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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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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贵枝和瞎子已离开许久,柴有味和小衙役处理完前庭的事儿,相约一起归家,路上有意无意聊起大天。

“昂……不知道。温大人说是在城门口捡到苏西的,应该是逃得太急,和范入柳她们走散了吧。”

推开客栈的院门,柴有味一边往里走一边和小衙役聊起苏西的情况,可惜无聊的话题没说两句,他们很快关心起身边的“舌根”——他们的老上司,成元。

“听说特意来了。”

“成元来了?来京城了?女婿出事,他还敢来?”

“嗯。三司暂时没查到他和赵忠勾结的证据,也没找到他们之间有什么银钱交易。他这回是上赶着进京来配合调查,表衷心,估计是想要抓住机会立功。”

“立功?”

“嗯。女儿丢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义灭亲,自古都是最有分量的忠诚,朝廷一定喜欢。”

小衙役倒吸一口凉气,第一次从柴有味这儿学到了东西。

衙门放班,这俩人难得清闲一会儿,悠哉悠哉散步而归,刚转过弯,就见竹楼的背阴处,瞎子和刘贵枝并排而坐,手拉着手,正在望着院子里的柳树发呆。

“哎……”见到这熟悉的一幕,小衙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放低声音,但就是下意识觉得这二人打扰不得,“你有没有觉得,姑娘最近老爱发呆?现在带的瞎子也开始发呆……”

柴有味眨巴眨巴眼,歪头打量二人,亦是敬而远之,“是吗?可能……是一起回忆什么往事呢吧。”

*

一睁眼又是隆冬腊月,刘贵枝在记忆中变回安平,一低头发现自己正和秋远芳拉着手,再一抬头,眼前花红柳绿,耳边莺莺燕燕,所在之地正是京中十年前最著名的花楼——怡红院。

根据场景判断,这正是闻人笑炸掉学院后山几日后的某一天。那段时间,学院将如何处理闻人笑,安平还不清楚,她只知自己已多日未在学院见到闻人,她前所未有的对这个老朋友生出了新的好奇——那也正是她决心要调查闻人的一段日子。

“调查?”秋远芳听到这略有些严重的字眼,不觉有些意外。

安平撇嘴,望着身边来来往往长着脸的路人,多少有些惊叹,勉强分神说出了自己的烦恼,“不知道,感觉很奇怪,一个你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你多年后与她再重逢,你觉得她没怎么变,又或者说,你觉得她就算是有点小改变,但是善良为人、积极待事的人格底色依然还在,你见到的她的模样都还表明她是个好相处的人,结果转头一听旁人对她的评价——居然都在说她是恶霸,说她在学院里仗势欺人,在学院外不尊重人,你什么感觉?”

秋远芳沉默,却也懂安平的担忧。他进武学院不过一个月时间,是学院彻头彻尾的“新人”,按理说还是初来乍到两眼一黑,可回想这一个月时光,他光是听过的关于的闻人笑的不好的传言,只怕都要比课上先生讲的知识要多了。

他甚至还曾有过担心,担心安平跟这种人待久了,会不会也学回一身不好的习惯,不想一问才知,闻人笑在安平眼里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安平侧目,心里虽然在打鼓,却还是得问,“你……听过她欺负同窗的传言?”

“嗯。”秋远芳点头。

安平是闻人笑最好的朋友,学院这些同窗就是再缺心眼也知道不能和安平说太多闻人笑的坏话,在安平面前,他们对闻人笑的话题向来是噤若寒蝉,这也导致安平到现在都没打听出闻人具体到底怎么欺负同窗了?欺负的到底是哪位同窗?

——四处打听,四处碰壁,直到学院里混进自己人秋远芳。

“颜腾。”秋远芳果然没有迟疑,很快就将自己听到的传言和盘托出,“你有印象吗?”

刘贵枝一愣,“颜腾?她欺负过颜腾?”

秋远芳挑眉,没想到会得到肯定的回答,“你知道颜腾?”

