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静早就吸引了周边几栋居民的注意,院里院外的人都汇聚过来。
崔付停了手,顺势拉回被揍的狼狈连大红花都被扯掉的苏大同。
陆茵茵按住晕眩的额头,对着苏大同感谢:
“同志,谢谢你的帮助,你救我一命,我也不能耽误你的事,你是新兵,欢送会之后就要出发,我弟弟也是今天走,你留个名字给我然后快去集合,我陆茵茵欠你一条命。”
说完,看着周大同疾步跑开,才对着周边围观的群众喊道:
“各位街坊邻居大哥大姐,我叫陆茵茵,是谢家的亲戚。今早在这院门口,被人套麻袋绑架,这几人先说是街道办和妇联的,后又说是革委会的,我就一个问题,我是什么罪名,让你们不问一句,就要打死我。”
此刻早有一群军属,围了上来,有些女同志围着陆茵茵七手八脚的给她止血,另有不少男同志围住几个年轻男女,不让他们离开:
“我们也有疑问,是什么罪名,不能光明正大的抓人,要偷偷摸摸的来。”
有位一看就是退休的老首长上前一步:
“我倒要问问,是不是不问罪名就可以在军属大院抓人。”
周围人群情激奋,两个中年妇女开口:
“我们是玉兰街道办和妇联的,我们来是接到陆英英的举报信,举报她辱骂军属,乱搞男女关系,落户手续违规,她户口落在我们街道,自然要跟我们回去说说情况的。”
几个小年轻也冷静下来,带头的青年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我们也是接到有人举报,有坏分子,破坏军民团结,还不知检点搞破鞋,要拉她去批斗。”
几个小年轻顿时高呼:“批斗,批斗!”
周围一圈人惊呼后退,陆茵茵却是直起身:
“我怎么破坏军民团结,有什么证据。”
“举报信就是证据。”
说完,几人拿出几封信,在众人眼前晃了一圈。
“有人举报她资本家出身却辱骂军属,还住男人家里,不知检点搞破鞋。还有这是乱搞男女关系的,落户手续违规的。”
陆茵茵啐了一口鲜血,努力平静发问:
“说我辱骂,你拿出证据来,户口迁移都是在户籍科办理的,有问题也不能上户。乱搞男女关系就更没有,我是住在谢家,但是谢临是我未婚夫,我没有搞破鞋。”
几人明显不听她辩解,领头小年轻直接打断她:
“来抓你,我们自然有证据。”
说完扫视了周围人一眼:
“我有举报信,按照章程办事,你们还要拦我吗?”
周围人默默后退几步,不少人脸上都有惧色,他们见多了这些年的疯狂,保护自己的最佳方式唯有明哲保身。
有跟谢家关系还不错的邻居却挺身而出:
“她就是军属,我们也是军属,辱骂军属是无稽之谈,你们要带她走,拿出证据来。”
这时,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翠芬,辱骂军属,是不是上次骂你那件事。”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向两边分开,两个妇女并排站在人群后面,陆茵茵认出来,其中一人就是跟她吵过架的刘翠芬。
转瞬之间,陆茵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只觉得浑身发寒,甚至冷到骨子里。
不过是一场小小的口角,真能毫无愧疚置人于死地吗?
刘翠芬上前几步,看了眼狼狈的陆茵茵,心中畅快的朝着领头的青年道:
“同志,我反映下,我是军属,是跟陆同志有些口角,年轻人心高气傲,道个歉就行了,应该不至于被批斗吧。”
周围人应声附和:
“是啊是啊,当事人都在这里呢,闺女,你跟刘婶子道个歉,事情就揭过了。”
陆茵茵冷笑一声:
“让我给你道歉,你做梦!我行的端做得正,没做就是没做,当天我是反应你带孩子进女浴室,但凡我有一句辱骂,我就不姓陆。”
一侧搀扶起陆茵茵的几个妇女小声劝解:
“姑娘,就是道个歉的事,人命关天,你可不能不识时务啊。”
陆茵茵心中冷笑,这么大的阵仗,怎么可能让道个歉就完了,弄死她不至于,这是先让她跪下再打断骨头,钝刀子割肉。
“你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我究竟是辱骂你,还是看不惯你带你九岁的儿子进女浴与你争论。街坊都在,都知道情况,但凡你当场说一句我是辱骂你,我今天就算是没了性命,也绝无二话。”
到此时,也有些精明的人回过味来了,这哪是举报,分明是徇私报复啊,怕不是时间也是算计好的,谢临住院,谢明礼夫妇送小孙子参军,这是抓着小姑娘一人报复啊。
有看情况不妙的忙四下喊人去通知谢家,也有人下定决心,看在陆家的面子上,豁出去要保一保陆茵茵。
还是之前有点派头的退休长者开口调解:
“同志,我们大院里的都是军属,也都是邻居,我们都可以证明,根本没有辱骂军属这一回事,就算有,军属之间的口角,自然也是归军队管。”说完,还转向一旁的刘翠芬:“小刘,你说是不是。”
刘翠芬暗骂几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带个人出去都不成功,本来计划把人带到街道办吓唬一下,搞个协议借了她手里的房子,在找个犄角嘎达让她下乡。
谢家都打发她出去了,还能认她这个孙媳妇?院里面都谣传陆英英在乡下生了两个孩子了,但凡谢姐有半分在意,会不制止?
