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听到一声轻微的草叶撩动的声音。
转头看到朝曜。
“你不是不愿意来吗？又跟着上来做什么，我已经把拂夕交给我师傅了。”
“我知道。”
“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或许他们两人会完全融合，你这三千年的一切都白费了，等着小霸王重新出来混乱三界吧。”
“他不会的。”
“你就如此笃定，他不会？”
“要是不会三千年前那场大战是怎么来的？这些记忆，你该不是选择性遗忘。”
还是说现在你真的觉得你行了，可以杀死那一团红色了。”
“我确实下决心了，因为这一次，我想让他自己做决定。”
“什么意思啊？让他自己做决定。”
“对，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帮他做决定，我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就让他戒血。
我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把他带进了天界。
我也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就让他分魂。
加之这一次，我已经知道他对我的心却还是执拗的想要将他的分身杀死。
我已经一意孤行了三千年。
这一次，我想要尊重他，就算他要融合，我也尊重选择。
这次换我听他的。”
玖月听他说着，一脸不可置信。
“疯了疯了都疯了，我真不懂你们这些神，谈恋爱都是把脑子谈坏了。”
他说着转身往塔上去。
朝曜亦步亦趋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后，玖月也不管他，一直到了塔顶
这圣枢塔原本是七塔之一，当时天地秩序重组，七塔时代结束。
七塔虽然还在，但是却已经没有了实质性掌管天下的权利，所以塔主们分别将七个塔都移到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他们的圣枢塔也在这其中。
被移到了他师傅的故乡蝶谷里。
玖月本不是这世界上的人，当时也是因为任务认识了玉清痕
后来他为了玉清痕甘愿放弃自己在管理局的身份，自动剥离组织，只为留在这里和他相守到老。
当时他的朋友安羽虽然很舍不得他，但是也知道想和自己爱人相守的那一份心，并也帮了他一些。
所以玖月这个人其实一直都是嘴硬心软。
他的嘴巴里虽然一直在说着不让玉轻痕帮朝曜，但是却没有真正的阻止。
就像这一次。
依旧是主动的提着装有拂夕魂魄的囚金笼回蝶谷找玉轻痕。
圣枢塔顶楼乃是玉清痕的药室。
到了内里，玉清痕下了一个结界，便将囚金笼打开了。
里面的鬼气瞬间迸发开来，红衣凌乱的拂夕出现在了他面前，然而并不是两个却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在囚金笼中，他俩已经完成了融合，而此时占据主导位置的到底是红衣拂夕还是拂夕原身。
刚出来的拂夕有一瞬间的愣神，待看清楚面前人的时候手一叉腰气势实足。
玉清痕是你这个庸医，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放我出去！朝曜呢，我要找他。
好了，不用猜了，是鬼脉红衣拂夕占了上风。
玉清痕却不怕他，声音亦如既往的无风无尘：“老朋友又见面了。”
“哼。”
拂夕叉着腰一副不想理你的模样，但是他也有所顾忌。
这么多年来，他和朝曜来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这圣枢塔的楼顶，这里面的灵阵就是专门克制他鬼气的，所以此时他并不敢轻举妄动。
“朝曜呢？”
“他在楼下，你要见他吗？我让他上来。”
“快快快，磨磨唧唧的，我现在就要。”
拂夕眼睛亮亮的，听到朝曜的名字，仿佛那傲娇的气势都强了几分，然他还要保持着原来怒气汹汹的样子，别说还真有一些可爱。
这还真是完整的拂夕该有的模样啊。
玉青痕笑着推门出去了，再打开的时候，已经是朝曜出现在他的面前。
拂夕看到他二话不说直接就扑了上去。
对着他的脖子就来了一口，然而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獠牙，虽然实实在在地咬在了他的脖子，却没有办法破开他的皮肤。
朝曜却是没有阻止他咬，反而伸手搂住了他，轻轻地在他的背上抚了抚。
拂夕咬不破他的皮肤，可身上的那一股气愤还是要发出来的，他咬着朝曜的脖颈隐隐用力。
他感觉到朝曜身体轻轻的抖了抖，终是不忍松开了牙齿抬着眼汹汹的看着他。
“你不怕我，我要咬死你。”
“嗯。”
朝曜轻轻的摁了一声，低头看着他。
“我真的会杀了你的，你对我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这么多年还要为了他杀了我。”
“我是会报仇的，我很记仇的。”
“嗯。”
拂夕手中已经一团红雾浓浓的鬼气往朝曜的胸口去。
“你这是什么计策？又是什么计策？你想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自己决定这一次该如何。”
“什么？”
拂夕被他的这个回答说的楞住了，他一时就有些转不了弯。
“我？我决定……我决定什么？？？”
