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台里面，陈糯坐在高脚椅上看秦羽的画，还挺有兴致的，刚要划到下一页，手腕忽然被人从另一边拉住，触感有些滚烫，力道结实。
回头看到是裴知榅，他满脸茫然的被拽下椅子。
裴知榅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墨色的眼睛盯着秦羽，语气很冲：“你在干嘛？”
“什么。”秦羽没反应过来：“我在和他聊天。”
“聊什么你要离那么近？”
陈糯松开裴知榅攥着他的手，及时开口：“你好端端的为难别人干什么。”
裴知榅掌心变得空落落的，皱了皱眉发泄不满：“还不是看你半天不过来。”
“我刚接完电话，你先回去，我这里有事。”陈糯推了推他，今天又不是自己过生日，没道理这么赶着他。
裴知榅半分没动，心想有什么事还要避着他的，而且这两人又不认识，难道这一小会儿就变得很熟了吗？
陈糯轻声催促：“快点，我等会就去找你。”
“哦。”
把裴知榅打发走，陈糯对秦羽露出歉意的神情：“抱歉。”
“没事没事。”秦羽摆摆手，这才放松下来，张口问：“他是你男朋友吗？”
这句话冷不丁地让陈糯被吓了一跳，冲击力太大，以至于他睁圆了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关注点该在哪，数秒后赶紧否认：“不是。”
“好吧，那他这么凶干什么。”秦羽吐槽了一下：“脸长得倒是天菜，但脾气也太差了些，谁能受得了。”
信息量有点多，陈糯消化了片刻，最终看向秦羽，毕竟一般人不会联想到刚才那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男的。”
关于自己的性取向，除了在裴知榅面前有些难以启齿，对其他人倒应付自如，没有太尴尬或者被戳穿的情绪。
秦羽摸了摸后脑勺：“因为我跟你一样。”
“我很明显吗。”他愣了愣。
“倒不是我看出来了。”秦羽眨巴眨巴大眼睛，“你气质太温柔了，让人看着就很想亲近，所以其实是我想试探一下来着。”
陈糯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重新拿起那杯饮品，嘴角扬起一个距离感恰到好处的弧度，“我没有男朋友，目前也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但是秦羽好像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兀自嘀咕：“那刚刚那个人怎么回事，看着就是个直男，却不让我跟你说话，搞得我以为......”
声音太小，陈糯听不清，也不知道秦羽在说什么，但下一秒他就差点被果汁呛住。
秦羽害羞起来：“方便问一下，你是上面的那个还是下面的？”
对方问的太过直截了当，陈糯不太适应，这方面的事他基本没有经验，唯一一次还是稀里糊涂造成的，甚至事故的主人公才刚走不久。
他被唤起记忆，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动作，硬着头皮挥去那久远的画面，却也因此得出结论，罕见的卡壳了：“下...下面的吧”
听见这个回答，秦羽肉眼可见的失望下来：“好吧，我两撞号了。”
但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秦羽的话题太跳脱，陈糯收起情绪，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应该看感觉。”
毕竟这么多年他也没真谈过，情感经历实在匮乏。
秦羽歪头：“我挺喜欢你这样的。”
陈糯在他说话间隙转了转视角，看到裴知榅又往这边走，想到刚才谈论的话题，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慌乱，好像某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被翻了出来摊开晒。
他勉强维持了表情回应：“谢谢，你也是个很可爱的男生。”
秦羽被夸了很高兴：“我们加个微信呗，你放心，我就是觉得你人好，所以想当个朋友。”
“好。”陈糯和他加上好友，知道裴知榅来了肯定又要闹，把剩下的果汁喝完，“那我先走了。”
秦羽冲他挥手：“拜拜！”
倒是个很开朗的男孩子，陈糯被他的活力感染，莫名升腾起来的尴尬都冲淡了不少。
为了避免裴知榅又找茬，陈糯告别秦羽，朝他的方向加快走了几步。
裴知榅似乎为了表明自己不是这么婆婆妈妈来啰嗦的，说道：“许曾要切蛋糕了，让我喊你。”
陈糯没直视他，稍稍别了下脸，“我知道了。”
寿星切完蛋糕就已经快九点钟了，陈糯准备和许曾说一声回家，不然明天的状态恐怕会不好。
许曾还没有困意：“陈哥，你直接在这睡呗，就是腾了房间给你们住一晚的。”
“不了。”陈糯谢过他的好意，“明天得出差。”
“啊？”许曾迟钝的反应过来：“怪不得裴知榅让我快点切蛋糕呢，现在回去都挺晚了。”
裴知榅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瞪了瞪：“谁让你多嘴了。”
