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瓦利亚自从污染封禁后，天气调控系统也跟着没人搭理，这会儿外面飘在细雨，细细密密打在全透落地窗上。
视野内虚拟页面关闭散落的荧光粒子还残存着些许光亮，顾阳洲转动着中指上的戒指，戒面折射出一道深绿色偏光落在他浅灰色的眼底。
谢青案还是动用了约洛德家的势力。
“会是什么原因呢？”顾阳洲眯眼望着前方，一辆近地汽车飞驰而来。
方逍遥。
他知道。
谢青案果然选择了他。
分明是他自己安排的人，所有事情都在按照计划运转。顾阳洲却一点都不爽。
他从门口储物架上拿起一把长柄伞，推门，撑开，朝着后排右侧车门而去。
谢青案喜欢那个位置。
“……所以你怀疑那四个急救人员，把污染因子注射到了那个人身上？”谢青案脑子里想着事情，根本没看门外，伸手就要拉开车门。
她抓了个空。
谢青案下意识皱眉，抬头望向外面，正巧对上顾阳洲那双深邃双眼。
谢青案：“……”
“这是有新的发现？”顾阳洲见谢青案没有说话，体贴地递上了话题。
如果放在刚才，她或许会一把推开顾阳洲。但是现在，她需要利用一点他手上的关系。
谢青案眉头微舒，手自然搭上顾阳洲的手，笑着回答道：“有点发现。”
扶她下车，顾阳洲顺势搂着谢青案的腰，雨伞稍稍向她身侧偏，声音温和，似乎走之前的摩擦都是大梦一场：“有就好，我也有了点新发现。”
谢青案才不相信他有什么发现。
尊贵的大少爷从小学习财政知识，向来对自然科学知识不感兴趣。
那些大型精密研究器械在他眼里就是财务报单上的一连串数字。
顾阳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我发现张一一身上带着一种特殊的污染因子。”
谢青案挑眉，“你居然还知道有哪些已知污染因子？”
你顾阳洲和西瓦利亚污染事件压根就脱离不了关系吧？
也就是从你已知事情里随便选了件事情说出来。
顾阳洲收起伞，转身看见莱冶纳侧身为谢青案推开了门。
他微微磨牙，和莱冶纳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又随即分开。
“我查阅了资料。”顾阳洲回答。
“叶符诚把资料发给了我，并且贴心地告诉了我所有仪器的操控方法。”顾阳洲把他生产的实验报告递给谢青案，语气里颇有几分骄傲，“你们实验也会这么写吗？还挺有意思的。”
看着确实很像叶符诚的风格，应该是照着他的报告写的。
谢青案接过报告，匆匆随手一翻，扫了几眼重要数据，直奔最后结论。
——怀疑存在已知污染因子外的污染片段。
谢青案把报告递还给顾阳洲，耸了耸肩：“有意思吗？我还挺讨厌写的。”
她又说道：“叶符诚有这个闲工夫教你，为什么不能亲自来？我查过他的日程，他原本已经加上了这项代办，但又被划去了。”
蓝图实验中心内部论坛上会公布所有实验员的日程，实时更新，方便互相之间交流和借调。
顾阳洲显然不知道，脸上浮现几分惊讶，随后又消散了去。
他有些遗憾地望了眼自己写的报告，解释道：“我给了他一点承诺。”
“承诺？”谢青案接过莱冶纳递来的水，“实验经费？”
一语中的的。
顾阳洲丝毫没有为自己因公徇私而惭愧，反而微笑着伸手握住了谢青案的手：“你需要什么吗？我都能给你。”
他的目光从莱冶纳身上划过，“也包括异能。”
莱冶纳冷笑着抱臂望着顾阳洲：“我这些天发现，斯兰联邦似乎都不太喜欢在饮食里面添加人造糖精。”
他声音顿了顿：“我觉得还是天然激发的异能品尝起来更加完美，你觉得呢？”
顾阳洲当然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他的哥哥就是在他的秘密文件下实施的抓捕。
顾阳洲闻言笑得几分张扬，深深地看着谢青案：“我已经让叶符诚重新派一支实验小组过来了。”
谢青案需要知道的信息，他已经全都给他了。
“他们还会有随行，我已经让他们把最新的实验结果带来了。”
“这个人你们应该非常熟悉吧，莱冶纳的哥哥，据说是亲哥哥。”顾阳洲指尖拨弄着指骨上的戒指，“资料上显示他们出生于一母，哥哥残暴，弟弟阴狠。从海底杀出，最终踏上了不同路。”
谢青案眯眼：“他和我提过。”
莱冶纳靠在旁边，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顾阳洲想要做什么，但是他不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异能？
