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逛荡了，穿一身白大晚上的像鬼一样，她又不是吓唬人。

可是依旧不想睡，于是飞到了屋顶上坐着，望天发呆。

神界的天看着比下界近一些，星子更亮。

没有月亮，月明星稀，星星这么亮，就轮到月亮去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好看吗？”猜夏突然出现，还带了一坛子酒和两个碗，比水缸还大的酒坛子，近一人高，很大，酒很多。

慕容净夏没有被突然出现的猜夏吓着，也没有太大反应，仿佛就应该是这样的：“好看的，神界的夜空最好看了。”

猜夏坐在她左手边，酒坛子被她轻轻一拍，从屋顶上砸了一个大洞镶在了慕容净夏房间的屋顶上，洞口正好是坛子口，猜夏递给慕容净夏一只空碗，打开坛子，酒香四溢。

“陪我喝两杯，如何？”猜夏道。

慕容净夏一笑：“两杯够吗？”

两个姑娘就这么坐在房顶上，用碗从大酒坛里舀酒喝，一碗接一碗，喝水一样喝着，土匪一样的喝法，毫无优雅可言，却有着一种奇异的美感，洒脱、豪放、淡然。

浓浓的酒香四溢，拢着房顶，飘下屋檐。

念夏院里的各种奇花异草掩在酒香里，似乎也都染上了醉意，左摇右摆，跳着安静的舞蹈。

酒过三巡，坛子已经空了大半，念夏院已经醉了，陷入沉睡。

房顶上的两个白衣姑娘，却还是清醒的。

猜夏首先放下了本来已经放到唇边的碗，难得的夜晚，真的就这么喝过去也是浪费了。

慕容净夏几乎同时也放下了，半天见猜夏都没有开口，她便先出了声：“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猜夏道：“没想好，你不先说？”

慕容净夏低头看了一眼坛子，道：“两万多年的酒，果然够醇够美。”

猜夏笑笑：“还有年头更长的，更醇更美劲儿更大，要不要接着来？”

慕容净夏摇摇头：“我恐怕，喝不下了。”

“你还有喝不下的时候？”猜夏玩味的看着慕容净夏。

慕容净夏对上猜夏的目光，道：“只要喝不死，就往死里喝，我知道这是你一贯的风格。”

猜夏反问道：“难道不是你的？”

慕容净夏轻笑出声：“是我的，可我是和你学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两个姑娘忽然都笑了起来，没笑多久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慢慢停住了笑声。

因为害怕哭出来，又不敢对视了，都盯着自己放在身边的满满的酒碗，良久，同时一饮而尽。

又是短暂的沉默，猜夏终于问了出来：“走都走了，何必回来？我能看的出来你在仙界有多开心，念儿，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平安快乐。说实在的，我宁可天劫把我和神界都毁了我都不希望你回来挑大梁，你何必？”

慕容净夏抿着唇，道：“言儿都那么逼我了，我怎么能不回来？而且，夏，你知道我，既然我知道天劫了，既然我记得我是断念，这大梁我怎么可能不挑？这是我的选择，一直以来我都这样选的。”

猜夏沉默，她知道她，因为知道，所以上心，所以心痛，她宁愿她不回来，宁愿永远不再见到她，这样她就不会受苦了，她知道这世界上没人比断念更苦了。

慕容净夏又道：“而且，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们在纠结什么？不管是神身仙身，在你面前我就是断念，在他们面前就是慕容净夏，除了法力不同以外，还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非要一个选择？其实都知道，这根本不算是选择。”

猜夏摇头：“我看的开，我无所谓。可是对蓬莱人，对孩子们，还有，尤其是对天来说，完全不同。”

“天。”慕容净夏笑着，那笑声很冷，带着一股难以察觉，很淡，但是无法忽略的恨。

猜夏知道，那股恨意是从何而来，她也恨，却更无奈：“如今，最得意的，就是天了。”慕容净夏再次舀了一碗酒，一口气倒进嘴里，道：“有什么好得意的？弄了一个对头回来，祭品也没了，呵。”一提到天，慕容净夏就是各种冷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猜夏吐了口气，一连喝了三碗酒，道：“现在，天劫过了，只要天门开了，仙界之人就可以离开了，你呢？你是走，还是留？”

慕容净夏正在唇边的酒碗顿了顿，然后喝下了那碗酒，道：“天门开了再说吧，而且在这之前，言儿这傻孩子的生育能力我得让它回来。”

“你说的轻巧，”猜夏道：“与天的交易，怎么可能逆转？”

慕容净夏微微一笑：“何必逆转？直接交换就好。”

“你要干嘛？”猜夏心惊，她这笑绝对有内容。

慕容净夏也没打算瞒着她，本来也需要她帮忙：“把我的给她就行了。”

“断念！”猜夏大喊。

慕容净夏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不要把梦中的人吵醒。

猜夏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疯了，自从她出现这才几天啊？自残行为一个接一个的连口气都不带喘的。

保证打的真痛快，她本来就是不死之魂，残废了也不在乎啊！可是她就没想过，她自己不在乎，她会替她在乎啊！

就像猜夏了解断念，断念也同样了解猜夏。

慕容净夏低头道：“其实对我来说，能不能生孩子真的无所谓，我，不想再爱了。”

猜夏问：“为什么？你明明就爱过，为什么？”

慕容净夏道：“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夏，爱我的，我爱的，就没一个得了好下场的。我就是个桃花杀手，我不想害人害己。”停了一下，又道：“夏，你也爱过，也分离过，你应该知道，爱而不得，究竟有多痛。”

猜夏无言，爱离别，作为人生三苦之一是有理由的，她不想让她继续痛苦下去。

慕容净夏知道，猜夏已经被说动了，那么言儿就没问题了，她给了她，她也没办法还给她的。

天已经快亮了，酒坛子也见底了。

这么大一坛子酒两个姑娘喝下去，居然没有一点醉意，酒量是真的不错。

慕容净夏忽然想到，在仙界这四百多年，她根本没怎么喝酒，师父对她喝酒很限制，说对身体不好，她也一直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怎样，不过，除了很小的时候，被敖烈哥哥灌醉过一次，之后她也就没再醉过了，没想到还是这么能喝，挺好的，真的。

天亮了，慕容净夏估计着那几位都快要醒了，酒坛也空了，便将酒坛子从房顶上拔了出来。

猜夏将空坛子和碗拿走了，慕容净夏从房顶上的大洞里跳了进去，站在房梁上开始修房顶。

那动作异常熟练，看起来，以前的她们经常这样喝酒聊天过夜。

慕容净夏边修屋顶，一边想着猜夏问她的那个问题。

天门开了之后，她将何去何从？

断念与慕容净夏，她到底要怎么选，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当然，她这所有人里，不包括火神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