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卖。”杰夫边呯地一声关上出租车的车门，边叨叨咕咕地丢下一句话，“不让摸，门都没有。”
托尼的眼睛一亮，连忙跑上去拉车门：“让摸！让摸！”
程如是愤怒地拉住他。对着重新打开车门、满脸兴奋的杰夫斜斜地立起眉毛。
杰夫只好再次嘟嘟囔囔地关上车门。
托尼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出租车在黑沉沉的夜幕中一溜烟地跑远，有些失落地责备：“摸摸怕什么？”
程如是转身走回宾馆。
“你拿到多少？”
没有回答。
“我要一半！双倍价格！”
程如是不由得回头瞪了他一眼。
“五倍！”
程如是不回答，走上二楼的餐厅。
餐厅中灯光很暗，但已经摆满了食物。
“十五万，百分之一！”
“支票。”
“你要什么支票啊？”
“我哪有本事在飞机上带现金？”
“开个账户。”
“春天就要报税。我现在搞不定海外存款。”
“找楚一帆。你已经毕业了，怎么还要我教？”
“你教的都是邪门歪道。”
“美国没有一个金融家，上交哪怕一美分的税。出去别说是我学生。丢人。”
程如是呼地站起身，气鼓鼓地去拿东西吃。
“哟，你们来的好早。有时差么？”松井边带着宝可梦的笑容摇摇摆摆地走进来。
托尼同样气鼓鼓地站起身：“英国时差。”
松井边脸上的笑容不减，招呼侍者要一杯咖啡，便施施然地坐下去。
岸田和渡边从电梯中走出来，看到松井，便向着他走过来：“松井边先生，早上好。”
松井边愣了一下：“你们，有围棋活动？”
“我们是来找杰夫先生的。”渡边四下张望，“他还没有来么？”
“杰夫已经去机场了。”程如是端着一盘子稀奇古怪的水果走回来。看了看松井边，走到几米之外的一张单人座位上坐下去。
松井边略显尴尬，抽动几下嘴角。
渡边纯子跟着程如是走过去：“程小姐，您有杰夫先生的联系方式么？”
程如是笑吟吟地抬头望着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岸田五段迈着规整的步伐走过去，微微鞠躬：“棋院拒绝我们帮助杰夫先生训练深脑的请求。但，我们个人希望能够购买深脑的股份。”
纯子笑了笑解释：“我们亲身经历过那种震撼。深脑，一定会成为围棋爱好者最受欢迎的训练软件。”
“杰夫先生拒绝出售任何股份。”托尼趁着插话，拉过一张椅子来施施然然地在程如是的对面坐下去。
岸田的眼底闪过一丝恍然大悟。严肃认真地板着脸，严肃认真地也跟着拉过一张椅子，施施然然地坐下去。
随着渡边纯子有样学样，原本只为独身客人单独用餐的小桌子边瞬间被挤满。
“你们这个样子太挤了。来，我给你们加张桌子。”
这是？
楚一帆的声音。
程如是铁青着脸抬头愤怒瞪。
楚一帆低着头搬桌子，假装没看到。
托尼笑着为楚一帆拉过一张椅子放在自己的身边：“我刚刚花二十五万美金从她那里买来百分之一的股份。”
“我也愿意。”渡边和岸田异口同声。
“二十五万已经足够杰夫约请二十五位业余选手训练整整一年的资金。除非你们以私人的名义帮助他。”托尼连连摇头。
“棋院对电脑下围棋很愤怒。他们认为这是对围棋的侮辱。我们没有办法帮忙。”岸田认真地解释。
“三十万美元。”渡边纯子笑眯眯地望着程如是，“现金。”
岸田沉默片刻，跟着点头：“现金。”
托尼把脸转向楚一帆：“她没办法存钱。”
“十五万，百分之一的股份。”楚一帆满脸悠悠然的姿态，“我帮你办理私人账户。”
程如是端起盘子走到另外一张桌子旁边坐下，安安静静地吃。
“你们中国人怎么这样？”两个日本人和一个美国人都很不高兴地瞪了楚一帆一眼。
楚一帆的脸一红，走到程如是身边坐下：“二十五万，加上银行开户。”
程如是呼噜呼噜吃完盘子里的水果，又站起身来走向自助台。
楚一帆的表情开始变得尴尬：“佛祖小姐，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吧？”
“五十万！”
“你要吃人啊？！”楚一帆表示愤怒，“这辈子没见过钱？”
“信不信我再涨价？”
“好好好，算我不对，算我不对。三十万。三十万，绝不还价。”
“六十万。”
“你太过分了！”
“七十万。”
“五十万，就五十万。乖，啊。”
程如是低下头，狠狠地把一块提拉米苏掐成两半。
楚一帆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拿走一半，留下一半。左右看看没人注意，把剩下的半块放在自己的盘子里。
松井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有人走过来打招呼。只好站起来走过去：“谈什么呢？这么热闹？”
“没什么。”原本热火朝天的AI讨论，瞬间停息。
该喝茶的喝茶，该喝咖啡的喝咖啡，该喝水的喝水。
松井边尽量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拍了拍楚一帆的肩膀：“我在那边，边吃边等你。”