再说谢家老爷子都退下来了,还有什么权利,大不了让他们家老柳走走关系,谢家总不会为个外人跟他们翻脸。
到时候陆英英人都不在了,还不是凭着她这么说,下乡嫁人了,跟人跑了怎么都行,她就不相信谢临还能要个破鞋。
刘翠芬心底怎么想的只有自己知道,面上却是露出一点笑意:
“您说的对,我也不是小气的人,就是口角,没什么辱骂。”
她这一表态,倒是让被众人围起来的男男女女面面相觑了。
陆茵茵见此乘胜追击:
“落户有问题这点我现在受了伤,我明天会去街道办说明情况的。”
明天来,那哪行,明天可就没有她一个人来这个机会了。
于是中年妇女看见刘翠芬的脸色开口:
“那你乱搞男女关系这一点还是要跟我们回去说明一下的。”
“我说了,谢临是我未婚夫,我们有婚约。”
“那你住她家,还有人反映,你去医院打胎。”
陆茵茵气笑了:
“去医院是因为看脚伤,医院都有医疗记录。”
中年妇女不屑道:
“那你在乡下生了两个孩子呢,回城都抛弃了?”
“这些,你都可以拍电报去问,去查,无凭无据就是冤枉人!”
“证据?举报信就是证据,你不跟我们走,那我们就在这里公审你?”
这话一出,一群年轻人顿时疯狂的喊叫起来,他们扬起手中的棍棒石头,毫不畏惧的冲进大院,对着人群劈头盖脸的打来。
围观群众顿时做鸟兽散,赵菊踉跄着躲开人群,恐惧让她说话都打着颤:“刘姐,怎么办,怎么办啊,你不是说在街道办吓唬一下吗,闹这么大怎么收场。”
刘翠芬也惊惶无比,明明就是带个人的事,能被这小贱人闹出这么大阵仗,如今就怕牵连她也要吃挂落。
失血过多的陆茵茵就更是凄惨,被人裹挟着没走几步就跌倒在地,还没爬起来,就有一年轻人提着棍棒疯狂向她后脑砸过来。
匆忙赶到的谢临目眦欲裂,一把扑上前将陆茵茵往怀里一藏,被身后棍棒击打得的一个踉跄。
直到被谢临拥入怀抱,陆茵茵强压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过度紧张的身体也开始不住地颤抖。
谢临搂住颤抖的陆茵茵,无比心疼又无比歉疚,比这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庆幸。
他想冲出去,想怒吼想咆哮,可极度的理智让他死死的箍住怀里的陆茵茵,将她牢牢守护在胸口,毫不在意挥向他的棍棒和石块。
“砰——”
一声巨响让这场闹剧戛然而止,谢临缓慢擦去面颊的鲜血,直到看到怀里的陆茵茵没有再添新伤,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英英,你不要怕,接下来,你不要开口,一切有我。”
说着不顾陆茵茵惊惶的挣扎,再一次把她护在怀里。
此时,带着一群人把闹事的全部控制起来的伍部长,拉长着马脸,对着惊惶的群众,以及满身是血的谢临扯着嗓子喝骂:
“MD一年工作白干了,格老子的,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老子的地盘大家,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来个人出来,把情况说下。”
谢临扫视一圈,向着一位退休的老人喊道:
“孙爷爷,我刚从医院赶过来,您能跟伍部长说下原委吗?”
见此,刚刚为陆英英说话的老者站了出来:
“小谢,你放心,我全程都看着呢。”
语罢伸手一一指向众人点明身份,再把原因过程,动手的人,用什么动的手一一说出来。
甚至最后哪些人挥舞了多少棒,打伤了几个人都说了出来。
等到老人说完,谢临咳呛一口血吐在地上:
“我当兵在外多年,竟然都不知道,大院的规矩都变了。”
此话一出,不论是现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外面不论怎么乱,不乱到军队里来,这是红线更是底线。
而如今,居然有人当面打破这个规矩,是忘了疼啊!
小年轻们不屑一顾,两个街道办的中年妇女却是慌了神:
“我我们是街道举报信,被刘主任吩咐过来带人的,不关我们的事,我们都是按照规矩来的。”
伍部长先是冲着孙首长一行礼:
“麻烦您给找个地方,我们把人都带过去处理。”
说完手一挥:
“带走询问,各位街坊邻居,愿意当证人的麻烦跟我走一趟。”
瞬间几十个人押送着人跟着孙老指的方向走,身后乌泱泱的跟着一群围观群众。
谢临抱起惊惶的陆茵茵递给一旁的崔付:
“小崔,麻烦你送英英先去医院包扎,帮我通知爷爷奶奶。”
说完伸手拍拍半昏迷的陆茵茵:
“英英,我让小崔送你去医院,你什么都不要管,好好睡一觉。”
话音没落,谢明礼洪亮的大嗓门在不远处响起:
“阿临,英英,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