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市里也就说说，最后两人去鱼疗馆那边做足疗。
做完足疗，罗茵洁说要一起吃晚饭。程诺不好撇下她一个人，只好给室友们发了消息。
罗茵洁：“要不叫你同学一起来吃啊？”
程诺笑着说不了不了，腹诽，小姐妹们本来是出来放松的，回头要是舅妈您一热情要介绍对象……
到了酒店的餐厅，两人选了靠窗的位置，太阳快要落山，光线逐渐晦暗，给窗外整个矿谷平添了几分森然。
罗茵洁问：“还不打算找男朋友吗？”
程诺心虚地喝着汤，不敢抬头看她，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
“就你哥哥起的坏头。”
罗茵洁叹了口气，“前两天我还跟你干妈说呢，你干爸过两年就退休了，要是有个小孙子在膝下，家里多热闹啊。”
是不是太快了，怎么就扯到小孙子头上了？
“还是你干妈心态好。她说正好趁孩子大了，还没孙子要带，跟你干爸四处去玩玩。”
程诺笑笑：“应该享受自己的生活嘛，挺好的。”
罗茵洁：“好什么啊，等她过上一两年这样的日子就知道了，别提多没劲了。”
程诺低头喝汤。
养尊处优的富贵闲人的烦恼，她不懂。
桌上的手机振动，罗茵洁拿起来看消息。
而后兴奋地拍桌，跟她招手：“诺诺诺诺，快来快来！”
程诺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就嗨起来了？
见她愣着不动，罗茵洁起身，坐到她旁边，把手机伸过来，给她看照片。
照片像是偷拍，对面的女生低着头喝茶，看不清正脸。
程诺：“这是谁啊？”
罗茵洁收回手，笑逐颜开：“想什么来什么！”
程诺一头雾水。
罗茵洁哈哈大笑说：“你哥哥啊，带女朋友跟舅舅吃饭呢！”
她开开心心地去回高诚消息，没注意到小姑娘脸色一变。
程诺手一颤，汤勺掉落到碗里，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音，不过罗茵洁沉浸在开心喜悦里，没留意到。
心怦怦直跳，她听到自己问：“女朋友？”
“是啊。”罗茵洁嗔怪道，“这小子说是有了女朋友第一时间带给舅舅看，还真的只带给舅舅看啊。还特地挑我不在的时候。”
又喜气洋洋地说：“我说他怎么追个女孩还磨磨叽叽的，原来这女孩子是公司同事，是怕太高调，人家难做吧。”
“……同事？”
“你舅舅说是底下分公司的一个中层干部。”
程诺心里一沉，食指和拇指不自觉地捏在一起：“叫什么？”
“对哦，我问问啊。改天好去打听打听。”
片刻后，高诚回过来，罗茵洁开心地说：“叫任然，这名字真好听。”
程诺猛地起身，脸色不大好，有些发白，吓了罗茵洁一跳。
“你怎么啦？诺诺？”
“我，我去趟洗手间。”
顾不上多解释，她匆匆跑开。
罗茵洁只当女孩子经期肚子不舒服，没多想。
高诚说：【我偷偷告诉你的，你只当不知道。】
罗茵洁知道外甥一向怕她唠叨：【知道啦，我不催婚，等他们自己谈明白，好哇？】
冲进洗手间，站在补妆台前，程诺浑身颤抖，她竭力稳了稳心神，给梁其琛打电话。
梁其琛借口找服务员加菜，出了包厢，正在走廊尽头的窗口抽烟。
小姑娘来电，他轻笑，可算是想起他了。
故作淡定地接起：“喂？”
程诺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其琛：“诺诺？”
良久，她问：“你在干嘛？”
梁其琛捻灭了烟头，回答：“跟舅舅吃饭。”
“……就你和舅舅吗？”她问，声音里不易察觉的紧张。
梁其琛随口答道：“嗯，不是应酬。”
镜子里的人捏紧了手机，咬住了下唇。
她也不知是怎么找回声音的：“那你好好陪舅舅。”
切断了通话。
程诺在镜子前愣怔了良久，好像有很多念头闪过，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最后，她掏出手机，订了回上海的高铁票，给室友发了消息，说自己有事先回上海。
