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烈看着桌上的袋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能闻见来自食物的香气，肚子也很诚实的有所反应，他就这么盯着，也不拆开，俊眉蹙起又松开，好似在烦恼。

王女为什么会给他带了吃食？

他伸手碰了碰，还是温的，温暖到他有些恍惚。

不知看了多久，“扣扣”几声门又被敲响，他回过神，忙起身去开门。

见到站在门外的人后，眼底闪过茫然。

她怎么来了？

是后悔承诺放他离开了吗？

阿烈脑袋有些涨疼，看着清月愣愣道：“王女……”

清月看他木楞的模样觉得好玩，点点头算是回应。

呆了几息才想起来要给她行礼，他正要屈身，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他看了过去：“王女……？”

清月：“不必行礼。”

阿烈露出了纠结的神情：“可……”

他还没说完，清月也知道他要讲什么“逾矩”之类的话了，于是偏头朝里头看了看，发现给他买的吃食还好端端的放在桌上，没人动过。

她把东西带回来后就去沐浴了，这段时间应该开吃了才是，她还打算来他这再蹭点吃的，没想到他还没动。

“不吃吗？放凉的话味道会变差。”

阿烈紧张了，怕她生气想解释，可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像个木头似的站在原地。

清月也不指望他会说什么，他很介意身份，能感觉到他跟她待在一起时不太自在，有些怕她。

但他必须习惯她会随时出现在他附近，因为上个结算后又突然失败，为了保险起见，她已经打算在这个位面留到他寿终正寝，所以往后就算他离开了王府，在危险的时候她还是会出现在他身边。

清月越过他走进屋内，坐在桌前，也是白天吃饭时同样的位置。

阿烈还站在门口，清月朝他招招手，他走了过来，垂头站在她身侧，也不坐下，清月有些莫名地看向他，“怎么了？”

阿烈似乎不在状态，听到她的声音才抬起头，对上她古井无波的美眸，他更加紧张起来，心想她究竟是不是要来反悔的？

他不希望她反悔，如果没有她的承诺，凭他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出王府的高墙。

他主动伸手去打开了桌面的袋子，将吃食都拿了出来，汤包已经有些凉了，他端着汤包的手有些发颤，声音也没有白天的时候有精神，“奴伺候王女用膳。”

清月：“？”

清月一脸困惑，从他手上接过汤包：“我不用伺候，你也坐下。”

阿烈垂着头不语。

“白天的时候不是说过你可以上桌吃饭吗？”

“可是……”

“没有可是，快些坐下，我饿了。”

阿烈被清月按着坐下了，她打开了其他包装，将所有吃食都拿了出来，这才发现没有碗，于是让小侍送了两个碗过来。

夹了一个还算有温度的汤包放进阿烈的碗里，自己吃了一个。

凉了。

不过她不太挑，看向阿烈问：“有些凉了，你吃吃看，可要去热一热？”

阿烈摇摇头，垂头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一副纠结又有话要说的模样。

清月见状又问：“你有话要说吗？”

这次的任务目标好像不太爱说话，只能她多说些了。

阿烈好似在做什么心理准备，深深呼吸了一下，缓缓看向清月道：“王女来找奴，是有何事？”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怕她说出口的是后悔放他离开了。

清月这才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跟他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被板板正正折起来的薄纸，放到桌面上。

阿烈视线盯着她的动作。

清月：“打开看看。”

从清月的神色中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

阿烈这才动手去拿那张薄纸，碰到薄纸后，他发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屋内响起一阵纸张摩擦的声响，阿烈把薄纸完整打开了，震惊地看着薄纸上红色的三个大字：良民证。

他不识字，却见过别人的良民证。

他记得“良民证”三个字的形状。

阿烈呼吸都加快了，天大的惊喜降落在他的身上，面色还是不可置信，这是他的良民证吗？

他偏头看向清月，他心中所想都写在了脸上。

“这是你的良民证。”清月又夹了一个汤包，“出门顺便给你办好了。”

阿烈声音拿者良民证的手还在颤抖，他忽然站起身，在清月没反应过来时跪在地上，郑重地朝她磕了一个头。

“多谢王女替奴消奴籍，奴……愿做牛做马报答王女的恩情。”

她真的没有骗他。

她说的都是真的。

阿烈额头抵在地上，因动作太大而扯倒伤口他也不觉得疼了，满脑子都是清月替他消了奴籍，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之前还对她那般恶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才是罪大恶极的人。

清月刚好把汤包吃了一半，一半还在嘴里，见他的动作被吓得弹起来。

“跪什么，快起来。”

阿烈还想再继续磕头，却被清月提溜起来放回椅子上，他看向清月：“王女……”

清月：“小事，用不着下跪，之后若是你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就是。”

清月说得轻描淡写，却是在阿烈心上重重敲了一下。

一股暖流从心里淌过，阿烈觉得心中鼓鼓胀胀的。

她为何对他这般好？

脑海忽然想起翠翠说过的话，那些令人听了耳尖发烫的字眼此刻正如藤蔓一般缠缠绕绕着他的思绪。

“愣什么，快吃吧。”清月专注干饭。

阿烈矜持地点点头，也开始吃起来，边吃边忍不住朝她看去，每当跟她的视线对上，她都会向他笑一下。

他觉得脸颊有些热了。

这或许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刻了。

吃食很快被两人吃完，清月伸了个懒腰，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休息。

她站起身，觉得还是要叮嘱一下阿烈：“小侍每天都会来为你换药，你要配合好好养伤，也要好好吃饭，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

听得阿烈脑袋一片空白，她柔声细语的嗓音好像拂过他的心口，几乎无微不至关切的话语让他心尖发烫，他通红着脸轻轻点头，“奴多谢王女关心。”

清月点点头，听他称呼还没改过来。

“不必唤我王女，也不用自称奴，在我面前没有这么多规矩。”

说完她就离开了阿烈的卧房。

直到清月的身影消失，阿烈才收回视线，在原地坐了良久。

他把良民证放进一个木盒中，找一个好位置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