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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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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闪烁,两下之后,一切归于黑暗。

刘贵枝的身体依旧无法受控,她感受到“自己”从椅子上坐起来——推门离去——走入夜色,却始终看不见眼前光明,正有些着急时,耳边传来了地藏低沉可靠的声音。

“应该是段没有画面的记忆,记忆不连贯很正常,人只挑重要的记,记不住画面的,多是不重要,再等一等看。”

被地藏的话安抚,刘贵枝安静在黑暗中等待,顺便捋了捋方才的所见所闻——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下意识觉得这个“自己”是知道些什么的,尤其从方才听到何霄与魏存靠写信联系后他镇定的反应、以及他急着烧信的手法上看,“自己”应该是在信上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只可惜刘贵枝眼拙,又不够了解魏存,当下也只是两眼一抹黑。

“或许是字迹吧。”另一边,瞎子也开了口。此刻记忆中,刘贵枝的任何思绪都会被分享,瞎子不需要听她说就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是他梦寐以求求而不得的能力。

刘贵枝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寻瞎子不得,她也只能老实听他说下去,“这是只怕没那么简单,何霄所言若是属实,当年像何霄与魏存父亲一般被征召回去的人应该还有不少,这么一队大活人,不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么消失了,就是埋,也得挖挺大的一个坑。”

“再说,如果真的在北边当过兵,又想支援前线,只要去兵部说明情况,走正规流程申请就好了,现在兵力那么紧张,兵部又的确有相对应的调令,肯定会答应的,用不着这样当散兵,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最有可能的原因,是这伙人根本不是冲着重返北边战场聚集到一起的,所以压根就没去兵部申请过。”

刘贵枝脑子里一时发空,什么也没想出来,倒是莫名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紧接着有种不妙的预感——“你听到了吧,瞎子?”

她用意念问道——“何霄的父亲从前也在滇南戍过边。”

地藏不知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也?还谁在滇南守边?”

“姑娘的父亲从前也在滇南戍边”——瞎子很快明白刘贵枝想说什么,还来不及问刘贵枝的意见,思绪先替自己说了出来,好在她并不在意,他才得以继续回忆了下去——“滇南将军安烈,武艺高超,精通兵法,是难得的将才,但更难得的却是他的为人,忠诚热血,谦逊直率。他掌握滇南兵符的几年时间里,一直优待手下的每一个兵,再苦的时候也不肯让将士们受委屈。北边刚打仗的那几年,军饷特别紧张,经常供不上伙食棉衣,滇南雪山上,守边的将士们冻得满脸是冰,他就会自掏腰包给大伙儿买棉买碳。有道是真心换真心,长此以往,他手底下的兵都格外敬重他。”

虽然当过齐云,也知道安烈其人,但地藏的确并不清楚刘贵枝父亲的出身——“所以呢”——他只觉瞎子这段想法感受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敬重得有些过分的那种敬重,惊动了不少人……”——听这断断续续的思绪,瞎子躲在黑暗中像是正在观察刘贵枝的表情——“后来安家出事后,不少从前的滇南军都只信安家不信朝廷,有反意。”

地藏这才顿悟,印象中,安烈当年也是因为在北境生出了反意,生生用手掰断了虎符后才倒台。

在“反”这个字上,曾在他手底下干过的这伙兵本就比较敏感,他们若真有异动,定然会直接成为朝廷的眼中钉,他因此猜测——“你们不会是觉得……魏存和何霄的父亲是从前滇南府的旧人吧?”

瞎子认可——“安将军从前算是半个滇南王了,那个年份只要在滇南当过兵的,没有一个不是滇南府的旧人,区别无非就是关系远近,受恩多少罢了,这点不需求证,毋庸置疑。”

地藏思绪一滞,转而问刘贵枝——“你也这么觉得?”

