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亭和菲兰挂断视频后，她又倒下睡了好一会儿。

一夜不睡的伤害实在太大。

醒后，她第一时间找温尔，卡月说温尔在健身房，于是蓝亭推开了健身房的门。

“不要过来。”温尔背过去：“我背上有汗，现在不好闻。”

因为运动，温尔穿着白色宽松的无袖上衣，猿臂蜂腰，两腿修长，对比他平时禁欲又一丝不苟的穿搭要闲时很多。

蓝亭停住脚步，星际人对气味十分敏感，不愿意让别人闻到自己身上不好闻的气味。

“哥哥，我现在去找持森，你不用等我一起吃晚饭。”蓝亭就是想来说这件事情。

温尔转过来：“好。注意安全。”

他看着往外走的蓝亭又倒了回来。

蓝亭朝她哥比了一个大拇指：“身材很棒！”

然后立马溜了。

温尔哭笑不得。

蓝亭事先问过持森，他下午值班，并且要值班到凌晨。

持森忙，蓝亭就不打扰他，只问了一句，能不能去参观他的公寓？

持森回：“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她用持森给她的房卡，刷开持森公寓的门。让蓝亭惊讶的是房间的布局和她之前和持森住在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

就连主卧，持森也留给了她。

她打开主卧，里面的床是铺好的，书桌上的花瓶插着新鲜的花。

她是临时对持森说她会过来。这只能说明持森每天都会更换新鲜的花卉。

蓝亭从持森房间找到纸笔又返回到这个房间，拉开椅子，伏在岸上。

亲爱的持森

你好！

蓝亭写下这几个字，她站起来，走进厨房，取了一瓶橙汁，又返回房间。

橙汁的味道有说不出来的奇怪感，但多喝几口又能接受。

蓝亭提笔写字：我要离开首都星一段时间，具体多久回来我还不知道，但是你放心，你们都在这边，我肯定不会离开很久的。我有必须去的理由，我一定会安全回来，你放心。之所以没有当面跟你讲，是因为……

蓝亭将笔放下，苦恼地趴在桌上，是因为她一看见持森的眼睛，就容易产生愧疚心理。

持森不是小猫小狗，但是蓝亭会觉得自己抛下了他。

她看着她写得乱七八糟的句子，叹口气，将纸揉成一团，扔进衣服口袋里。

算了，还是当面告诉他，这样算什么呢。

持森是一个敏感的人，万一他误会她不待见他，那就罪过大了。

蓝亭将那瓶口感奇怪的果汁喝完，越喝越上头，她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

来的时候接近傍晚，醒的时候窗外满天繁星，头有种说不出来的眩晕感，难道是没吃饭？

蓝亭找了一瓶草莓味营养液喝，还是觉得头脑不太清醒，她从冰箱里又取了橙汁喝了两杯，头更晕了。

蓝亭缓了一会儿，关好门窗，从持森的公寓里离开。

“需要帮助吗？”一个陌生的alpha上前。

“不用。”蓝亭手一挥：“离我远一点。”

她现在真的很不对劲，她不喜欢思维和四肢不太受掌控的感觉

“不要害羞。我是好人。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陌生alpha还在跟着她，脸上是自以为帅气的油腻笑容。

“你见过血淋淋的脑袋吗？”蓝亭伸出右手展示给他看：“我这双手掏过不少人（丧尸）的脑袋，只要捅进去，手在血肉里一转就能找到……”

alpha的眼睛里写满惊惧：“你在胡编乱造些什么？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不能对我动手。”

突然，他的右手被人反拽在身后，alpha：“哎哎哎，疼。”

持森出现，他的表情布满寒气，只要他再加大力度，就能将这个人的手骨捏碎。

alpha忍着痛解释了：“我就是见她喝多了，想扶一下她，哎哎哎，我错了，再也不敢了，谅在我是初犯的份上原谅我吧。”

蓝亭上前一步朝他屁股踹了一脚：“原谅你是我的事，你对他说这些干什么。”

alpha被踹得向前一趔，持森松开手。

“是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alpha扶着险些要断裂的手骨往后退，然后转身拔腿就跑。

城市泛着银灰色的光，脸颊处红了两团的蓝亭靠在持森的手臂上：“你不是要值班到凌晨吗？”

持森扶住她：“处理完，就走了。你喝酒了？”

“酒？”蓝亭摆手：“我喝了你冰箱里的橙汁，然后现在脑袋有点晃，但是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是酒，像果汁。”持森固定住她的手臂，防止她突然滑下去。

“怪好喝的。哎，你别动，让我靠一会儿。”蓝亭不满地摇持森的手臂。

持森一动不动地任她靠了一会儿。

“我想睡觉。”蓝亭抬起头，两眼雾蒙蒙地看着他：“持森，我困了。我想回家。”

