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酒店,朝曜在前台核对定房间,拂夕和晚然坐在一旁等待着。
他的同学们也都各自回去了,毕业旅途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情了。
此时拂夕才知道晚然没有家,一直都是借住在姑姑家里。
他应该是被吓到了,一路上都异常的沉默,脸色苍白的微低着头。
拂夕安抚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
晚然回给他一个勉强的微笑,转头看着窗外。
却在玻璃窗外看到了江暮迟,他整个身体融在窗外灯火阑珊的夜色里,隔着玻璃,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
晚然瞬间红了脸,恰巧此时朝曜已经拿好了房卡,过来叫他两上楼。
他起来拿着自己的小箱子跟在拂夕身后。
上楼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江暮迟依旧站在那里,只不过离得远了,已经看不清他的神情。
深夜酒店房间。
晚然因为太累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了,拂夕和朝曜住他隔壁,有事也好照应。
忽然寂静的房间里出现一圈透明的水纹波动,然后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却是那城隍庙中的鬼差小白。
房间里因为他的出现,凉意沉沉,小白抬手一晃。
手心里出现一串文字,悬浮着来回波动,他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呼吸均匀平缓,再对照了一遍手里的信息。
对着床抬手,一缕白雾飘过去,缓缓注入了床上人的眉心。
此人生死簿上已经除名,按理已经是个死人,可是现在却还活着,着实蹊跷。
原来今天下午邮轮归港,小白作为阴差也早早的就等在那里收魂。
船刚一停就立马上船了。
因为凡是在海域受害死者魂魄都会留在那片海域,而海域自成一体,不归地府管辖。
所以小白等人并没有在遇害者死亡第一时间出现在游轮上而是等在岸边等船靠岸,尸体魂魄上岸后才受理。
本来这次也是简单的收魂一切正常,按照流程带几人魂魄归地府,可是在最后省察时却出了问题。
生死簿上的死者资料对不上,少了一个魂体,多了一个死亡名额。
也就是说已经没有阳寿本该死亡的没有死,而本该活着的却死了。
冥府规则不能乱,已经阳寿尽了的人,无论如何都必须收回去,这人阳寿已尽,就算是强留人间,也撑不了多久。
小白本以为是有心人想要逃出生死簿而设计的替尸鬼,可是当小白查到这个人,看到床上睡的正香的普通人,陷入了沉思。
事情蹊跷归蹊跷,该收还得收。
床上的人睡得平静,白雾在他眉心盘旋慢慢往上升。
肉眼可见一个人影被白雾裹着抽离出他的身体,丝丝缕缕,黏稠的从身体里抽出来,缓缓出现在半空。
哪知在即将抽完时床上的人猛地真开眼睛,魂体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
小白眸光一沉,眉骨处的刀疤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捏着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晚然原本睡得还算安稳,突然觉得眉心一凉,瞬间感觉有细小的触手透过自己的皮肤在身体里拉扯。
又痒又冷的触手将他身体深处的灵魂一寸寸剥离开来。
拉扯着往上伸,他猛的睁开眼睛,眼前好像出现另一个虚无的自己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他眼里的迷茫霎时间变成了恐惧,张嘴想要大叫,却好像有什么堵在喉咙,怎么也叫不出。
小白嘴里咒语不停,晚然的魂魄颤抖着依旧在往上升,说时迟那时快,原本静谧的房间里狂风大作。
一柄幽绿色的长刀从窗口破空而入,带着鼓动的窗帘向着小白攻来。
利刃夹着破布碎片功向小白的面门,小白反应很快,立马反手回击,却被那刀身上浓烈的戾气逼的往后退。
正在实行的剥魂术被打断,柔软的布片此时犹如一柄柄短剑,带着幽光将小白团团围住。
那魂体没了牵引,瞬间砸回到床上人的身体里,床上的晚然微微抽搐了一下,便没了动静。
半路杀出来的人惹怒了小白,布片和长刀步步紧逼,小白不得不全心格挡,防卫的间隙看到窗台上缓缓显出一个人影。
此时正用一双阴鸷的双眼盯着自己。
只见那人单手控着古刀,闪身来到床前,将床上的人紧紧护住。
小白破了第一波攻势,立马挥手出击,招式凌厉,敢挡鬼差办案,不可留情。
布片在这过程中化为乌有,徒留长刀还在抵挡,小白出手就是死招,激得那人脸色瞬间煞白,却依旧没收回攻击,法诀一变,长刀再次往前攻去。
你来我往,已不下百招。
江暮迟分心护着床上的晚然,渐渐不敌,他也看出自己不是小白对手。
晃出一个虚招长刀瞬间暴涨攻势让小白不得不挡,然后一把抱住床上的人,一个闪身,从窗台上跃了下去。
在刚刚的打斗中,小白也已经看清楚了来人,今日上船时恰巧和自己擦身而过,却没想到,他居然有如此法力。
夜风吹的窗帘猎猎作响,残缺的布料拍打着窗台,小白正打算追出去,却听身后传来一人的声音。
“小白,你怎么在这里。”
小白沉步转身,看到了拂夕,立马对他恭敬的一辑:“拂夕小殿下。”
拂夕却没有回他,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看到床上空空如也,窗户大开回头有些愠怒的看着小白:“你在干什么?”
