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任时休，你呢，喜欢我吗……”
“嗯，我也喜欢你。”
“那他呢？”
“他？哪个他？”
“就是……”拥抱的两人相视而笑，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
任时休的眼神冷漠，语气也同样冷得宛如淬了冰，“他啊，他不过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哪有你重要。”
“！！！”余见猛地睁开眼，这一睁眼就发现老师正捧着书站在他面前，戳着课本问：“请问余同学，刚才我们讲到微积分的第几题了？”
余见懵懵地翻了一页英语书，睡眼惺忪地回：“这是高数课吗……”
老师登时河东狮吼：“不听课就出去！！”
教室响起众人嬉笑的声音，余见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室外，望着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发呆。
距离上次在心理咨询室和任时休匆匆打过一次照面，他们已经有一月不见了。
那个人，阮墨……她究竟……
下课铃声响起，众人收拾东西出了教室，余见掏出笔记本电脑，在学校官网找到学生登录界面，他犹豫了一会，输入了一行学生号。
这是任时休的学生号。
来到密码栏，他不假思索输入任时休的身份证后六位。
照某人的尿性，肯定懒得改初始密码。
搜索栏转了一秒，页面果然出现了个人信息。
他一行一行地往下找，看到就读记录，小学到初中都是正常年份，但是高中一栏多了一行，显示任时休换学校复读了一年。
原本他就读的中学是本地数一数二的附属中学，一本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双一流也有百分之八十五的高比，复读的高中却只是一个普通学校。
余见划动鼠标的手逐渐停下，光标停留在高三那一年。
任时休不是敏感胆小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转学复读。
难不成……
“阮墨就是在这一年……”余见想得入神，不知不觉说出了声。
“和任时休发生了什么事？”
一道熟悉的声音帮他补完了后面的话，他一愣，扭头瞧见郑雯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屏幕，黑色透亮的眼珠被荧幕反射出一点微光。
“雯雯，你怎么来了？”
郑雯雯顶着一张严肃的脸和他对视，婴儿肥的两颊红扑扑的，像是被气出来的红晕。
余见从没见过她发脾气，感觉她这样子奶凶奶凶的，没忍住弯了一下嘴角。
然而这一笑激得郑雯雯更恼火了，“你还笑得出来！你不知道吗，任时休办理休学手续了！”她气得跺脚，言语里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他昨天下午找的辅导员，说是要休一年！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郑雯雯的话音恍若一支利箭呼啸着撕裂空气，硬生生贯穿他的心脏，他的笑僵在嘴角，脸色瞬间苍白了一度，“休学？”
雷鸣般的心跳在耳畔鼓动，震得他四肢发麻。
“是啊，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休学，打电话也不接，真是急死我了。”郑雯雯握住鼠标去看他的电脑，“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账号密码的……”她正想多问两句，转身却发现余见压弯了身体，双手死死按着胸口，压抑的喘息声从齿缝里露了出来。
“喂，药呢，你的药呢……”她赶紧去扶。
余见颤抖着手胡乱倒出几粒药，含在舌底，缓上一口气就推开了她的手，“我没事。”合上电脑，开始收拾东西。
郑雯雯忙道：“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任时休的高中。”
“你去那干嘛。”她满脸疑问，生怕余见作出什么出格的事。
余见一边拉上书包拉链，一边飞快地解释：“他休学之前就没来学校了，一直跟一个叫‘阮墨’的在一起，他们曾经是高中同学，只有连接学校局域网才能看到个人信息，我要知道他的高三发生了什么。”
郑雯雯见他瞳色中有一抹仓皇闪过，匆匆抓住他的手，“那我陪你一起。”
余见回望她一眼，背上书包，“随便你。”
·
两人来到全省升学率第一的南大附属中学，余见一下车就被这高耸入云的围墙惊呆了。
这哪是学校，分明是监狱。
郑雯雯倒是驾轻就熟，找到门卫寒暄了几句，就把人带了进去。
余见还没发问，她主动道：“我有亲戚在这儿上班，小时候来这边玩过。”
