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其琪开了一罐果酒，什么也没说，自己先猛灌了几口。

程诺：“……”

刚刚见她抱着一提饮料，拎着一个塑料袋，还以为是过来吃零食看电影的。

结果是一提预调鸡尾酒，一袋子下酒菜。

程诺坐到她旁边，轻声问：“琪琪，你怎么了？”

所愿成真，怎么不见高兴的样子。

梁其琪抬眸，突然问她：“诺宝，你有喜欢谁吗？”

程诺瞪大了眼睛，吓了一跳，有点心虚地反问：“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梁其琪没追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好像有点喜欢楚航，想到以后不能常常见到，可能慢慢就断了联系，我有点不甘心，又有点难过。但是我没想过为了他放弃北大，所以应该也没那么喜欢他吧。”

她又仰头喝了一口酒，程诺也拿过一罐，打开喝了一口。

有桃子味，她低头看了看，罐身上写着白桃白兰地风味。

如她们这个年纪，谁也说不清，究竟是喜欢一个人重要一点，还是义无反顾地奔赴自己的未来更重要一点。

程诺自己也在纠结中，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陪着她。

她撕开一包薯片递给梁其琪，又撕开另一包，自己吃。

两个人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沉默了好一会儿。

梁其琪问：“你定好报什么学校了吗？”

见程诺摇头，她又问：“那备选的呢？”

程诺犹豫了下：“北京和南京的几个学校。”

“南京？”

“嗯，离……家近。”

梁其琪点点头：“我昨天也翻了翻，你的选择其实挺多的，就看你想去哪个城市。”

她又说，“之前说想跟你一起去北京，虽然是真心话，但是你不要太当回事。就像我不会为了谁放弃北大，你也不要为了迁就我报北京，南京也挺好的。”

程诺喝了一口酒：“好。”

梁其琪忽然如释重负似的笑笑说：“你看，想到以后要跟你在两个城市，我也挺难过的。所以，我对楚航其实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是不是？”

程诺说：“旁观者清都是假的，感觉这种事，别人哪里知道？”

梁其琪仰躺到沙发上，自嘲：“我纯粹是庸人自扰。我肯定要去北京，他最好的选择在上海。喜欢他又怎么样？”

程诺疑惑，轻声问道：“可喜欢不喜欢，跟在不在一个城市，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啊。”梁其琪理智客观地说，“不在一个城市，难得见面，再深的感情也会淡的，何况这一点点好感，能维持多久呢？”

程诺垂眸。

“当然，”梁其琪话锋一转，“只是喜欢，不求结果的话，也就无所谓了。”

可喜欢一个人，不会想求个结果吗？

.

梁其琛一早的飞机飞香港。

恒宇与高远的实力悬殊，傅奕伦愿意与高远合作开发楼盘，与梁其琛投缘是原因之一，但这一点可以说微不足道。

在商言商，最大原因还是傅奕伦看中了高远在上海的物业管理行业深耕多年。

傅奕伦说：“人口负增长，房地产行业势必会萎缩。”

恒宇主营地产生意，在香港、内陆甚至东南亚地区都有开发地块，但他认为是时候拓展商业版图了。依托原有地产开发的优势，进军物业管理领域顺理成章。

而恒宇既想找一家已经有成熟经验的公司合作，又不能只是简单入股，想有一定的话语权，高远是个很好的选择。

最近梁其琛跟傅奕伦见面频繁，傅奕伦来上海，或者梁其琛到香港。

.

候机时，梁其琛盯着手机发怔。

今天是高考志愿填报的最后一天，不知道她会决定报哪里。

程诺也正盯着电脑发呆。

那天晚上，果酒甜甜的好喝，她和梁其琪不知不觉就干掉了六罐。

酒意上头，梁其琪回去隔壁时，步伐都有点不稳。

她也有些醺醺然，躺到床上给梁其琛发消息。

【你觉得我报北京怎么样？】

他隔了很久才回：【好。】

看着这个好字，她心里酸酸涨涨的，追问：【那南京呢？】

她不知道，梁其琛捏着手机，打了许多字又逐个删掉。

她只看到他言简意赅地回：【也可以。】

梁其琛想，不管是北京还是南京，哪怕是东京，只要她想去，他都支持，两人之间的距离问题交由他来解决。

但这些程诺不清楚。

她放下手机，没再回消息。

原来她报哪里，他都无所谓吗？

退出对话框，程诺只觉酒意涌上眼睛，热热的，她把头埋进贝儿怀里。

.

梁其琛算算，等自己落地，就到截止时间了。

起飞前，他还是没忍住给她发微信：【诺诺，你想报哪里都可以，你什么都不用顾忌。】

程诺看着新消息发呆。

过了一会儿，像是从中汲取了莫大的勇气，她深吸一口气，修改了第二志愿。

.

志愿填报完成，高考这件事在楚航看来算是告一段落了，至于录取结果，就交给缘份了。

他把努力学文化群的名称修改为赏玩人间。

换作以前，梁其琪肯定第一个跳出来怼他。这次，她没说话。

沈筠冒泡：【是不是大西北之行要提上日程啦？】

楚航发了个击掌的表情：【都出来吧，驴友们。】

他们一共五个人，正好一辆车。

楚航为这次自驾游已经做了不少功课，把小环线和大环线的路线发上来，征求意见。

他们现在最充裕的就是时间，大家自然都把赞成票投给了大环线。

定了路线，就开始订机票、酒店，还有租车。

从前出游都是家长安排，他们都没有自己出行的经验，只好分工，每个人认领一个任务，各自查攻略，问客服，忙得不亦乐乎。

.

