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渡没有回答梅七的话，他的嘴角浮起一个神秘的弧度，似乎在等待什么乐见的场景。

霍截接过话去：“我也有一个想要的价码，如果你不愿意交出温明水，那么……你还可以选择，交出你的一只眼睛。”

霍截的表情近乎恨了，“你当年弄瞎了我一只眼，现在还给我一只……我当年原本就只有一只眼，如此算来，你赚了，我对你多慷慨，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

江渡说：“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保证你也不会拿到装置，所以选一个吧，你可以读我的心，你知道我说的是事实，我重视承诺，你做到，我就给你。”

江渡和梅七对视了一个瞬间，梅七的嘴角勾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他向霍截伸手：“把刀给我。”

霍截的表情有一丝讶异，梅惑应当很清楚的，她这把刀是特殊物品，要是伤到眼睛这样的位置，就真的会瞎，没有回转余地了。

就算梅惑确实有办法让自己的眼睛回来，那也得个十几几十年呢，梅惑竟然愿意，怕不是疯了吧。

江渡脸上那细微的志在必得的神情消失了，显然局面和他们预想好的不一样，他真正需要的是李三，可以说基本上霍截提到眼睛是一种报复而已。

江渡盯着对面的男人嘴角那乖戾的弧度：“你到底要拿这个装置做什么。”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如果温明水死在你手里”，江渡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他神色心绪一向都很难测，此刻竟然非常明了，他不愿意把这个装置交给梅七。

梅七冷笑，

“你是不是有病，我怎么会杀她。”

“你可真能墨迹的，一直拖到今天，马上要31号了，我赶时间。”

12月31号什么日子，李三想了下，好像是她生日？

“要是霍截拿走我这只眼睛，你却反悔了的话，我会把你们俩的骨灰扬进中心机构的下水道。”

“刀给我。”

霍截把她那把黑色的刀递到了梅七手中，她的表情非常复杂，总的来说在喜悦和恨以及不甘之间来回跳跃。

梅七攥着刀，干净利落地朝自己的左眼插了进去。

哐当一声，李三躲藏的屏风轰然倒塌，李三的速度快到在空气中留下了残影，她朝梅七冲了过来。

她牢牢地攥住梅七手腕的时候，黑色的刀尖已经抵进了他的眼皮，血珠正在一滴一滴的往外冒。

李三真有点崩溃了，梅七说她有自毁倾向，到底谁有自毁倾向？

疯了吧，真的疯了吧。

不是？啊？

这？

与此同时，还有一点点其他柔软的情绪在她心里慢慢蔓延开来，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

梅七睁眼看到是她，“……？你怎么在这？”

她掰开梅七的手，把那把刀拿出来扔还给了霍截。

她瞪他：“……疯了？”

梅七似笑非笑的，“不是在图书馆吗，怎么骗我。”

李三的心在狂跳，她不知道自己是被梅七吓到了还是今天信息量太大脑子过载了，“回去再说吧。”

霍截嘶了声，“温明水？刚才在电梯里，跟我说话的人是你，你在跟踪我。”

李三有点无语，这次之后再想跟踪霍截恐怕难了，至少得等一段时间。

F的口中发出一声哨音，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容易中二，他说话的语气也颇为刻意，“真有意思。”

就是他在混沌之地扮成温明勋的样子重伤了她，李三对这个人印象深刻，因为他看起来像那种完全的武疯子，见到合适的对手都要上去打一下。

F是杀害林娣的凶手，李三迅速计算了一下她和梅七对上F和霍截还有江渡的胜率。

有点危险，她伤还没好，而且她目前是一名通缉犯，闹大了只会让王贪狼和梅七尴尬。

此时此刻这场面莫名其妙地又变得荒谬起来了，李三有一堆话想说，但这里还有别人呢。

李三还抓着梅七的手腕，梅七已经站起来了，但他的气质突然就变了，那种目中无人的感觉收敛起来了。

他好像也有一点被当场抓包的尴尬。

阮曲文觉得这个场景特别像龇牙咧嘴的妖怪被主人牵住以后安静下来了。

她向梅七伸手，梅七很乖地微微侧头把脸搁在她手心之中，她用拇指擦拭掉梅七眼皮上那点已经干涸的血迹，她眼神是柔软的责怪和无奈，还有一点点心疼。

“以后不能这样了，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

梅七轻轻嗯了一声。

李三皱着眉头看向江渡，包厢里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站起来了，而他还在像没事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喝手里的酒，一杯接着一杯。

神经男的，气死她了，她问梅七：

“回家吗。”

