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谷有一条不成文的习俗，不管你哪方妖怪精灵，但凡要与灵溪谷结下亲事，那便是一生一世一双妖，若是敢背着伴侣找别的小妖怪，婚姻便可废除不作数。
桃小蛮双眼发亮，心情激动，若是他能抓到蛇非夷的小把柄，岂不是就能脱离蛇口苦海！
妙，妙极！
傍晚，蛇非夷归家，头发沾着露水，怀中还抱着一大捧不知哪里采摘的鲜花。
总之不会是不知山，也不可能是灵溪谷。
桃小蛮双目熠熠，紧紧盯着蛇非夷。
“小蛮，我给你编花环呀！”蛇非夷摇一摇花束，对小蛮露出灿烂的笑，之后便坐下来，仔仔细细去挑选花束，双手笨拙地比划来比划去。
桃小蛮盘腿坐在床上，一副审问的架势，“蛇非夷，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老老实实回答，不得欺瞒。”
蛇非夷搁下手中正在费劲儿编的花环，抬头直视小蛮：“爱你。救你。会。不会。”
桃小蛮：“？？？”
什么玩意儿？
蛇非夷解释道：“我特意去山下打听过，人间伴侣最喜欢问的，便是这几个。”
桃小蛮一头雾水：“哪几个？”
蛇非夷抬眼笑一笑，愉快地伸出一根食指：“第一，你爱不爱我？答曰：爱。”
紧接着伸出中指，“第二：我和你娘或你爹一同掉进水里，你救谁？答曰：我没爹没娘，所以我救你。”
又伸出无名指，“第三：你可会爱我一生一世？答曰：会；”
最后伸出小拇指，“第四：倘若以后看到比我更好更美的，会不会变心？答曰：不会。”
桃小蛮：“……”
什么乌七八糟的。
蛇非夷收回手，一边编花环，一边道：“我这还有。饭我来做，院子我来扫，床我来铺，我挣的钱都给你花，我的东西连同我的人，都是你的私有财产，你不喜欢的东西我碰也不碰，你喜欢的我都会去学，将来娃娃也是我半夜起来抱着哄睡……哦，这个不该有。”
桃小蛮：“……”
“不过，小蛮若是喜欢，咱们就去捡一个娃娃回来。”蛇非夷眨眨眼，仿佛充满期待。
桃小蛮不知为何这话说着说着，就偏到生娃娃。他才不肯上当，斜着眼睛瞅蛇非夷：“捡啥？一条蛇？你敢捡回来试试？”
蛇非夷笑了笑，拿起花环低头端详，“知道小蛮怕蛇，不如捡一只小白兔。”
小白兔？提起小白兔，桃小蛮有点想念他家中总爬他床的那只，那天在山林，也不知它偷跑到哪里去了，有没有遇到危险。回门的时候，他娘还说，小白兔再也没回家。
桃小蛮有些难过。
“算了，”桃小蛮垂下头，“我之前有过一只，嗯，就是，就是你送去那只，我养了一个月，它却偷偷跑了，可能心里怪我总踹它，不肯跟我。”
蛇非夷手上一顿，抬头笑道：“小蛮想他了？”
桃小蛮点点头。
蛇非夷将编好的花环给小蛮戴上，一双好看温柔的眸子看着他，“小蛮，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不敢和你说，怕你知道要生气不理我。”
来了来了！
他就知道蛇非夷这家伙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蛇非夷又道：“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恐怕会遭人取笑，叫我抬不起头。我对你坦白，你万万不可告诉别人。”
桃小蛮瞪大双眼，按捺住激动得砰砰跳的心，连连摆手：“这个你放心，我桃小蛮才不是鲤鱼精和画眉鸟那种多舌传谣的小精灵。”
快交待，快交待！
等你交待完，我立刻回家喊我爹来退婚！
只见蛇非夷凑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小蛮，其实……那只小白兔，是我变的。”
“什么？！”
桃小蛮蹦得老高，指着蛇非夷刀削如峰的鼻梁，怒骂道：“你……你你你……蛇非夷你个骗子！大骗子！大大的骗子！”
骂完，狠狠一脚踹过去。
蛇非夷揉着小腿，满腹委屈：“小蛮，加上成亲前那一月，你一共踹我三十三次。”
踹死你算逑！
桃小蛮气得把花环从头顶扯下，往蛇非夷怀中丢去，鼓着脸颊出门去了。
“哎哟小蛮！又生气啦？”画眉鸟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追着小蛮道：“新婚的日子可快活？”
桃小蛮：“……”
画眉鸟歪着脑袋，使坏笑道：“还是说，婚前同居的日子更快活？”
小蛮捡起地上一颗小石子，咬着牙朝画眉鸟丢过去。
画眉鸟嘻嘻嘻笑着，拍打着翅膀飞走，临走前还不忘再取笑一句：“小蛮恼羞成怒啦！”
……
几日后，不知山又多了一则关于小蛮的传闻。
原来小蛮早在婚前就与妖王同吃同睡啦！还一睡就睡整整一月哦！一直睡到大婚前一天哦！
啧啧啧！
说他难耐，他还犟着脾气不肯认。
这话传到桃小蛮耳朵里时，已是妖尽皆知。