嗯？
陈糯是真没想到裴知榅还会替他留意到这点，心头涌上来一阵细密温热的暖意，他露出明媚真心的笑：“谢谢你。”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裴知榅跟上来喊住他，终于忍不住说：“吧台那个人是谁啊，你怎么跟他聊了好久。”
陈糯对他这么问有点奇怪：“接电话的时候他刚好过来了，就聊了几句。”
裴知榅脑子里回忆起两人相谈甚欢的场景，心有不爽：“我感觉他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你又不认识他，怎么那么看不惯人家。”陈糯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不认同他这种说法。
裴知榅只好悻悻的闭上了嘴，转而问他：“你明天几点走？我去送你。”
“上午九点的飞机，你不用来，会有司机来接我。”陈糯说。
“何宕鸣的司机？”裴知榅问了一句。
陈糯点头，他和何宕鸣一块出差，也就何宕鸣这个职位公司配的有司机，明天一早接他们俩去机场。
“你在这吧，我走了。”他拍了拍裴知榅的脑袋，自从他发现这样的动作对裴知榅很有效之后，有时就会借此安抚他，比如现在。
裴知榅站在原地看他走远，有点吃瘪。
-
第二天，两个小时的飞机落地，陈糯在出差酒店办理好入住，下午就和何宕鸣开车去了景区。
因为公司现在正把旅游市场向国外逐步深入，各种资源也都分了出去，所以这次的项目规模不大，是和当地文旅合作的，由李经理自己全权负责。
早在之前陈糯就查过资料，这座城市地理位置隶属南方，发展比较落后，也没什么知名度。
但前段时间有人的游玩记录视频在网络走红，来的游客变多，为了更好的增加游客体验和城市发展，当地文旅才找到他们公司，交由他们承包。
来到景区门口，这里还没有太专业的设施，只有一个售票厅以及暂停营业的告示牌。
文旅负责人在售票厅等着，看到两人热情的迎了上来，“是何先生和陈先生吧，我现在带你们进去，从这边走。”
陈糯对他笑了笑，何宕鸣则是颔首礼貌道：“好的，麻烦你了。”
负责人带他们来到入口，是一条狭窄的小道，勉强可以两三个人并排，走过小道，陈糯的视野豁然开朗，面前未加修饰的自然景色看得他眼睛都好像清明了不少。
这块地方依山傍水，绵延起伏的山谷里生长了藤蔓和各类平时没见过花草，加上现在正正值盛夏，山崖边一大片瀑布倾泻而下，声如洪钟，离了十几米远都能感受到一阵凉爽。
他们来主要是看看这边的风景特色和待开发的地方，然后和当地文旅商量好设计方向，再回去制作宣图和文创设计。
观赏完整个景区，双方约在了明天中午吃饭，协商一下具体事宜。
吃饭的餐厅定在了临江的高层，采光很好，能透过巨大透明的落地窗将外面江上的景象一览无余。
一顿饭吃到一半，该寒暄的也寒暄完了，负责人开始把聊天内容引向正题，这其中没有陈糯什么事，他便在一旁听着，必要的时候加入两句。
在谈好文创宣传之类的设计之前，要先了解文旅局对景区的建设想法才能确定，但显然，负责人对此没有太大的头绪。
陈糯听见他为难的开口：“何先生，我们有几个想法，但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能不能共同讨论一下？”
何宕鸣礼貌提醒：“虽然公司做的是旅游业，但我们的工作范围主要是设计宣传，其他恐怕不太擅长。”
负责人想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因为当地旅游行业一直不景气，文旅局在这方面经验也有些不足。”
“这样吧。”何宕鸣缓声道：“我们可以先看一下你们的想法，毕竟整个合作需要双方配合。”
“那太感谢了。”负责人忙不迭的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景区俯瞰图和记号笔，摊开在桌边，和他交谈起来。
......
陈糯看着何宕鸣和对方谈笑风生，气氛很融洽，脑子里忽然某样东西一闪而过，让他忽然莫名想到裴知榅以后是不是也要像这样和别人商谈业务。
不过按照他那个性格，估计不会这么和平愉快。
平日里桀骜不驯浑身是刺的人打扮正经去谈合同，看上去是个稳重年轻的帅小伙子，但可能话不投机半句多，就开始不耐烦的想掀桌子了。
想象了一下这一幕，陈糯不自觉弯了弯嘴角。
“陈糯？”旁边有人好像在喊他。
他回过神来，见是何宕鸣，应道：“嗯，怎么了？”
何宕鸣把景区俯瞰图拿给他，指了几个地方：“他们的想法是在这边建设一点娱乐设施，增强游客的游玩体验，但我觉得应该不用这么复杂，所以问问你的看法是什么。”
陈糯看着俯瞰图，斟酌了一番，摇了摇头：“娱乐设施增添太多的话，反而会破坏自然生态，而且大部分游客来这里也是看中了没有过多商业痕迹这一点。相比于其他，不如多做一些保护设施。”
听完他的话，何宕鸣表示赞同，转而询问负责人的意见：“您觉得呢。”
负责人自然是点头：“可以，先这样试试吧。”
和负责人吃完饭，陈糯回到酒店，在回房间之前，何宕鸣叫住他，友善地交待：“明天要去拍摄试片，好像有雨，那边又是山谷，记得带上雨衣和雨靴。”
“好，谢谢。”陈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