叫了车去高铁站，她匆匆回到餐厅。
“舅妈，不好意思，我同学那边有点事，我先过去找她们。”
“什么事啊？”罗茵洁问。
她笑笑，无心多作纠缠：“我也不知道，过去看看。”
“好的好的，你去吧。”
程诺步履匆匆地下楼。
回到陆家嘴，已经晚上11点多，家里一片漆黑，梁其琛还没回来。
她给他打电话。
秦一帆瞥到来电，啧啧两声。
梁其琛看他一眼，接起来：“诺诺？”
“你回家了吗？”
“马上回。”
“哦。那你开车慢点。”她挂掉电话。
收线，秦一帆调侃：“第一次看到程妹妹打电话查岗，看来有进展啊？”
梁其琛唇角微扬。
何止是有进展，他的人生往前迈了一大步。
他起身：“我回了。”
池岳：“……不至于吧，说回就回？”
今天就三个人斗地主，他走了，剩下他们两个人干瞪眼？
秦一帆：“家里有人等，我们不懂。”
梁其琛强调：“她去南京了，我这叫自觉。”
他大步走向门口，正好门被推开。
陆衍：“走了？”
“嗯。”
“有事？”
“回家。”
陆衍推他回去：“回什么家，掼蛋。”
好不容易凑齐四个人，秦一帆也不肯放人，勾肩搭背地把人拖回来。
“既然家里又没人等，你急什么，再玩一个小时。”
陆衍：“明天周日，今天通宵。”
梁其琛重新坐下：“……你又受刺激了？”
陆衍嗯了一声。
池岳：“不会又去找闵婧表白了吧？他们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微信表白。”
陆衍：“……没有。”
秦一帆知道点内情，给其他两个人答疑：“闵家可能要跟季家联姻。”
池岳和梁其琛面面相觑：“季家？”
两个圈子，虽然有所听闻，但不是很熟。
秦一帆：“闵婧跟季家老二，季枫。”看向梁其琛，解释了一句，“就是季彬的二哥。”
梁其琛同情地拍拍陆衍。
陆衍气闷：“废话这么多，还玩不玩了？”
.
程诺站在落地窗边，抱着胳膊。
窗外的城市逐渐熄灯，没入黑暗里。今晚有月亮，在黄浦江面洒下小片银灰。
保持这个姿势站了一个小时，从腿开始，她的身子微微发僵。
人倒是渐渐冷静下来。
刚刚，她是忐忑不安的，等梁其琛回来，一肚子的问题，要从哪里开始问？
现在，她想，和他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告诉他今天他带任然和舅舅一起吃饭，舅妈以为任然是他女朋友。问问清楚，他和任然的关系，舅妈是不是误会了呢？
打定了主意，可是又过了一个小时，门口还是没有动静。
她回身迈步，腿下发麻，缓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沙发边坐下。
没开灯，抱着抱枕，蜷着身子坐着。
月光晦暗，室内光线不足，只能看清窗边的一射之地。
凌晨三点。
程诺靠向沙发靠背。
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在19楼见到任然的那天，梁其琛问她身体怎么样的语气，梁其琛说可以喊她姐姐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反复回想，记忆被主观篡改了，总觉得梁其琛对任然很特殊。
她拿出手机，想打电话问他，不是说马上回家，人呢？
一个念头上来，她被吓了一跳。
如果他说马上回的，原本就不是这个家呢？
他和任然一起吃晚饭，饭后一起回了她的家？
或者说，她凭什么认为，这里就是他的家？
她点进微信，和他的聊天框，视线停留在那句【对不起诺诺，没有下次了。】
早上她急着出门，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他早上去哪里了？
为什么留下一盒药，微信联系她？
是因为不想面对她吗？
还有，什么叫没有下次了？
他是不是觉得昨晚是个错误？
夜里气温越来越低，她只觉自己浑身发冷。
把头埋入抱枕里。
就算他现在回来，站到她面前，她也没有勇气再问问清楚了。
因为好像什么都不必问了。
.