楚一帆笑着点头。
等他走开，欢声笑语再次响起。
走出电梯，看到渡边纯子悠闲地翻阅着电影杂志。
程如是的脚步略显迟疑。
她，还有什么事情？
上下打量一番，看到她穿着一身紫标，正抬起头来优雅地笑。
“多么晴朗的天空啊，融化心灵的天空。”
“您，有事情找我么？”
纯子点头：“受人之托，希望程小姐有时间再考虑一下氢能源。”
程如是低头想了想，笑着问：“丰田久安先生会来么？”
“当然。毕竟是他拜托我。”
程如是摆出一副敬请吩咐的姿态。
渡边纯子拉住她的手臂：“百万富翁可不能总是穿得这么正式。登山要有登山的服装。”
程如是并没有选择紫标，而是特意选择日本的山と道。
这让渡边纯子非常高兴：“亚洲人就应该穿亚洲人的服装。我还怕你是从美国来的，特意选了紫标。”
“山と道在美国是买不到的。”
“乐天在美国找不到么？”
“美国的物流非常落后。”
渡边纯子好奇地问：“物流，是什么意思？”
“送货到家。”
“美国有很多家国际快递公司，为什么？”
“人工费用太高。”
“赚的很多么？”
程如是略微沉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个问题才能让围棋小姐听得懂。
想了又想，才说：“是美国人认为，他们理所应当赚得很多。”
“呵呵呵。”纯子用手掩住嘴，开心地笑起来，“我们也认为，日本人理所应当赚得很多。你想啊，每个人都喜欢索尼电视机，丰田汽车。就连宫崎骏的电影，也是全世界最受欢迎的。美国的电视机退出了世界舞台，他们的福特汽车刚刚买到手就要送回原厂去修理，还有阿诺施瓦辛格去做加利福尼亚州的州长之后，好莱坞的电影就变得很难看、很难看。”
她捏了捏程如是的手背，左右看看没有外国人，才十分认真地继续说。
“次贷危机是贪婪的美国人自己为自己挖下的坟墓。是他们为自己鸣响的丧钟。”渡边纯子很认真地凝视，“程小姐，只要我们亚洲人紧紧地团结在一起，就会改写世界的历史。”
走出商店，看到松井边与楚一帆都穿着紫标，在悠闲地聊天。
看到程如是穿着一身山と道，松井的嘴不由自主地咧到耳朵下面去，他兴奋地叫起来：“程如是小姐，您现在就像是一位高贵优雅的日本女人。您应该像邓丽君那样，有一个家喻户晓的日本名字。您会得到东京时尚界最隆重的欢迎。”
一辆雷克萨斯越野车停下来，同样穿着一身山と道的丰田久安走下汽车，对他们礼貌地打招呼：“渡边五段，太感谢您了。松井边先生，谢谢您的帮助。楚一帆先生，感谢您愿意再听一听氢能源的故事。程如是小姐，您就像一位地地道道的日本时尚界的领军人。”
程如是突然感觉到身上的这身衣服似乎是选错了。
今天，自己的角色应该是陪衬。而现在，似乎是浪费时间的喧宾夺主。
于是，她笑着挽起楚一帆的手臂：“那，我们就出发吧。”
瞬间，这个小鸟依人的动作让所有的注意力都重新集中到楚一帆的身上。
好厉害的手段！
楚一帆亲切地拉开车门，热情洋溢地扶着她坐上汽车。
鸠之巢峡谷深邃、巨石嶙峋。一座吊桥悠悠然跨过溪水。
“夏天的时候，这里有萤火虫。台风来的时候，那里会有双龙瀑布。”松井边兴致盎然地走在程如是的身边介绍。
他越走越快，领着程如是将其他人甩在后面。
不，应该说，是丰田久安将楚一帆和渡边纯子拖在后面。
程如是便也就兴致盎然地跟着松井边向前方快速地走。
“我有一个朋友，对程小姐剩下的深脑股份很感兴趣。”
程如是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怎么，借着丰田久安的氢能源派对，谈深脑？
日本人行贿，都是这么嚣张的么？
程如是摇头：“除非丰田愿意跟中国共享氢能源的专利。”
“只有我们日本人，在珍珠港打败了美国，在新加坡打败了英国，在太平洋打败了澳大利亚。现在，我们在经济上，尤其是电器和汽车上，是全世界第一的。”松井边诚恳地劝说，“你们要相信日本的领导。我们一定要让美国人尝到失败的苦果。”
“跟日本合作是互利互赢的。”程如是笑着回答，“跟美国合作，也是能做到互利互赢的。”
“美国人，信奉零和游戏。他们赢多少，你就要输多少。程如是小姐，你们中国人，跟美国人打交道的次数太少了。”松井边停下脚步，语气中带着十分严厉的斥责意味。
“氢能源有机会征服世界。但征服世界靠的是实力，而不是野心。”程如是超过松井边，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向对岸，“日本，不是尝试过了么？”
“程如是小姐，我们只是希望您能劝说楚先生参与氢能源的竞标。即使远山的报价低于其他竞争者，我们都会优先考虑的。”
程如是继续向前走，没有回头。
松井边追上去继续劝说：“共享专利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谈妥的。只要有报价，还是可以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