他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哦”，陡然间又想起了什么，“教学楼在哪边，最好是多媒体教室。”
“这里的教室都是多媒体教室，我带你去。”
结果两人走了三四千米才到，余见都快累趴了。
这一路下来，他大概知道这里为什么能成为全省第一了。
每一个路过的学生都低着头弯着腰，穿着统一的黑白校服，宛如被吸干了朝气，老师们也是清一色的黑白正装，脚下生风，似乎在和时间争锋赛跑。
即便春日的和风裹着花香蔓延在校园小路，也掩盖不了环境带给人的窒息和压迫感。
郑雯雯帮他接好电源和接口，“咯吱”一声，“现在可以了吗。”
余见打开电脑深吸一口气，“可以了。”他打字速度很快，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像要摩擦出火花。
“你知道任时休高中的学生号吗。”
郑雯雯上前看他操作，见屏幕停留在登录面，“我只记得他的独立后四位是零八三五，前面的记不太清了。”
“没事，独立后四位也行。”余见拿出一根转接口，连接讲台电脑的主机，切换界面，屏幕登时出现主机桌面，他打开班级文件夹，找到班级成绩单，里面全是学生号。
郑雯雯看得一愣一愣，“你这……违法吗……”
余见手上的动作没停，嘴角却轻轻一扯，“你说呢。”
郑雯雯：“……算了，不管了。”
余见按任时休的入学年份拼接好学生号，半信半疑输入初始密码，成功弹出登陆成功的界面。
看到蓝色的个人信息栏，他自己都汗颜，这家伙是真没有修改密码的习惯啊……
郑雯雯目瞪口呆，“不愧是信息院的尖子生……”
余见划拉几下，找到他心理咨询就诊的记录，划到最早的一条，显示高三开学第一个月，喃喃道：“二零二一年九月二十三号是他第一次咨询的时间……”
“二零二一年……？”郑雯雯打断他，“你说二零二一年九月？”
“怎么了。”
“我记得那时候出了一件大事，连我们学校都听到了风声。”她摸到鼠标点开浏览器，输入一行字。
[南大附中校园暴力事件]。
点开搜索，出来的却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新闻稿。
“时间太久了，我把时间调到三年前。”余见设置浏览器的几个参数，再一确认，这次弹出了许多帖子和讨论楼。
可惜两人翻了半晌，也只能知道是一群女生欺负另一个女生，被欺负的女生报警了。
图片大部分都被吞了，更深层次的信息也挖不出来。
“难道是个不相关的事儿？”郑雯雯不禁疑惑。
“我总觉得怪怪的，你看帖子的时间集中在九月二十三、九月二十四号，要说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余见点击鼠标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你看到九月二十五号就已经是别的事了，这说明二十四号的时候封了消息，只留下几个模棱两可的。”
郑雯雯仔细瞅了几眼，“还真是，那现在怎么办。”
“这种封锁消息一般都是校方出手。”余见重新打开学校官方网站，调整时间，点开通报信息，把时间缩小到九月二十三号，果然筛选出一篇通报批评的文件。
但两人还没多高兴一秒，点开文件显示无权限。
郑雯雯都要骂人了，“什么情况！我们学校的通报信息件从来不上锁！”
“外部都封锁消息了，内部上锁也不奇怪。”余见默默地想了一阵，突然灵机一动，“如果学校没做会话授权口令的话，用户id和请求字段就会直接暴露在URL，修改id把高权限账号试出来，就可以登陆进账号，权限自然就开了！”
郑雯雯：“……没听懂。”
“不用听懂，我用密码破解工具试试。”敲击声过后，进度条跑起来，余见反倒沉下了脸色，语气变得严肃，“但是破解出来的一瞬间，校方就会知道系统入侵，我们的位置会被马上锁定，你先走吧。”
郑雯雯闻言花容失色，“那你还不快停下！”
“不行……”余见眉头深锁，脑海浮现出那天在心理咨询师，任时休看向阮墨的神情，眉宇间隐约带着错愕和忍耐，那是无法言说的、浓浓的愧疚……五指逐渐收拢成拳，“我要带他回来。”
郑雯雯：“你……”
进度条过了大半，余见催促道：“你快走吧，我看完文件就走。”
“我不走，你要是被抓了我也逃不掉，咱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去给你望风，你快点。”说着她小跑到门口，认认真真在走廊里张望。
余见拗不过她，见进度条跑完，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点开文件，可就在文字入眼的刹那，他骤然缩小了瞳孔。
这是一份通报校园暴力的红头文件，受害者是那个叫阮墨的女孩，而受处分的加害者不是别人……
正是任时休。
思绪万千之际，郑雯雯心急火燎的声音横冲直撞地灌进耳膜，“糟了余见！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