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番折腾,两个人终于在天亮之前进入海底。

沈溯阴着脸游在前面,而江欲寒头上鼓着包,揉着头,游在后面,默默观察,气氛很安静,他也不敢说话。

晚上去海底的好处是,海洋动物们都在休息,一个个进了梦乡,只有植物在尽情摇晃,随着大海起伏。

该说不说,至少不会像上次直播那样,被奇奇怪怪的鱼突脸,要是再突然来条鱼游自己面前,高低抓回去,做鱼羹。

不过……

沈溯停下,转过身看着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江欲寒,江欲寒此时脑袋放空,正在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沈溯停下。

直到差点创到沈溯身上,江欲寒瞬间蜷起身子抱住自己的鱼尾:“别吃我的尾巴啊!大人有大量,我只要三斤行不行？真的不能再退了。”

……？

现在的场景是。

一条成年人鱼缩着身子抱住自己鱼尾,像个皮球,对这个世界最弱小的人类求放过,满脑子都是你那猫眼螺,和系统过日子去得了。

此时正睡在沙发上的系统打了喷嚏,在睡梦中喃喃:“我要吃我亲戚……太好吃了。”

……

“你是不是……”沈溯想说脑子不好使,但认真想了下,确实是脑子不好使,于是:“算了,我怎么可能吃你？我打架也打不过你,身高也比不过,就连你的腹肌我也没几块,是你吃我还是我吃你啊。”

江欲寒松开自己24k闪闪发亮且十分美丽的尾巴,半信半疑,说:“可是在我小时候,我妈说,人类生气起来什么都吃,我还见过,她拿着平底锅追着我爹揍,我爹痛的嗷嗷叫,我当时就有心理阴影了。”

他想到沈溯刚刚给自己脑袋捶了几个包。

“果然,啧,真可怕。”江欲寒小声嘀咕。

沈溯:“哈？”

不过他很少听到江欲寒主动提起过他的父母,没想到第二次听到,是在这种时候。第一次,只是粗略带过,只知道母亲是人类。

沈溯来到江欲寒的身边,又往上游了游,试图与他同样高,看了看江欲寒有些破皮的嘴角,十分后悔:“你这儿好像又破了。”

江欲寒听后,伸出手覆在嘴角摸了摸。

好像第一次嘴角破,也是因为这个？难道接吻都会破嘴角的吗……原来如此,希望以后多破几次。

沈溯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提醒了一下,不去想刚刚在岸上干的后悔事儿,报复性地捶了捶江欲寒的后背,说:“你来带路吧,你不是说……知道一个很好的地方吗？我也想看看,蛮期待的。”

确实很期待,所以听后才会马不停蹄去找系统请假,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除了被系统资助的这一座小岛,荒无人烟,其他什么都没有见过,尤其是海底,也只是见识到一些皮毛,没有深入。

在海边长大的他,也挺好奇海底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之前只能在电视上见过,没想到这下亲自探索了。

江欲寒故弄玄虚:“这么想去啊,就这么期待吗？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呢,毕竟你的眼里只有直播啊~”

沈溯用力又捶了一下他,羞愤地说:“我当然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而且我眼里有直播,是因为那是我的工作,我要赚钱养家糊口啊。”

江欲寒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信息。

沈溯说喜欢。

而自己是海洋里的生物,沈溯又喜欢海。

四舍五入。

他喜欢我!

“我也喜欢你!”江欲寒自信开口。

没等来甜甜的拥抱,迎来的是一击痛掌。

-

一人一鱼在昏暗的海底里游着,江欲寒有些疲倦,打了个哈欠,说:“你就不怕我骗你,说想不起来地方,让咱俩都留在海底里？”

这句话说的也没错。

江欲寒一开始就可以骗沈溯,让他留在海里陪着自己。到时候,沈溯就是自己的私有物,谁也夺不走,这座海洋设下网,逃也逃不掉,只能乖乖在自己身边,天天陪着自己,围绕着自己,想呼吸就要求自己……

越想越变态。

沈溯却十分天真地说:“你为什么会骗我啊,我一直都很相信你,我相信你不会的,你只是脑子不好使,心又不坏……再说了要是你迷路了,我可以喊系统来接我们呀。”

好吧,沈溯这纯真无邪的模样,又让自己肮脏的想法被扼杀在摇篮里,看来还是要慢慢来,循序渐进。

江欲寒游到一块大石头处,对着沈溯招了招手。

沈溯动身靠近,一瞬间,身边明亮了起来,视线也愈发清晰,像身处陆地一般,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他问着:“怎么……怎么突然变亮了？刚刚不是还挺黑的。”

江欲寒抬手,在大石头上拍了拍,石头上顿时出现一朵含包怒放的玫瑰花,他对着吹了一口气,花开了。

老土的套路,沈溯想。

这朵花最后来到沈溯的手里,还很新鲜,就像在泥土里刚开花似的。

“这里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江欲寒笑着说,“是在我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和你差不多大吧？妈妈和我坐在这里,她对着大石头拍了拍,也出现了一朵玫瑰花,当然最后被我爹抢走了,非说那是媳妇送给自己的。”

沈溯闻了闻玫瑰花的香气,说:“那你爸爸肯定特别爱你妈妈。”

“嗯,很爱很爱。”