关于程诺的志愿填报，梁其琛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但她不说，反正问就是随缘吧。

他给她发消息，她会回，喊她打游戏，也上线，但就好像没话跟他讲似的，惜字如金。至于主动联系他，那是没有的。

梁其琛知道小姑娘在跟他闹别扭。

但他最近太忙，出差接着出差，抽不出时间飞回家当面哄，只能一有空就电话微信，刷刷存在感。

.

十天自驾游的行程安排终于完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安排旅费。

刘廷财务自由，跟贺莉报备一声即可。

楚航小金库丰厚，他家散养，不报备也可以。

沈筠没说自驾游，只说要跟同学出去旅游，她父母一直怕女儿没考好有思想包袱，正想让她散散心，自然没什么不乐意。

程诺卡里钱虽然不多，但出去玩一趟足够了，犹豫了下，还是跟程浚川说了声，也没特意提起自驾，程浚川还以为她报团出游，打了一笔钱过来。

梁其琪琢磨着梁易安和高敬可能不会答应，所以打电话给哥哥。

梁其琛马上要去开会，没时间多说，让她把行程和预算发到微信上。

梁其琪干脆地把楚航整理的pdf发给了他。

会后梁其琛才点开仔细看，计划书算是翔实。

他给梁其琪回电话：“你要去自驾游？”

梁其琪纠正他：“不只是我，是我和诺诺，还有几个同学。”

诺诺也去？

竟然一点口风都没向他漏过。

梁其琛皱了皱眉：“你们这份计划书，少了风险评估和应急预案。比如，青海地区平均海拔超过3000米，如果几个人都出现高原反应，谁来开车？再比如，车辆在野外抛锚怎么办？”

梁其琪一愣。

梁其琛说：“我先转账给你，但建议你们再研究下。”

梁其琪：“好，谢谢哥。”

结束通话前，又公事公办地说，“哥，这笔钱是我跟你借的，待会儿我写了借条拍照给你，等将来我挣钱了，再还给你。”

梁其琛：“……”

.

赏玩人间群里，大家在讨论是不是推举一个团长，全权保管经费和负责大项支出。

程诺觉得都可以，只要不让她管钱。

梁其琛的电话进来，她接起来，开了免提，一心二用，继续关注群里的消息。

他问：“诺诺，你要去自驾游？”

“嗯。”

“怎么没跟我说？”

楚航在群里说，他举荐刘廷作为团长。

程诺一面打了个+1发送，一面回答梁其琛：“因为不用说我也猜得到，你肯定会回我‘好’，或者‘也可以’。”

梁其琛：“……”

语气超温柔的一颗软钉子。

他说：“那你猜错了。你们一群新手司机，自驾游太危险了，我不赞成。”

程诺抬眸，关了免提，把手机放到耳朵边。

“梁其琛。”她小声地喊了他的名字。

他不由放轻声音：“嗯？”

然后听到她柔声说道：“既然我需要你的建议时，你保留了意见。那现在我没问你的建议，就请你继续保留意见吧。”

梁其琛：“……”

“我还要跟他们讨论行程，先挂了，拜拜。”

她果断干脆地结束了通话。

梁其琛：“……”

他扶额，一生气就是一只小刺猬。

他叹了口气，微信上继续尝试说服她：【我帮你们联系个旅行社好不好？】

她回：【不好。】

他再退一步：【那我找个当地的司机，你们自己开车真的太危险了。】

她回：【也不可以。】

梁其琛：“……”

回旋镖扎得人膝盖一弯。

好在小刺猬虽不听劝，但有人听劝。

梁其琪仔细思考了哥哥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

他们几个除了刘廷，驾驶里程还没突破10公里，而刘廷也只在平原地区的城市里有点驾驶经验。到了大西北，不但要翻山越岭，还要在荒郊野外开夜车，危险系数直线飙升。

她把这些在群里都说了一遍。

楚航还被青春的热血激荡着：【年轻人，你要勇于冒险。】

梁其琪认真地说：【现在只要想到一车人的安危都握在我手里，我连前进档都不敢拍了。你们呢，是这样吗？】

刘廷沉吟片刻，回道：【梁其琪说得有道理。】

沈筠也表示：【我不敢想，万一我刹车油门搞错了，带着你们冲下山怎么办？】

眼看一个个倒戈，楚航艾特程诺，寻找支持者。

程诺：【我本来以为你们四个轮流开，用不上我……】

一开始，她就对自己的开车水平有着清晰的认识。

楚航：“……”

既然士气已经消退，楚航无奈地说：【行吧，我赶紧看团去。】

.

他在网上看了几个团，跟他们自己排的行程完全契合的很少，又了解了下私人订制的团，价格有点离谱。

突然想起王书言的妈妈是旅行社的经理，他赶紧发微信请王书言帮忙问问行情。

第二天，梁其琪看到群里，楚航说：【一个好消息，一个不知道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她不耐：【别卖关子。】

楚航说：【好消息是，我找到了旅行社私人订制行程，完全按我们想要的路线来，价格也合适。】

他特地顿了顿，等了下鲜花和掌声，结果没什么动静，只好继续讲：【另一个消息是，这是王书言的妈妈给我们争取的折扣，六人成团，所以王书言要跟我们一起。】

梁其琪皱了皱眉，她倒不是讨厌王书言，只是想起楚航说过王书言喜欢刘廷，而刘廷喜欢程诺。

这组团一起玩，搞事情啊？

沈筠第一个冒泡：【欢迎欢迎！】

自从知道诺诺喜欢学长，她还挺希望刘廷“回心转意”的。

王书言也一起出去玩的话，到时候一定要帮她多多助攻，希望两对都能HE啊。

程诺也列队：【欢迎欢迎！】

见诺宝也没说什么，梁其琪只好保持队形。

楚航又艾特刘廷，刘廷回：【好。】

楚航想了想，重新拉了个六人群，群名称大西北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