秋远芳如此反应,在学院中并不少见,皆因颜腾其人并不是什么风云人物。安平印象里,那就是个如植物一般安静的“怪人”,她哪怕绞尽脑汁仔细思索,也难回想起他在学院里开口和人说话的场面。

好像永远都是一个人来来去去,不喜不怒,没有情绪没有表情,无人识无人记,不至于差得如安平一般日日被先生追着打,却也无法好到和闻人一般四面树敌——说的便是颜腾。

安平能记住他,可以说全靠缘分。

“因为一次讲学。”她解释,“你没来的时候,洪先生有一段时间经常办讲学——不是他讲,是让我们讲。每日一盏茶的功夫,按学堂座位排序,挨个推荐自己近日新读过的诗词歌赋,或是分享近日新从书中读来的能启发人的奇思怪闻,一天一个人。”

她停顿一瞬,“大家都讲诗经论语,只有颜腾,他讲了个……鬼故事。”

秋远芳嘴角一颤,“哈?”

“倒也是从书中读来的奇思怪闻,就是不知道是从什么邪门的书里读出来的。”随着平静的声音,安平回忆起那个夏日蝉鸣的午后,她第一次从颜腾口中听到这故事时的惊诧。

*

“百年之前,前朝正值战乱,大兴国正走在注定无法回头的覆灭之路上,旧帝暴毙,新帝年仅十岁便被内廷挟持,被迫坐上了皇位……”

彼时盛夏午后,正是昏昏欲睡之时,颜腾声音绵绵,本就不引人注意,又赶上这种长篇大论,更让堂下众人都睁不开眼皮,一个两个趴在了桌子上。

见大伙儿皆是兴致不高,颜腾面上依旧没有反应,手里却忍不住攥紧了讲稿,不想吵人睡觉,自顾自降低了声音。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大喊,“颜腾!大点声!听不见!”

堂中众人猛地一个激灵,睡眼惺忪回头看去,最后一排的安平正翘着二郎腿振臂高呼,“被迫坐上皇位然后呢!?别人不听!我想听!”

颜腾一愣,呆呆看了安平许久,片刻后才回过神,重拾信心,“然后——”

他听话提高音量,嘴角几不可见的扬起微小的弧度,释怀一笑,此后的声音,大到难让任何人安然入睡,“然后。适逢大兴国风雨飘摇,内有通敌奸臣当道内斗不止,外有四面楚歌腹背受敌。内忧外患之际,朝廷里的人要不就是被敌党算计死了,要不就是出征亡于阵前,人员伤亡惨重。百姓因此开始不信任朝廷,起/义者千百。为平息内乱,内阁想出了一个损招,那就是利用各地通信不发达的天然屏障,开始欺骗百姓。”

“他们认为,老百姓需要的并不是朝廷真的做得好,百姓需要的只是一种皇朝依旧欣欣向荣的假象。只要看到远征的将军个个都得胜归朝,他们自会对衙门产生信心。至于前线战况究竟是好是坏,老百姓无法亲眼看到真实情况,根本无从得知。”

“此提案一处,立刻就在内阁间引起轩然大波,朝臣们一致觉得这方法的确能解燃眉之急,只是实施起来难度颇大——最棘手的便是,远征的将军们的确都死在了前线,他们无法扭转战况,又如何能让百姓们看到军队得胜归朝的模样?”

“也就是那个时候,一位大臣提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方法——培养影子替身,建立影子学院。”

同窗们一个两个从桌子上爬起来,听着这奇怪的话梢,六月天里只觉一阵胆寒,渐渐注意了过来。

“那是一个残酷如地狱的地方……”

“学院选中的学生多是只有不到十岁的无父无母的孩子。他们会用有吃有住诱惑这些无家可归的孤子,将他们关进学院。一旦进入学院,再想离开,那便只有’死’这一条路。

学院平日里不授诗书,不教武艺,所有的学生只有一个任务,那便是躲在暗处学人——学那些将门世家的贵胄子弟,学他们的一言一行,学他们的性格,学他们的喜好,甚至还要学着他们去爱人恨人,学他们和身边人来往的方式。

每个人依据长相,各有目标,谁天生长得像谁,那便去学谁,直到几年后难分彼我,连自己都想不起自己的出身,想不起自己到底是谁……直到,他们足够像到可以取代对方,在危急时刻替贵胄去死,在贵胄殒命之时在百姓面前替他们成为战胜归乡的将军,或是政通人和的受益者。”

“这便是,影子替身,和影子学院。”

*

“你的意思……”回忆中的回忆结束,秋远芳五官已是拧作一团,“前朝大兴曾有一间影子学院,专为名人名士制造影子,为的就是给百姓做样子?让他们相信皇朝实力依旧鼎盛,朝廷都是些百战不殆的英雄?”

