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有道站在伫立的棺材前。
方才还在冒着血液般红光的棺材,此时暗淡无比。
抬手摸着棺材板,轻声呼唤,“哥?”
里面没有声音,乔有道忧心如焚,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但现在首要就是打开棺材。
他屏气凝神,轻呼一口气,拿出七星剑,几张符纸贴在剑身,咬破右手中指,在剑身符纸写下符箓。
手指在半空继续虚划几下,后退一步,那剑似是带着凌冽的剑气,“只破其物,不伤其身!”
手上破空一砍,棺材板上瞬间破开一道金色的划痕。
随着划痕渐渐破开,乔有道上前,双手手指插进划痕之中,用力将棺材板对半拉扯。
“嘭!”
沉重的棺材板落地,乔有道伸手接住里面昏迷的裴少言。
抱着他坐在地上,将他的脑袋抬起,一脸煞白,身体冰凉唯独心口处有些暖意。
乔有道唇瓣都在颤着,“哥……”
怀中人没有回应,如同一潭死水般,一动不动。
那煞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就像倒在这里的尸体一样,没了生气。
乔有道的手摸上裴少言的脸颊,他的指尖止不住地颤抖,语气也透着紧绷。
“哥……醒醒……”
内心的慌张不安愈发强烈,仿佛有只手紧紧捏住了他的心脏,刺痛感遍布全身。
乔有道一时不知该怎么做。
身旁背包突然传来震动,乔有道浑浊的双眸登时清醒。
强忍心中惶恐,用力吞咽口水,将手机拿出来,按下接听键,“宁姐,麻烦你带人来一下,这里有很多尸体……”
不等万宁惊讶完,乔有道已经挂断电话。
指尖还在颤抖着,轻轻解开裴少言脖子上的一枚衣扣,看到玉石散发出红光,再次咬破中指,将血滴在玉石上。
声线颤着轻声呢喃,“凶秽消散……”
玉石炸开一道光,乔有道双手紧紧搂着裴少言,恨不得将他揉进身体之中,生怕好似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
口中一直轻喃着神咒,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在他的炙热之下,渐渐回暖。
没了意识的裴少言,全身冰冷刺骨,连指尖都散发着寒意。
唯独胸口处,有一片让他喘息的温暖。
不知原因,胸口处的温暖变得火热,身上也渐渐包裹上暖和,那热将寒冷驱散,僵硬的身体轻轻一动。
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很熟悉。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眼皮的沉重也在渐渐消散,眼皮颤动几下,他用力睁开双眼,突然一滴液体滴进他的眼眸。
微颤着轻眨几下,仰着头看清眼前的面庞。
眼前人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泪珠,轻轻眨眼时,似簌簌雨水滴落在他脸上。
眼中的不安和慌张显而易见,薄唇颤着却不忘念着经咒。
裴少言心底一阵好笑,却无力笑出声,只能强撑着精神伸手擦拭他的眼角,“我没事……”
脸庞多了一只手,乔有道一把握住,“哥!”
眼中盛满失而复得的惊喜,乔有道顾不得其他,右手轻轻将人托起,落下重重一吻。
对方掠夺般的亲吻充满侵略性,在他口中索取久违的安心。
裴少言认真回应,右手反握上他的左手。
两只手相握,手背上青筋凸起,骨节微微泛白,用力抓住彼此的存在。
——
万宁来到时,看到裴少言倒在乔有道的怀中,沉沉睡着。
两人的周围,还有十多具尸体横陈,一具立起来的棺材十分惹眼。
“发生什么了!”
乔有道打横抱起裴少言,满目疲劳担忧,“宁姐,让他们小心点儿抬……”
万宁立刻叫带来的人,将这些尸体小心抬走。
他们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竟然满地的尸体,有的尸体还在冒着烟……
“道友,敢问发生了什么事?”
乔有道侧眸,是一位穿着蓝衣道袍的中年男人,扎着丸子头留了胡须,看起来十分老成。
“你好,请问你有没有见过嘴角有缝合的人,会御尸术,穿着一身黑,最近频繁出现在这一带。”
男人蹙了蹙眉头,“贫道倒是没见过,不过我可以联系道协那边,看看有没有哪位道友见过。”
“麻烦了。”
男人点头,转身去看着他们动作,以免碰了不该碰的。
乔有道抱着裴少言径直走出巷子,万宁叮嘱几句后,抓起地上的背包跟上,看到裴少言依旧紧闭的眼,心底担忧增加。
“少言他没事吧?昏迷多久了?”
