕竟乔恩公爵最近占用了她太多精力,对于自己生活的节奏,索菲亚有着相当明确的规划,她对丈夫的试探选择了视而不见,在每一个乔恩公爵企图与自己同床的夜晚,都默默跑到隔壁,直接与他交换房间休息。

乔恩公爵:“……”

于是与妻子同房一事就此搁置,乔恩公爵虽然表面上笑眯眯地说尊重夫人的决定,可一到夜晚就会熟练地钻进索菲亚的被窝,日升月落,旖旎无眠,真是变态得毫无心理负担。

而索菲亚似乎从未怀疑过。

今日她送别提利尔伯爵夫人后回到房间,一进门就见乔恩公爵在窗前摆弄着新鲜的塞西莉亚,已经过冰雪洗礼的白色花朵散发着阵阵幽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索菲亚走上前道:“提利尔伯爵夫人已经离开了。”

“我知道,她也该走了。”乔恩公爵摘下其中一朵塞西莉亚递到索菲亚面前,说:“毕竟宝贝女儿被抓,心里自然会很不痛快,所以她来公爵城堡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不想让我好过罢了。”

“什么意思?”

“我祖父曾答应过她,不会为难伊洛克一族的任何人。”乔恩公爵轻飘飘地道:“所以她很清楚我不可能对艾莉·伊洛克怎样,也就顶多在牢里关个几十年而已。”

索菲亚:“……”

看来提利尔伯爵夫人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就算知道艾莉·伊洛克没有性命之忧,也不代表她能完好无损地从公爵城堡回来,毕竟在乔恩公爵眼里,只要死不了,那便是给予了仁慈,更算不上有任何伤害。

索菲亚无语地接过乔恩公爵手里的塞西莉亚,而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则映照着跳跃的烛火,十分耀眼。

乔恩公爵垂眸看向戒指,“这是提利尔伯爵夫人给你的?”

索菲亚点点头,抬起手在烛火下向他展示,“她说这是我外祖母留下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她看了眼丈夫,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你…见过这枚戒指?”

可刚问完索菲亚就意识到这话有些多余,毕竟对方是乔恩公爵的祖母,随身携带之物自然常见,可乔恩公爵却是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恺撒王室独有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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