他随即一声冷笑,“这种屁话也有人信?这哪里是替皇朝着想?这不根本就是那些皇亲贵胄为给自己找替死鬼而想出来的噱头?”

话音方落,秋远芳自己都是始料未及的一愣,旋即想起自己在靖国做皇亲贵胄的这些年——以那伙人的嘴脸,这种事儿只怕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秋远芳顿时只觉浑身冒冷汗,终于有些明白安平为何管这叫鬼故事。

安平耸耸肩吧,表情在说“没骗你吧?”,心里却也有些不安。

因这故事当年在一众老掉牙的诗词歌赋中显得太过格格不入,洪先生看苗头不对,很快就打断了,颜腾的讲学。颜腾性格平淡,自是不在乎,他随口一讲,大伙儿也就是随耳一听,没人会把这种事儿记在心上,也照例没什么人把颜腾记在心上,唯独专好歪门邪道的安平,平日里为了不听讲,专爱用目光扫视学堂里的每一个活物,自那日听过这故事后,更是将视线粘在了颜腾身上。

秋远芳一时茫然,揣手若有所思,“竟是个这么不起眼的人嘛……”

安平点点头,终于将话题重新拉回到了闻人身上,“而且,我印象里,他和闻人没有任何交集,连见面打招呼都不曾有过,闻人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找上他呢?”

说话间,观察到秋远芳欲言又止,她又是好奇,“他们可有跟你讲过闻人欺负颜腾的原因?”

秋远芳犹豫,但见安平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无奈妥协,“的确是师出有名,不过我没见过,所以或许都是假的——听他们说,是因为颜腾有一位大哥。”

“大哥?”安平不解。

“是。他们说颜腾是孤儿,从小没人管教,是被一位大哥养大的,只可惜这位大哥对颜腾似乎不是单纯的兄弟情愫。”

安平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瞬间对秋远芳刮目相看,这才几天,秋远芳在学院听到的流言已经比她这些年都要多了——她是有多不招人待见,才如此后知后觉?

这下换她五官拧作一团,“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秋远芳默认,“听说此人每日都会坐着一架十分豪华的马车来接颜腾下学,应该也是京城权贵,独有龙阳之好。闻人似乎就是因此十分嫌弃颜腾,认为他是靠出卖身体挤进武学院,属不正当手段,对其他靠考学进入武学院的同窗不公平。”

安平苦笑一声,只道自己实在是迟钝,颜腾若真被如此传言缠身,想来在学院也不会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自己竟一直以为他没有朋友只是因为性子太安静。

尴尬上头之时,安平身边正走过两个揽着客人边上楼边叫“姐姐~”的男侍,她转眼一看,错觉间竟在那两人身上看到了颜腾的影子,当即便觉浑身爬满了蚂蚁。

不想左右扭动两下,还没把“蚂蚁”甩掉,就闻头顶传来一声洪亮的喊声:

“闻人姑娘来了!?里边请!”

*

“闻人姑娘来了!?里边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安平一个猛子弯下腰,拽起秋远芳便溜进了人满为患的大厅,躲在了柱子后。

今天这一趟本就是来跟踪闻人笑的。多方打听,听说闻人这段日子不上学总来花楼花钱,安平那时虽觉不信,却还是老实跟了过来。

和秋远芳等在门口时,她甚至还提议两人打赌,赌闻人一定不会出现,不想这等了还没有半个时辰,她这张脸就算是被打肿了。

此刻一人一个柱子,从这个角度向厢房看去,刚好能隐约看到软榻上闻人的侧脸。

她今天照旧带了许多花里胡哨的首饰,不用穿武学院的衣服,她倒也潇洒,换了一身艳红色的拖地长袍,从进门的一瞬间就在给大厅擦地。

眼下都已经走进厢房了,掌柜终是长出了眼力见,弯身上前拎起裙摆,两三下展开,在闻人脚下铺出了一朵“花”。

也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切的安平,虽知闻人笑还是那个闻人笑,却还是下意识为那掌柜捏了一把汗,她心中“咯噔”一沉,隔着一盆花仔细辨认闻人脸上此刻有些陌生的神色,想起了那些不好的传言。

“可把闻人姑娘盼来了,还说您会不会学业太忙没功夫来呢~”眼见着闻人在软榻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掌柜的松下一口气,“啪”得一声打开折扇,一边扇风一边给闻人斟了一杯茶。与此同时,木地板上接连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咚咚咚咚……”,一众男侍排队登场,覆手而立,已经安静将自己摆在了闻人的眼前。