“最好不是。”——刘贵枝实话实想,她不知道答案,只是觉得——“为了什么都不值得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义再重都不该重过自己的命。”

想法方落,刘贵枝正觉得这声音有些实在有些浑厚,不像自己的声音,心下一沉间,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激烈的反对:

“没有情义,人和兽虫有什么区别?!一条狗都知道认主,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刘贵枝又被吓得一激灵,细听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不是瞎子也不是地藏,再一睁眼,眼前已能泛出光亮,头顶房梁的轮廓逐渐清晰,粗壮的木头,斑驳的柱子,还有……横梁上挂着的秘密麻麻的麻绳,这感觉,怎么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永慈寺!?

刘贵枝倏地瞪大双眼,随着身体的控制转过头去,正对着自己的,是一个拄着拐的陌生老妇人。

*

魏家的案子进行到现在,刘贵枝还是第一次见到魏老夫人。

这是个干瘦矮小的老太太,从正面看过去,脑门上已几乎没有头发,她两腮深陷,眼角密密麻麻的皱纹,走势离奇又生动,像某种隐晦神秘的古老文字,蕴含着不可名状的力量。老妇人已直不起背,身上干瘪如沙漠中四脚蛇蜕下的皮,偏偏她额头饱满,远远看上去,好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大头娃娃,正在经历比例尴尬的人生时期。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只看永慈寺的样子,似乎要比半年前那个破败的院子要新一些,年份应该也更久一点。大白天的时间里,永慈寺有些冷清,不见三僧身影,只有前院中时不时传来些突兀的喧嚣,刘贵枝用余光看到那里有人来来往往,动线却不像是在上香,模样也不怎么像是香客。

老太太彼时只能靠着手边那根比她人都要高的拐杖勉强站立于堂中,握着拐杖的手上还带着一个磨得精光的顶针,应该是经常做针线活。

但刘贵枝却丝毫无法从她身上看出那种“慈母手中线”的气质,皆因她一身束手束脚的麻衣,不拿拐杖的手背在身后,整个人看上去颇有些侠气,好似一大早拎着棍子督促徒弟练功的老师父。

刘贵枝不禁在心中敲鼓——她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老太太和老杜口中那个半夜哭哭啼啼做噩梦的魏老夫人联系到一起。

若不是因为老杜此刻就背身站在院子里,她当真觉得自己是被骗了。

说着,“自己”也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正巧也扭头向院子里老杜孤单的背影看去,刘贵枝能感觉到,“自己”依据那隐隐散发着警惕意味的背影,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正想着,老夫人果然开了口,“你和我儿相识多年,形同知己,加上往日的情分,姨母早已把你当成半个儿子,我且问你,我魏家,何曾亏待过你?”

的确是咄咄逼人,虽不知这二人是聊到了什么,刘贵枝却能体会到“自己”正在为难,冷汗直冒,“姨母……”

“你今日何故要来阻挠我?”不等他说完,对方又是逼问,随即送出一招“妄自菲薄”,“姨母请你见谅,妇人难缠,我老太太懂得不多,但至少比你多活过十几年,今日就想多一句嘴——你家中出落不俗,自小又尊亲教养,想必是根本就没体会过我们这些无父无母之人的辛苦吧?”

“自己”哑然,直愣愣站在原地,闭眼长叹一口气,拿这话没办法。

老太太义正言辞:“就说老家主。”

刘贵枝听出她在说魏老先生。

“老家主是孤儿,幼时村子里闹饥荒,遍地腐尸,人饿的会吃人,吃了人就会得病,整夜高烧不断,睁眼能见神鬼,官府说病症会传染,来人舞着钢刀封了整座村子,没有吃没有喝,村民们要不就靠吃死人肉活活病死,要不就浑噩度日活活饿死,虽在人间,却犹如地狱。”

“安将军当年也不过十五的年岁,年纪比老家主还要小,却已是滇南戍边十余年的少年英雄,路过荒村,救下全村人,发粮治病,驱走衙门酸官,那是天大的好人!”

“我只问你,如果是你,被人从死人堆里捡出来,受人吃受人喝,甚至还从人家那儿学了刀枪棍棒,学了傍身的武艺,受惠一生,你能忍心见着如此恩人受人迫害,却一句帮忙的话也不说吗?这样的情义都没有,你和那些白眼狼有什么区别?十年沙场!战功赫赫!路人见了都该喊一句冤,你却劝我要放下?他若真的有反意,他何必替靖国打十年的仗?”