他眯着眼看着朝曜，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些虚情假意。
这人一定又在骗自己，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哄骗自己。
只是为了要杀死自己这个鬼脉，然后让那一个干干净净的拂夕活下来罢了。
他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温柔过，对自己说出让我决定的话。
“要让我决定，那就是杀了他，我和你在一起，你跟我回冥界，让你做我的鬼族王妃。”
“你不会杀了他，我知道。”
“怎么可能，我一定会杀了他的，他在你的胸口三千年。
什么好的都是他的，而我呢？我在这里受了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泪，我一定会杀了他的。”
“我跟你回去做王妃。”
谁知朝曜并没有接他的话，也没有阻止他说要杀了另一个自己的话，而是接了他的上一句和他回去做王妃。
“你说什么？”
拂夕又傻了。
他听到了什么，朝曜要回去跟他做王妃，他不是只爱那个善良单纯可爱的拂夕吗？
什么时候会跟自己这个嗜血冷漠的上古鬼脉回去做王妃了？
“你说的没有错，我是一个坏人，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我自私自利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一直只想把你身上的戾气灭化，让你上古鬼脉里面的那些凶残嗜血消失。
可我从来没有真正的问过你自己你愿不愿意，你想不想要，你喜不喜欢。
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错，我不应该那么自私的为你做任何决定，所以这一次我听你的。
你不想要善良，那我们就不善良，你不想要纯粹，那我们就不要。
你是拂夕，是冥界未来的主，你的生命，你的能量，你的一切，都由你自己做主，
而我，也是你的。”
不，一定又是欺骗。
拂夕不可置信地将他推开，身上瞬间红光暴裂。
然而两魂融合他还不能自如的控制身体，被自己绊倒摔在地上。
“你又在骗我，你一定是想让我心软，然后趁机杀了我！朝曜，你怎么可以这样子？”
拂夕脑中混乱，看着面前的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然而，朝曜却再一次走向了他。
蹲下身躯看向无法自控的拂夕：“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跟你回鬼族做你的王妃。”
“可是玖月说我杀了人，他要让我偿命，你又该如何。”
“我替你担着，陪你承受。”
“你替我担着，那可是人命！你们不是最强调众生平等，你要如何担？”
“死了几个人我赔他们几世，同受轮回之苦。”
赔……
几世。
“是……你犯下的错都因为我而起，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所以我愿意承担后果。
除了生死簿上原本就应该死的那些人，其他无辜丧命者，我都愿意为他们的事承担后果。”
“我才不稀罕。”
拂夕猛然间将朝曜再次推开。
“我不用你可怜我，这些都是你们自私自律制定出来的规则，我才不要遵守。”他说着便释放出鬼气。
一时间整个蝶谷里的魂魄都被唤醒，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
这才是原本拂夕完整拥有的气息。
拂夕双目血红：“你永远只会骗我，只会假仁假意的骗我。”
他往外冲，以为玉清痕会像以往时候放出灵气捕捉他。
然而这一次他却异常的顺利，完全没有任何阻挡的冲出了谷地。
然而整个蝶谷只有他们四人。
一个活物都没有。
拂夕自然知道这次他们事先就已经安排好了，当下心中暴虐更深，瞬间天地风云变色。
然还未等他有动作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拂夕。”
“拂夕。”
拂夕抬头，茫然的看着天空，只见云层之上一个漩涡越来越大。
这个声音，是斛戚戚。
“拂夕。”
斛戚戚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拂夕只觉得身体一沉，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他的眼前模糊一片渐渐清晰，斛戚戚拉着他一脸焦急。
“戚，戚。”
“嗯，你别怕，我来接你回家了。”
“回家！！！！！”
拂夕一片茫然，斛戚戚的身后小白也出现了。
不只是他，他的身后万千鬼将渐渐显出。
小白对着面前的朝曜，玖月以及玉清痕声音沉沉。
冥界鬼差小白。
特来接我族小殿下回冥界。
他的声音穿破苍穹，四下震荡。
拂夕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斛戚戚拉着手到了小白的身后。
小白给他点了一个点头庄重的对他行了一个礼。
“拂夕，我们来接你回家。”
而后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天空瞬间一片昏暗，那个漩涡也消失了。
拂夕，斛戚戚以及小白还有万千鬼将的身影同一时间消失。
天空亦恢复平静，什么都不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