还是战争？
或者还有更多东西。
顾阳洲将实验室湿度上调了两三度。
他喜欢这种感受，所有事情都在自己手里运转，指尖划过任何一个齿轮，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拨弄到想要的位置。
谢青案目光落在顾阳洲指根的戒指上，那是约洛德下一代掌权人的家族戒指。
当年约洛德强迫她和顾阳洲结婚，直接把戒指交给了他。
她是不在乎是否要继承约洛德，但决不能交到他的身上。
“约洛德当年和你交换的条件？”谢青案轻嘲，“我还以为堂堂财政部副部长不再会受到多少制约呢。”
“人总是渴望更多权力，”顾阳洲靠近着谢青案，低声道，“就像我期待和你更进一步。”
莱冶纳指尖拨开顾阳洲，他承认自己用了一些异能。
当他异能触碰到顾阳洲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一股烦躁。
他讶异地抬了抬眉。
原来是我亲爱的哥哥。
莱冶纳舌尖抵着牙，金色的眼底跃动着几分兴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其实我们可以采取最原始的求偶方式。”
顾阳洲敏感地察觉到衣料外一股轻盈的异能。
和他之前接触的都不相同，带着一丝试探，几分激动，以及——
暗潮涌动的挑衅。
“现在已经是新星际时代了。”顾阳洲眯眼，同样回敬以异能，“我们也可以采取新星际时代的求偶方式。”
他话音刚落下，楼上就传来脚步声，一群人在楼梯口探出脑袋。
叶符诚从楼梯上走下来，似乎没有看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轻松地走到谢青案身边。
“我给你带了礼物。”
谢青案笑了一下：“什么礼物？”
叶符诚指了指天花板：“不如和我上楼看看？”
他笑得几分恶劣，“就让他们在这里争辩一会儿好了，精力旺盛的狗是这样的。”
谢青案被他的话逗乐，跟着叶符诚往楼上走，“是什么？”
“我也懒得让你猜，”叶符诚目测了一下距离，压低声音道，“我好像猜到约洛德上层想要做什么了。”
谢青案轻笑，“扩散污染，然后用异能控制群众。”
叶符诚点头，“你最近不是在调查半笑娃娃吗？我给你带来了实验室的一份样本。”
谢青案猛然望向叶符诚，“你带来了？”
叶符诚点头，“我给你带来的礼物。”
他挑眉望向地板，不知道在强调些什么，“只有我能做到。”
谢青案失笑，“你可是要接手整个蓝图实验中心的人，只要你写一封文件，联邦不都得上赶着给你找来？”
叶符诚：“在我之前，蓝图一直想要交到你手里。”
他把房间里的灯摁开，一个巨大的培养罐出现在房间里，白色顶光映照在多棱边上，折射出无数七彩色光。
“你打算回来吗？我随时能给你让位。”叶符诚站在谢青案身后，“我手上有很多项目能够交给你，你想要什么材料我都能给你找到，你又能继续当年你的那个实验。”
谢青案转身，好看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期待，“真的吗？你这么说，我可是真的要心动了。”
“当然，所有。”叶符诚慢慢说道，“包括莱冶纳相关的实验计划，以及他哥哥的整个实验。”
“你知道吗，那个实验就快要结束了。”叶符诚说着，“要不是你没有被调到宁恒的话，或许顾阳洲都不想亲自参与进来。”
谢青案笑意淡下去。
“我还以为我调到宁恒是蓝图的事情。毕竟，当时蓝图不少人想要我消失在首都星，总是觉得我在那回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
谢青案又说道：“所以其实是约洛德那群人做的是吧。”
叶符诚欣然点头：“我总是很喜欢和你聊天。这种一点就通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他走进培养箱，抬头与半笑娃娃对视，声音悠远：“所以，什么时候回来吧。”
谢青案不动声色地抬起手腕，关掉录音设备，检查了一下叶符诚的SAN值。
正常的。
很好，谢青案把SAN值检验的结果截图留证。
“好啊。”谢青案说道，“但是，这就是你们蓝图研究治疗药物这么缓慢的原因吗？”
谢青案轻轻搭上叶符诚的肩膀，将人摁在培养箱的边棱：“那你呢？你和约洛德是什么关系？”
她目光强硬地望着叶符诚：“你又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