梅七说：“这个东西不拿回来，你的安全永远没办法保证。”

当时他们在12区遇到霍截的时候，他就知道李三有什么事没告诉他。

没想到这个装置竟然在霍截手中，而霍截竟然又交给了江渡……

确实很麻烦呢。

梅七的表情依然是要笑不笑的，但李三觉得他看起来很危险，她的视线落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上，她说，

“不是还有你吗。”

梅七明显被这句话取悦到了，他的脸都舒展了。

一直默默观看这一切的阮曲文觉得自己脑子里某个地方有一株曼德拉草在尖叫，原来这里不是一间普通的包厢，而是莎士比亚的爱情小剧场。

阮曲文看了他旁边的江渡一眼，江渡回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阮曲文马上把头转开了，他也不是故意的，他真不知道自己为啥就得下意识去瞅一眼他们头儿的反应，低情商行为！完全错误的！

李三一动不动地看着梅七，半晌之后，梅七终于认输了，他说：“走吧。”

两个人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江渡突然出声了，“温明水。”

李三答：“啊？”

她这名字改得也没用啊，大家都还是管她叫温明水，她得纠正，以后别人叫她温明水她不能做出回应。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你问我就要答？”

江渡对李三的恶劣态度毫无反应，他说：“关于老师的事。”

江渡还真是掌握了拿捏她的密码啊，李三只好问：“什么问题。”

江渡回答：“去隔壁单独说。”

单独说，他还真不怕她给他来两刀啊，李三只好对梅七说：“等我一下。”

梅七无声地对她笑了一下，她就和江渡一起离开了。

霍截出声阴阳梅七，原话奉还，

“你女朋友不要你咯。”

梅七看了霍截一眼，他若有所思，但没说话。

实际上他们完全可以听得见隔壁的声音，尤其是霍截和梅七，这种距离约等于没有。

李三在问江渡：“什么事。”

江渡说：“你的异能可以造出一个完全隔音的环境。”

这对李三来说很简单，在他们附近制造出一个真空的边界就可以隔断声音的传播了，李三既然可以控制物体，那自然也可以控制气体。

李三答：“要不你加我联系方式，咱俩网上聊？”

江渡没说话，李三好像是拿他没办法，接下来就没声音了。

霍截啧了一声，她抚摸了一下跪在她身边那位漂亮男孩的脸，她的声线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喜悦，她指着梅七问男孩，“跟我描述一下，他什么表情？”

男孩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梅七：“他……没什么表情？”

其实他觉得这位有点不高兴，但是没必要说那么多。

霍截又问：

“那你觉得是江渡更帅，还是他，如果你是女人，你会选哪个？”

男孩真的思考了，但没敢答话，霍截又问：“说。”

男孩说：“江……江指挥。”

梅七长着一张花边新闻满天飞的脸，而且看起来很难猜的样子，城府这些比江渡深多了，总的来说男孩的职业与风月相关，他经验所得，觉得梅七不会是一个好的爱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男孩知道霍截想让他这么回答。

梅七终于有了点反应，他问男孩：“是吗，你是这么觉得的？”

实际上梅七的语气很轻，但男孩还是瑟缩了一下，霍截替他挡了：

“别恐吓敢说真话的人，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隔壁，李三用异能制造出了一个隔音空间，她一使用异能头就疼，她按着太阳穴的位置：“有话快说。”

江渡看着她这样子，“你可真够脆的。”

李三上下打量了两下面前的人：“你又好到哪里去了？”

都快一个月了，江渡还没完全回到职位上，以他的性格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他的身体真的没办法支撑他高强度工作。

江渡问：“老师走的时候痛苦吗。”

啊？

这是什么问题，这也算个需要单独来问的问题吗。

李三对江渡挑了挑眉，“你就是要问这个？”

“对。”

“你没看过卷宗吗。”

“卷宗怎么会比你本人更清楚呢，我只想多知道一些细节而已。”

等会，李三看着江渡探究的神情，她突然有点明白江渡到底在问什么了。

江渡怀疑江褪死的时候她也不在现场。

这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我觉得人要死的话应该都挺痛苦的。”

江渡往前迈了一步，离李三近了一点，“你觉得？”

“我怎么能代替老师说痛不痛苦。”

江渡在非常仔细地打量李三的表情，李三很平静，看不出什么。

江渡突然说：“楚平彰告诉我，不是你动的手。”

李三立刻说：“你的意思是？”

她的大脑在快速地分析，楚平彰到底有没有说过，很有可能，楚平彰当时落在江渡手里，他们完全有进行与此相关对话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