“哪个家？”持森喉头滚动。

蓝亭仰着脖子：“艾尔叔叔的家，但那里可远了，我现在回不去。持森，我累了，你能不能背我。”

持森在她面前蹲下来，将后背留给她，蓝亭爬上去，心满意足地靠在持森的背上，终于不用走路了。

“艾尔叔叔，是谁？”持森背着蓝亭往回走，以前她的脚行走不方便，他就会背着她走一段路。

“我是艾尔叔叔带大的。艾尔叔叔就像爸爸一样，他会给我编小辫子，再扎成丸子头，他还会帮我缝衣服，技术更好了。艾尔叔叔说我是他的小公主，后来受他的影响，很多人都叫我小公主。持森，我好想艾尔叔叔。我一想起他，我就心里难受。”

“如果你想，找他，我陪你一起。”持森说，这是蓝亭第一次提起她小时候的事情。她口中的过往与她的母亲蓝池无关，而与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息息相关。

艾尔，太大众的名字。

蓝亭不作声了，她眯着眼睛将持森的衣领往下扯了一点：“你这里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针眼？”

蓝亭用手触碰，持森浑身一抖，红意从腺体弥漫到脸上：“你不要摸那里。”

柠檬味的信息素，从腺体散了点出来。

蓝亭闻了一下：“你的沐浴露是柠檬味的？”

如果蓝亭现在处于清醒状态的话，她是肯定干不出这种事的，这可是流氓行为，持森没立即将她扔出去就已经非常仁慈了。

“不是。你不要闻。”持森从来没有这样窘迫过，他腺体那块，应该比今天的晚霞还要红。

“为什么？哦，我想起来了，这里是腺体。”蓝亭清醒的头脑已经掉线一会儿了：“好奇怪啊，你们的后颈为什么会有腺体呢？标记腺体的设定好奇怪。你看，我就没有腺体，持森，你看。”

“我不看。”持森忽视蓝亭在他背上的作乱：“我知道。”

“哦。”蓝亭乖巧地应了一声：“是没什么好看的，我的脖子仅仅是脖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腺体为什么有这么多的针眼，你和菲兰殿下一样吗？一针又一针地打抑制剂。真是好奇怪啊，人为什么要受信息素的影响？”

“生来就是这样。”菲兰说：“只有你，不一样。”

蓝亭骄傲：“我是小公主嘛，自然是与别人不同的。”

蓝亭一直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她说一句，持森就应一句，蓝亭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绵长的呼吸扫在持森的脖子上。

蓝亭睡着了。

持森将她背回公寓，将她放在主卧的大床上，他蹲下为她脱鞋，蓝亭躺在柔软的床上，朝里滚了一圈。

持森绕到床的另一边，脱下她的外套。外套下，京绿闪着细碎的光芒。

他又想起她死亡时的场景，全是血，怎么擦也擦不掉，而血的主人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他不愿将京绿给她，但京绿不止他手里的一块。

她朝那块玉石伸手，还差一厘米触及的时候，蓝亭睁开双眼，眼眶里全是泪水，她突然崩溃大哭：“我梦见艾尔叔叔死了，好多人死了。他和很多丧尸一样，被人挖了脑袋取走里面的晶核，尸体面目全非。艾尔叔叔是最注重保养脸的长辈，他每天都要照一万遍镜子，生了一条细纹就会郁闷很久。他很厉害的，而且有很多人保护他。我还没带着京绿回去，他怎么能抛下我呢。”

持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蓝亭，她看上去那样崩溃，好像短短一瞬，她的世界全部崩塌了。

晶核是什么？丧尸不是虚拟的吗？不是莫奇恐怖小屋里npc所扮演的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吗？

持森抱住她：“是梦，别害怕，假的，现实与梦相反。”

蓝亭仍在抽噎：“可是梦里的场景那么真实。每天还是有大量的人死去，艾尔叔叔也死了，他是研究丧尸病毒的专家，每天都对着高度腐烂的丧尸尸体，然后他也变成了那样。好多人都成了那样，根本救不了，没法救，只能狠下心去杀了他们，要不然就得有更多人死去。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我耽误了多少时间，本来是一切都在可控范围的，但是我失了三段记忆，我不确定时间线，不确定我到底待了多久。还有阿瑞斯那个疯子，所有一切都乱套了。”

持森一直在思考她说的话。

那是一个对他而言很陌生的世界，他用复杂又心疼的眼神看着她，他从来不知道她背负了什么。

原来他以为的保护根本不是保护。

她根本不在乎自己受伤或者死亡，她只在乎拿到所有的京绿救她伤痕累累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