天亮才散，梁其琛到家，直接到主卧冲了个澡，然后仰躺到床上，准备补觉。
大脑皮层还很兴奋，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前天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事。
他揉揉额角，掀被起床，还是去了次卧。
次卧的床上有她的气息，他终于能沉沉地睡去。
一觉睡到下午一点多，起来洗漱，吃了片面包，手机里没有新消息，他直接给程诺打电话。
响了很久才接通。
“什么时候回家？”
她顿了顿：“……已经在学校了。”
梁其琛：“怎么不回家？我现在去接你。”
“不用。”她说。
可能觉得自己语气有些生硬，她又说，“接下来我住校……下周开始考试周了。”
“那回家复习？”
“……我想去图书馆。”
知道她的目标是奖学金，梁其琛不疑有他：“好。”
虽然答应她住校很是爽快，但没过几天，梁其琛又有点后悔。
小姑娘在图书馆闭关学习，他不敢打电话，发信息之前也要注意好时间，也不敢多说。这两天的对话，都是吃了吗，睡了吗之类的。
两人的关系有了实质性进展后，还没见过面。梁副总实在是按捺不住，下午人在办公室，文件看着看着，心思就飞了。
不回家住，饭总要吃吧。
他发信息请示：【今天一起吃晚饭。】
补充，【陪你吃食堂。】
大概半个小时后才收到回复：【不用。】
梁其琛：“……”
他在线卑微求老婆翻牌子：【吃完饭我就走，不耽误你学习。】
她又隔了好久才回：【我想专心备考。】
梁其琛：“……”
见面吃个饭，还能让她分心不成？
自己对她的影响力这么大，梁副总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心。
考试周终于进入第二周，离某人出关倒计时五天。
这周梁其琛很忙。
忙着布置家里，等人回家，他计划着好好表白一次。人生旅程里每一个重要节点的仪式感，他都不想让她错过，以后留了遗憾。
另外，任然的病程有变，徐医生建议住院，她自己不愿意，也令他十分头痛。
.
所以说，忙碌是情绪病最好的良药。
程诺忙起来，就没空胡思乱想，那些纠结缠绕的心思，都在忙碌的充实里被肢解。
虽然不知道考完试，她要做些什么，但是眼下，她目标明确，考完试再说。
还有最后一门考试。
吃完饭回到宿舍，这段时间，她们都会午休一个小时，再去图书馆，这样下午和晚上更有效率。
程诺和李莘爬到床上，准备睡会儿。
陆菲还不想睡，坐在桌边吃水果看韩剧。
程诺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时候，听到陆菲突然喊起来：“诺诺，莘莘，我流鼻血了！”
吓得两人赶紧起床，下去看她。
手忙脚乱地帮她止血。
陆菲大惊小怪：“我不会得白血病了吧？”
李莘惊骇：“你别吓我！”
程诺无措：“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菲：“头晕，心慌，有点冒冷汗……”
李莘赶紧叫车：“我们去医院。”
匆匆赶到急诊。
医生：“吃什么了？”
李莘：“在学校食堂吃的中饭，她吃了一碗鸡块拉面。”
陆菲补充：“回到寝室，吃了一袋荔枝。”
“一袋是多少？”
陆菲：“……”
她也不知道多少，在学校水果小卖部，随手拣了一些，称的时候她也没看。
医生终于抬头看她：“可能是荔枝吃多了，先去验个血吧。”
验血报告出来，医生断定就是荔枝吃多了，引起的低血糖症，让挂两瓶水。
陆菲老老实实地被扎了一针，不好意思地对室友们说：“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明天还有考试呢。”
李莘：“不要紧，我都复习得差不多了，诺诺你呢？”
程诺：“我也差不多了。放心吧，我平时有认真听课，不差这半天了。”
陆菲泪眼汪汪：“你们怎么这么好哇。”
枯坐了会儿，陆菲有点无聊：“想吃点什么，要么你们谁去买点零食啊？”
李莘瞪她一眼：“消停点吧，别忘了你明天要考试，后天要坐长途飞机。”
程诺轻笑：“我去看看有什么你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