“暂时没事,只是被夺了些气运,关在棺材里被煞气冲撞了,我会处理好。”
看他两眼平静镇定,语气却透着生硬的压抑。
不难听出他在压抑着怒火。
今日与以往不同,两人心意相通,乔有道会更加明确表达自己的情绪,但凡是牵扯到裴少言的,他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况且裴少言最近三番四次遭罪,万宁都气得不行。
光薅着一个人来造,若不是有乔有道在身边,估计裴少言早已病重不起。
“有道,这件事一定要尽快查出,裴家不会让凶手好过!”
“一定。”
——
一路赶回民宿,大家守在房中,等着乔有道安顿好裴少言。
看到他出来,满身疲劳,万宁只得叹气,“我已经跟刘导通过电话了,这两天你们好好休息。”
乔有道坐在沙发一侧,拿出手机给江稻和打电话。
几人安静坐着,给他一些安静的时间。
对方没有让他多等,接听后就是怒骂一句,乔有道没心情斗嘴,只是将那个人的特征告知。
“麻烦师兄也跟道协了解一下,我要找到这个人。”
电话那头,江稻和也知道事情严重性。
——【我明天亲自去一趟。】
“多谢师兄。”
挂断电话,白雅楠满眼担忧地看着那扇房门,“有道,表哥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明天。”
听他语气淡淡,白雅楠心中瞬间坠入冰点。
再看他的脸色,也白得不行,双唇都没了血色,应当费了好些力气。
“有道,你也先去休息吧……”
“知道了。”
知道他情绪不大高涨,三人也不好继续打扰,道了声别后,离开房间。
乔有道靠仰在沙发上,斜眼看着房门,黑沉沉的眸子隐晦如黑海。
终是轻叹一声,起身去关灯后回房,看着床上躺着的爱人,他多想现在就拥入怀中。
可裴少言喜欢干净,他无奈苦笑一声,拿起床边睡衣去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身上满满的热气,可双眼的疲劳并没有洗去。
他将被子掀开,侧躺看着裴少言的侧脸,右手穿过他的脖颈,只是轻轻一用力,就将人带进怀中。
略带温热的指尖轻抚他的脸颊,指腹不放过一寸仔细摩挲,像要深刻烙印在他身上任何一处,甚至是手指。
他目光灼热望着裴少言,眼里布着丝丝血丝,漆黑的眸子,满是裴少言的脸。
手指抚摸过裴少言的唇瓣,乔有道忍不住凑过去,垂眸亲吻他的唇角,嗓音缱绻低哑,“爱你……”
——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乔有道猛然睁眼。
双眸一片清澄,眼底带着青黑的疲倦,想来是一夜没睡。
俯首看了一眼怀中人,裴少言还未清醒,不过脸色好了许多。
嘴角噙着一抹苦涩,左手用力将人搂紧,“哥,你再不醒来,我可就要闹你了……”
声音似是呢喃,又似撒娇。
声线十分沙哑,昨夜念了一夜的经咒,喉咙干燥得如同置身沙漠,他却毫不在意,只想一直怀抱着裴少言。
被裴少言枕着的右手早已麻木,手指都动弹不得。
乔有道继续用下巴蹭着他的头顶,“哥,大家都很担心你,快醒来吧……”
一声接一声的呢喃,裴少言眼皮轻跳,身体很沉重,却感觉很安心。
耳旁的轻声软语有魔力般,令人十分踏实。
他动了动脑袋,乔有道感觉到他的动作,右手直接抚上他的脸颊,满眼惊喜地亲上他的额头。
“哥,你总算醒了……”
声音带着沙哑的哭腔,裴少言心头一颤,睁开双眼仰头看他。
只见他眼眶通红,眼中血丝横生,眼底泪沟青黑一片,眼中涌动着闪闪泪光。
在看到他清醒的那一刻,止不住地掉落在枕头上。
裴少言看得心疼,伸手压着他的后脑勺,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心中一阵暖流充斥全身。
“这么大个人了,还哭……”
乔有道用力怀抱他,身子往下挪动,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哭着笑。
“都怪你……”
裴少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下巴抵着他的头顶,言语间满是宠溺,道:“好好好,怪我。”
两人身体相抵,裴少言能感受到他身子的颤栗,又想起昨晚看到他失而复得的神情,真是既心疼又好笑。
“你一夜没睡吗?”
乔有道没有吭声,只是松开了左手,迎面看着他,蹙眉扁着嘴,别提多委屈。
“手麻了……”
他眼中还挂着泪水,更显得委屈到了极点。
裴少言没忍住笑出了声,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惹得他皱鼻。
“起来吧,我给你捏捏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