掌柜的满意一笑,曲背摊手,“都在这儿了,包括他。”

天是有些热的,闻人衣领微敞,歪着脑袋闭了一会儿眼,并没有急着回答掌柜的话,缓过来时,身前的众人已经站了有一盏茶的功夫。

而安平也是到那时才借着掌柜的动线看清,就在那一排男侍的正中间——闻人脚尖正对着的位置——还跪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

男人一身花衣,看上去的确要比身边人长得更秀丽一些,哪怕正被左右两个小厮用膝盖狠狠压在地上,散乱的发髻,褶皱的衣衫,也只能为他平添处一丝动人的我见犹怜。

同样见到这一幕,闻人嘴角亦是扬起一丝笑意,伸手接过掌柜手里的折扇,用扇面扬起男人的下巴,还没发话,就听“呸”得一声,男人竟是一口唾沫吐在了她脸上。

“卖艺不卖身!闻人姑娘把我们这儿当什么地儿了?昂?”

他说着又梗起脖子扭头,大力挣扎开身边的小厮,质问左右两侧大气不敢出的众人,“还有你们?一个个嘴上都说为了阳春白雪,为了高山流水,到头还是为了两个臭钱!你们算哪门子的……唔……”

话没说完,一张嘴终是被严严实实堵上了布,再也发不出声音。

厢房中只剩掌柜跪地的声音,他一脸愁容,看上去也是迫不得已才走到这一步,“闻人姑娘,您也看见了,就这臭脾气,我们真是软的硬的都来过一遍了,就是不肯从,您看……”

座上闻人倒也善解人意,自顾自用手帕擦擦脸,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扔在了地上,轻描淡写,“没事儿,掌柜的费心了,我也不喜欢来硬的。”

“好嘞!”掌柜眼疾手快捡起地上的银锭子,随即一声喊,像是早就预料到闻人不会过多纠缠,一拍手,丝竹声起,歌舞升平。

*

厢房中的乐声不知持续了多久,反正安平和秋远芳二人是结结实实等到了天黑,期间透过透光的窗棱,他们时不时还能看到水袖曼妙的剪影。

秋远芳长叹一声,蹲在墙根下等得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嘲讽,“姑娘看到了?这就是姑娘认识的那个待人有礼和善的闻人?”

安平吞咽口水,脸色并不好看,正想说些什么时,厢房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二人还没听清屋中人的对话,就先见一条红色的“长蛆”八道弯地扭出了大门——闻人已经喝到了意识模糊,路都走不了直趟,由两个男侍架着扶出了厢房特意为这种“不体面”的醉酒客人准备的后门,嘴里“哇啦哇啦”不知道喊着些什么,走两步就弯腰吐在了身边人身上。

后巷中不知何时出现一座大轿,停在正对后门的路边,像是早有谋划,就等着闻人又像一滩烂泥一般“流”出来。

那掌柜的亦是十分懂行,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和四个轿夫打过招呼,将闻人送上了轿子,转头数着怀里的银锭子,笑得嘴都合不拢,缓缓关上了门。

巷中恢复平静,大轿晃晃悠悠向前行进,安平和秋远芳眼神一对,先后小心翼翼从角落里爬了出来,相对无言之时,余光中的轿子却突然停在了远处的巷口。

二人皆是一愣,这才见自那巷口转角处——轿子的右边竟悄然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花衣在身,眉清目秀,身材高挑,正是方才那不肯就范的“花魁”。

一步步走到轿子窗边,他轻轻敲了敲窗棱,“姑娘回家吗?我可以陪姑娘一程。”

两个眨眼后,窗帘被闻人从里卷起,她喝得两颊泛红,撑手在下巴上看着“花魁”甜笑,用手拨开了他额前的碎发,笑道——“滚。滚远点。”

话音方落,她翘起长长的小拇指,从上到下在“花魁”脸上刮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看到这一刻,后方的安平终是忍不下去了,上前大喊,“闻人笑!”

与此同时,脑后猛一下剧痛,眼前世界又一次变得扭曲,天空卷着大地,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转啊转……

直到一切归于黑暗。

*

再睁眼,石头珠子已在石狮子嘴里等候两人多时,只不过这次,狮子后的大宅匾额上写得不是【武学院】,而是【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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