江欲寒似乎在强撑着笑,揉了一把脸:“我们继续吧？后面还有更多的,我记忆里的东西。”

这一切的回忆,就像新生。

走到每一处地方,江欲寒的回忆就被点燃,在脑海里不断播放,如同幻灯片。

沈溯也为他高兴,马上就要想起一切了,这种想不起来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发自内心的开心。

他们路过了被海草缠绕着,生了锈破败不堪的小王座,江欲寒说,是他父亲制作的,那个时候一家三口会在这聊天,小小的座椅是他的,父亲很爱他。

也路过了海底里最耀眼的珍珠。

珍珠就躺在贝壳里。

江欲寒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沈溯,揉了揉他的头,说:“这个是我爹给我妈找来的,就是定情信物,一直被放到现在,没有人敢靠近它。”

沈溯收住自己的口水,不争气。

生离死别,是我们必须要经历的。

他看着有些悲伤的江欲寒,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于是游上前,距离江欲寒只有一拳,张开双臂,轻轻环抱到他的腰上,给予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江欲寒感受到触感后,瞳孔放大,身上的鳞片感受到主人内心的兴奋,毫无规律的显现出来,尖锐的牙齿也是。

他想要面前人。

想要他身上有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只有自己可以触碰。

沈溯还并不知情,只觉得一个拥抱或许会让他好受一点儿。

他当然不知道,人鱼现在这个状态十分危险,分分钟就会把他吃抹干净。

不过沈溯感受到江欲寒的体温正在迅速上升,退开后:“你是发烧了……”吗还没说完,就看见江欲寒那双微眯的双眸。

江欲寒见状,咳嗽几声,摆了摆手,转过身打算独自冷静:“好像在海底受凉了,真可恶啊,海水质量真差,一会儿就给造世主打个一星差评。”

“？……”沈溯缓缓疑惑。

你们人鱼对水的要求还真高呢,不过鱼在海里也能感冒？也会被冻着吗,真是神奇的生物呢。

真佩服呀。

江欲寒冷静五分钟后,又恢复从前那般笑脸,贴进沈溯:“我们继续吧？这一块儿而太让我难过了,去开心的地方。”

沈溯想让江欲寒开心,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腕,带着自己去每个地方。

开心的地方是什么呢,沈溯在自己脑海里回忆了一下。

似乎没有呢。

和自己父母的回忆少之又少,他们一直在外打工,漂泊异乡,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回来,平时都是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只有这些。

如果可以,他也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可惜没有如果。

江欲寒停在由许多石头组成的圆圈里,领着沈溯走到最中央,依然是光照着他们,沈溯觉得自己眼睛有点闪。

“好神奇啊,出了这石头后,又会变得很暗很暗,没想到在这里面,居然和陆地大差不差。”沈溯很惊喜,真的很神奇,就像魔术。

“因为,”江欲寒再次低声,在沈溯耳旁道,“这是我那便宜爹干的好事,当时追我妈,为了博她一笑,弄的这些小东西,没想到……”

没想到现在自己用上了,感谢爹助力!

沈溯小心翼翼地坐在最中间石头上,曲着腿,环抱住,看着江欲寒的侧颜,他似乎听见自己的心脏,正在疯狂的跳动,“扑通”。

江欲寒勾了勾沈溯的手指,握住他的手:“要开始了。”

沈溯这次并没有挣脱,任凭他所动:“会是浪漫的东西吗？”

江欲寒没有回答他,只是抬着头,眼神扫过,看着正在赶来的鱼类们,暗自一笑。

这一次,回答他的,是大海。

各种各样的鱼类来到了中央,随着洋流,有序的绕着沈溯,逐渐把他包围。

沈溯很惊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庞大的场景,他看着这些鱼,各种各样的颜色,有大有小,似乎没有带着恶意,更像是……祝福？

它们摆出不同的队伍,在头顶进行交接,进行轮换,像彩排好一样,又像在电视机经常看见的,水族馆里表演的一样。

鱼群把两个人紧紧包裹,沈溯站了起来,仰着头看着,最顶上是魔鬼鱼,魔鬼鱼好像正在和他打招呼,接着左边是鲨鱼,不过鲨鱼并不想吃自己,也是友善的晃了晃尾巴。

最后,这些鱼群摆成爱心的形状,缓缓向下游,和沈溯保持平行,停在了他的面前。

沈溯克服自己的恐惧,伸出手摸了摸鲨鱼的头,“你们是特地赶过来的吗？辛苦了。”

鲨鱼乖巧的被抚摸着,扭了扭身子,很是放松。

剩下的小鱼依然在游动,紧紧的绕着二人,鱼群就像一副优美的风景画,既神秘,又令人心情愉悦,这儿就像另一个世界一样。

沈溯和这些鱼儿们自言自语,虽然问着问题,但得不到回答,没忍住逐渐笑出了声:“我真傻啊,忘了你们不会说话了。”

“不过我很开心,我长那么大,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呢,谢谢你们。”他笑着说。

江欲寒很熟悉这种笑容,是他发自内心的欢笑,是快乐的,并不是在直播间那样,强颜欢笑。

“你……喜欢吗？”江欲寒轻声道。

沈溯看着有些紧张,试探开口的江欲寒,再次张开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这一次是一个力度很重且很长的拥抱。

“谢谢你。”

“我很幸运,遇到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修文抓虫,有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