听到这一句,“自己”终是坐不住了,瞥一眼前院的人影,忌惮着打断了老太太的话,“姨母!话不能乱说!”?老太太却是瞪大双眼,丝毫不怕,甚至还故意放大了声音,“说!当然要说!实事求是的话怎么能算是乱说?我是不是乱说,你心里明明什么都清楚,你不说,又为何不让旁人说?”

“自己”一僵,身体里的刘贵枝也跟着不好受,只是这一次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是真的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胸闷气短,呼吸急促,手脚发麻,一开口,“自己”的声音果然是断断续续的,听起来是气得不轻,“姨母……你话……你话不能这么说……”

老太太显然没有注意到对面人的异样,只当是自己的话发挥了作用,步步紧逼,指着“自己”的鼻子毫无收敛,“若今日是旁人来拦我也就算了,我都能接受,偏偏是你!你当年可是和家主一并在滇南府做了五年的战友!你年纪小,家主视你为半个儿子,回来了京城,存儿又视你为大哥,你且扪心自问,我们一家,可有对不起你?”

“没有……”刘贵枝感觉“自己”眼眶湿润,视线也旋即变得模糊,想说话却嘴角发麻,怎么也张不开。

“我儿魏存,出生以来,有我有家主,未体会过老一辈的苦,可即便是如此,他在知晓了当年事后,也知这事儿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你呢?

当年在滇南,你难不成没吃过滇南府的大米?没受过将军的恩惠?五年前家主失踪后,你可有过问过一回?这些也都罢了!如今家主的尸骨就摆在前院,真相已是触手可及!你却要帮着那些狗官来为难我!?

家主是不是匪,你还不清楚吗?朝廷那些人明明就是找借口杀人灭口!他们杀人灭口,是因为他们害怕!害怕有一天自己丑恶的嘴脸被公之于众!你帮着他们遮遮掩掩?我问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刘贵枝大吃一惊,来不及细想前院究竟出了什么事,只道面对如此指责,就是她这个局外人,听着都觉害怕。

心头仿佛有气血在上涌,再细细感受四肢——“自己”抖如筛糠,喘得愈发严重,看着老太太的视线也在逐步放大,“为难您?姨母……您这叫无理取闹!您可知凡事都有规矩,我不拦着您寻求什么真相,可您得讲规矩!前院衙门在办事,明令禁止外人靠近,您在这个时候胡来,出了事,就是神仙……也救不了您!”

话音方落,视线猛地变矮,刘贵枝只觉心口骤然一阵剧痛,“自己”两手撑在膝盖上,无法正常站立,大口喘着气,已是音不成话,“再说……您真的……问过小存的想法吗?他真的觉得……这也能算是坐视不管吗?”

刘贵枝能靠着“自己”嘴角发力的方向判断“自己”在说什么,对面老太太的注意却显然已全部被眼前一点点倒下的身影吸引走。

她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从弯身到跪地再到倒下——从看地到看天——视线变化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刘贵枝难受得像快要憋死,下意识用意念大喊,“救他!快救他!快救他啊!”

老太太大惊失色,这下也顾不上吵架,连忙扔了拐杖跪在地上来扶他,嘴里大叫着,“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老杜!去喊郎中!”

余光中老杜吓得脸色苍白,一个字也没回答出来,一阵风般向外奔去。

“自己”的视线却已归于黑暗——像是早知这就是终点,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老太太手上写下一个字,只道,“女儿,帮她。”

刘贵枝一愣,细细感受指尖划过掌心的走势——竟是一个“芬”字。

最后的最后,耳边只剩魏老夫人惊恐的叫喊,“小宇!彭宇!彭……”

*

又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疼,好疼……疼得喘不过气……

捂着胸口,刘贵枝努力想冲破周身的禁锢,一个激灵从地上坐起来,满脸是泪,开口便道,“是他!”

一阵安静后,有人接话,“你认识?”

面前一张大脸,正眨巴着眼睛向自己认真看过来。

刘贵枝这才见原来眼前已恢复光明,此刻正疑惑看着自己的人,长着一张陌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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