小白:“办公。”
拂夕:“办公?”
小白虽然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语气却不卑不亢:“之前从船上带回的魂魄发现有异常,特地来查看抓漏网之鱼。”
拂夕:“你说的漏网之鱼是晚然,那他人呢?”
“被带走了。”
小白回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就是白天跟在你们身后,一起随行的那个男人。”
两人说话间朝曜已经将房间查看了一圈,除了一片凌乱的打斗痕迹,什么也没有,默默走到拂夕身边站定。
拂夕:“随行的?江暮迟,他,你和我说清楚。”
小白点头把事情再说了一遍。
傍晚他去船上办公收魂,因为人多,所以看到拂夕不方便打招呼,而是先办正事,把收的魂体先带回地府,谁知竟然会出了差错……
听完小白的话,拂夕用手摸了摸下巴:“所以你说,晚然已经死了?”
小白:“按生死簿记载的话,是的。”
拂夕:“不应该啊,在船上的时候,我几乎都在他身边,他不可能死啊,除了……卫生间那个意外的小插曲。
可是当时他也只是受了惊吓和皮外伤,并没有死。”
小白:“生死簿不会错的,他确实阳寿已尽,这个叫晚然的在船上的时候就应该死亡。
但是中间出了差错,虽然他现在还活着但是他已经没有阳寿。
没有阳寿的人是不能留在阳间的,就算是强留也不会长久,而且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
拂夕:“会怎么样?”
小白:“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灰飞烟灭。”
拂夕:“那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小白:“除非借阳寿,这个是大忌也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拂夕:“晚然他不会这样做的,我在问你一个问题,你可知他身边那人,是什么身份。”
小白:“不知,在这之前我并没有注意到他。”
“查,给你三天时间,把江暮迟的身份好好的查一遍。”
拂夕言简意赅的对小白发号施令。
小白点头。
“你去查江暮迟的信息,我去把晚然找回来,我相信一定会有其他办法,可以让他不用死。”
小白欲言又止的看着拂夕,思量片刻继续说。
“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跟我回地府进入轮回,这样还能有下一世,要是强硬留在人间,有违天理轮回,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拂夕:“这些你就不用管,好好查江暮迟,找小晚的事就交给我。”
“是。”小白对着拂夕再行一辑礼消失在原地。
小白一走,拂夕刚刚挺得笔直的脊背便馅了下去,不高兴的软软的靠着沙发,扯过一边站着的朝曜撒娇。
“都是些什么事嘛,连觉都不能好好睡,白天没睡成,现在晚上也睡不好,哼!”
朝曜任由小鬼在自己身边哼哼唧唧,扫过一片狼藉的房间同样眉头紧蹙,将人从沙发上拉了起来往门外走。
“那你就安心睡觉,查人的事交给我,放心,只要他们没出江城市,我一定把他们给你找出来。”
拂夕:“就你!对方可是神通广大,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江暮迟的手段,你区区一个凡人,能怎么找到他。”
“他是很厉害没错,可你也别忘了我也有我的一套法子,做了那么多年警察,找个人可是入门级的。
晚然他是人,要真是小白说的这个情况,那江暮迟带着他走不远的。”
朝曜边说边拉着拂夕回了他们的房间,不顾拂夕依旧要起来出去的动作,将他按在床上。
“现在找人可有天网系统,除非江暮迟不吃不喝不出门,不然,就算他藏下水道,我也能把他揪出来。”
拂夕被他说的这才放了心,靠着松软的枕头伸了个懒腰:“好好好,那就交给你了。”
朝曜:“你再睡一会,我收拾东西,还是快回家吧,回去给你喝血血,还有你的小螃蟹,再不给他们换个大点的水缸,估计真得一锅炖了。”
“你敢。”
拂夕听他要吃小螃蟹,生气的露着小牙齿威胁朝曜,作势要在他手臂上咬一口。
哪知朝曜非但不怕还捏住了拂夕凑近的小嘴,左右摆动狠狠的给他欺负了一番。
直捏得小鬼口齿不清哧溜着口水讨饶才放手。
拂夕一获得自由就钻被窝里去了,小小的一团在被子里蠕动。
朝曜看着床上的团子摇了摇头,起身收拾东西,又是一个不眠夜啊,别说他困得了,就是小鬼都沦落到晚上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