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宇宙，往往对时间的感知就会变得暧昧。

赛罗只觉得上次见到小茧，她还是一团稚气，可怜巴巴拽着他的衣摆请求能不能背着爸爸妈妈再给自己买一支冰淇淋。

下次再见，小女孩的身量就突兀的抽条，亭亭玉立的少女和诸星真比了比个子，露出个小狐狸一样的笑。

“赛罗哥哥，我已经比你高了哦？”伊贺栗茧，他几乎算是看着长的女孩摇头晃脑，“说不定赛罗哥哥你之后要叫我姐姐，嗯嗯。”

“你想的还挺好啊！”诸星真依然大大咧咧的上手猛搓小女孩狗头，只把她揉的东倒西歪，直到少女连连笑着求饶才肯罢休。

“不管你长到多大，我说你是我女儿你就是我女儿！”成功赢下了这一场事关尊严的战役的诸星真得意洋洋宣布，顺便对伊贺栗令人十年如一日“那是我女儿！！”的抗议置若罔闻。

伊贺栗茧面目如昨的少年人手下挣脱出来，一边梳理自己乱糟糟的额发一边嘀嘀咕咕赛罗哥哥你这完全就是不讲理嘛，五十年后你再来看我，我已经是个老太太啦！

“难道我一个老太太还要叫长成这个样子——”她动作夸张的比划着诸星真，又在少年人的瞪视里把那半句和我孙子差不多大咽回去，“——这么青春逼人的少年叫哥哥吗？”

“啊啦，”留美奈捂着嘴偷笑，“那可真是令人期待的场景呢，可惜我是不能亲眼看看了。”

“对不起。”这个家最后的良心伊贺栗令人默默插话，“令人并不是很期待。”

众人大笑。

相聚总是短暂，赛罗毕竟公务繁忙，这个完整继承了他爹工作狂精神的少年人对待自己任务态度基本可以概括为生前何必多睡，死后必定长眠。

佐菲听了连夜和希卡利执手相看泪眼，直呼我们工作狂属性后继有人吾心甚慰。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亲朋们逐渐散去，默契的给伊贺栗令人和赛罗留出了告别的时间，这也是每次的惯例了，诸星真单手叉腰盯着吞吞吐吐的上班族，想令人怎么还是这样，每次如果没有少爷我推他一把他该怎么办呀。

鬓间染上了霜白的男人注视着一如初见的半身，还是垂下眼睛，“没事，”他苦笑，“问出口之前我就知道这是个蠢问题。”

“就问我。”诸星真恨铁不成钢，这都多少年了，“蠢不蠢只有我才能判定，你只要把你想要说的话告诉我。”

伊贺栗令人失笑，左手揉了揉后颈，想这都多少年了，赛罗还是这样，真好啊。

“我只是忽然想问，你在宇宙里能不能一直看到月亮。”他又笑起来，“问出口之前我就意识到，月亮是我们唯一的月亮，但他只是宇宙里再普通不过的一颗星球，没有任何意义。”

“你为什么要问我月亮？”

“因为我已经快要老了，”伊贺栗令人回答，“我快要老啦，赛罗桑，老人总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于是赛罗回望伊贺栗令人，他注视这个陪伴自己时间最长的半身，注视他眼角的皱纹，注视他霜白的鬓发，注视他松弛下垂的皮肉。

他注视这个被时间磋磨的人类。

“所以你为什么问我月亮。”他问。

“因为我想托祂一件事。”他答。

那天到最后赛罗也没能从令人嘴里问出他托了月亮什么，最终被男人哄小孩一样塞了嘴里一块甜点心推走了。

之后，也再没能从男人嘴里问出问题的答案，甚至那块甜点心的名字。

“哎，你知道警备队的赛罗大前辈为什么有休假的时候总喜欢往太阳系地卫一去吗？”

“有谁敢去问一下吗？”

“那可是传说中的大前辈！不然谁来退而求其次问一下泽塔前辈吧？”

“师父说，他要托月亮一件事。”已经披上披风很多年的钻石小狗目光恍惚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