桃小蛮气得整整三天不理蛇非夷，一句话也不肯同他讲。
几日后，傍晚，蛇非夷捧着一件薄如蝉翼的银白色衣裙，跑来桃小蛮跟前献宝。
“小蛮快瞧，看我给你做了什么？”蛇非夷嘴角噙着笑意，“我新学会做衣服了哦！”
桃小蛮扭头不肯理他。
“这可是我花整整一月才做好，真不瞧一眼？”
桃小蛮从矮凳上起身，走出房间。
他宁愿找画眉聊天，也不想和这坏蛋说话。
今日山上却只有百灵和喜鹊，不见其他鸟灵。
百灵笑眯眯道：“小蛮来啦！”
桃小蛮没好气道：“画眉呢？”
喜鹊傻愣愣道：“画眉去帮我找虫儿吃啦，你找她何事？和我说也一样的。”
何事？我拔了她舌头！
他蹲下身，不满地对百灵道：“你怎么这么闲，天天飞到这山顶来。”
百灵家在灵溪谷，和小蛮住的很近，不像其他鸟灵，都住半山腰，早早归顺了妖王蛇非夷。
“谷主和夫人放心不下你，叫我天天来瞧着。”百灵说着，看向天边夕阳，感慨道：“有爹妈的孩子是个宝，没爹妈的孩子是根草。”
百灵没有爹娘，当年是桃大大捡回来的一颗鸟蛋，在灵溪谷孵出长大。
桃小蛮同情心上来，摸了摸她头，安慰她道：“百灵妹妹是我的宝。”
谁料，百灵却扭过头来瞅着他，笑眯眯道：“小蛮，听说你生宝宝不用等到明年哦！”
桃小蛮：“？？？”
喜鹊一脸懵，在一旁疑惑道：“小蛮是男精灵，怎么抱娃娃？”
百灵噗嗤一笑，喜鹊才“哦”了一声，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
桃小蛮抄起院里一个箩筐，朝她们砸过去。
百灵轻巧避开，笑道：“哎呀，这箩筐可是大王亲手编的，摔坏了我可赔不起。”
喜鹊被箩筐扣住，傻兮兮的眼神透过缝隙，向小蛮求助。
桃小蛮转身就走，留给她们一个冷酷的背影。
真是好心没好报！这帮没良心的家伙！
哼！
……
三日后。
“大王不好了！画眉不见了！”
午饭时，喜鹊急忙忙跑来找蛇非夷。
蛇非夷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热汤，笑眯眯对小蛮说：“小蛮，来，我今日做了肉汤，味道鲜美，肉质滑嫩，一点都不柴！”
喜鹊愣了一下，大王今日怎么不理他？
他声音提亮，再喊了一遍：“大王，画眉她不见了！我已经三天没看见她了！”
蛇非夷用筷子夹起一块肉，递到小蛮面前，哄他道：“小蛮快吃，这鸟翅味道最好。”
喜鹊呆愣愣瞧着他家大王夹住的那根翅膀，再瞧瞧桌上那碗汤，里面还有两根爪子，一根翅膀，还有一颗鸟头！
喜鹊打了个寒颤，颤声道：“大大大……大王，这这这……这不会是……”
蛇非夷见小蛮不接，便缩回手，捏住那翅膀，开始剔肉抽骨，口中道：“我虽多年不曾杀生，但若是为了小蛮，破个例倒也无妨。”
说着，将剥好的肉递到小蛮唇边。小蛮扭开头。
“哦，差点忘了。”蛇非夷将那肉自己吃了，又去夹一块鸟头，掰开嘴，抽出一根细长小舌，放进汤匙里，去喂小蛮：“小蛮不是不喜欢多嘴多舌的？这鸟舌的口感最嫩，来尝尝？”
小蛮愣住，看着那鸟舌肉。
不……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喜鹊在一旁早已被吓傻，尖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打翻一堆花环，一动不动地躺尸。
“蛇非夷！”桃小蛮一把拍开他的手，跳开躲得远远的，动作太大，以致于汤匙甩飞，“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
桃小蛮怒道：“你……你好狠的心！画眉做什么了你就要杀她！还将她煮了！你……你好凶残！”
自成亲以来，蛇非夷对小蛮温柔又好脾气，以至于桃小蛮差点忘了，蛇非夷是蛇妖，最喜吃各种虫鼠鸟蚁。
他顿时寒毛直竖，惊恐地看着蛇非夷。
蛇就是蛇，即使他变成人形，他本性还是蛇。
更何况，他还是一只法力强大的蛇妖。
哪怕画眉已归顺他，哪怕画眉已修炼成鸟灵，有了人的思想，在蛇妖眼里，也只是一碗鲜美肉汤。
蛇非夷大概没料到小蛮会反应这么大，连忙站起身解释道：“小蛮别误会，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杀了一只鸟而已是吗？只是你作为蛇的本性、弱肉强食对么？”桃小蛮怒道。
蛇非夷神情愣了愣，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他低头将桌子上洒落的汤水用抹布抹了，又蹲下身去捡摔碎的汤匙。
“小蛮，又吵架啦？”窗外忽地飞来一只鸟，贱兮兮地笑着，“打是亲骂是爱哦！”
桃小蛮愣住，是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