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亭如同置身于一团迷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
她回到莫奇恐怖小屋,修理好的红色机甲散发着强大而威严的气息。
蓝亭坐进去,趴在操作台上。
红色机甲闪着微光,江藏的话在耳边回旋。
“你是他主人啊,我认识你之前,他就在你身边了。”
……
荒芜星下城区茵联小镇。
蒙蒙细雨,街上行人极少。
右眼眉骨处有疤痕的18岁alpha提着一麻袋从地下机甲对抗场捡的破烂零件行走在大街上。
正在跳水坑的小孩看见他来了飞速跑进房子里:“吃小孩的病痨鬼来了,快躲起来。”
持森视若无睹,推开玻璃门,走进镇上新开的一家机械修理店,前台是一个扎着丸子头的黑发少女。走近看,会发现她坐在轮椅上。
看上去年纪同他差不多大。
一支笔在她手里飞速地转,她嘴里在碎碎念什么,念着念着把自己逗乐了,有着不同于下城区的活泼与朝气。
“老板呢?”持森开口。
“老板有事去了。”女孩看他。
“你能做主吗?”
“当然。”女孩笑着说。
“这里收不收,机甲零件?”他打开麻袋给女孩看。
持森说话很慢,他一说长句就会结巴。
女孩简单扫了两眼:“太零碎了,而且破损比较严重,但鉴于是机甲的组成零件,我可以给你300星币。”
和他预想的价格差不多,持森点头:“要现金。”
“好。你等我一下。”女孩触碰光脑的手收回。
持森看她转动轮椅,猜想前台抽屉里应该没有现金,现在很少人用现金了,但如果这笔钱转到他的光脑里面,会被人自动划走。
从前台位置下来,需要下两级台阶。
持森快走几步,连人带轮椅将女孩抱下来。
女孩有一瞬间的惊诧,随后神色恢复如常,她从包里拿了纸币给持森,不多不少刚好300星币。
持森将兜帽戴上,双手插兜,拉开门离开。
刚走几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要把腿脚不便女孩抱回原位。
他回头,透过玻璃门,女孩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
原来能走路,就是左脚有点问题。
难怪他抱的时候,女孩惊慌了一下。
持森回到小镇的西边,这里的住房和危楼没什么两样,空气里充斥着腐烂的味道,他的家是这一栋楼的地下室,潮湿阴暗,不时有老鼠和蟑螂从脚边跑过。
家里乱成一团。alpha父亲醉醺醺地躺在客厅的地上,脚边有几个空酒瓶。
持森将挡道的酒瓶踢到一边,回到狭小的房间,打开台灯,台灯的光照亮书桌。
二手书桌上放着一家三口的照片。
母亲还没去世的时候,这个家庭还算是一个正常的家庭。
持森将300星币放进一个铁盒里,再将铁盒藏进书桌和墙面的夹缝里。
地下黑厂的负责人告诉他,只要他越级打败S级的alpha就给他五万星币,他是一个B级alpha,越两级很难,但他还是答应下来。
他需要钱还父亲为了给母亲治病欠下的高利贷,母亲死后,父亲成了一个逃避现实浑浑噩噩的酒鬼。
第二天晚上,在去地下黑厂之前,持森喝了一瓶最廉价的营养液,暂时清醒了一会儿的酒鬼父亲在旁边痛哭流涕地说对不起他。
持森已经麻木,什么话都不想说。
持森来到黑厂,进入机甲,黑厂提供的机甲是很老的版本,但是持森就凭这款基础机甲打败了几个A级alpha 。
他走上赛场,周围都是唱衰的声音。
“让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子来和洛风对抗,疯了吧。”
“已经可以预见洛风把这个小子揍成什么鬼样子。”
“下去吧,换人不要浪费时间。”
“换人!换人!”
“……”
持森对这场越两级的对抗赛心里没底,但他要赢。这次的奖励是黑厂负责人给他的最高的价钱。
持森不要命地打,正当他以为他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对方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将他狠狠压制。
“小朋友,现在我就不逗你玩儿了,让你见识一下s级的实力。”
持森的机甲几乎要被打散,唯一庆幸的一点是,机甲不用赔钱。
他像垃圾一样被人抬了出去,弃置路边,负责人在他的手边放了两千星币,伪善地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持森不想像将死的野狗一样躺在路边,他尝试了很久站起来。
眼前是一片血雾,手往眼睛上一抹,原来是血糊住了眼睛。
他像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向前走。
很多人捂着鼻子避开他。
他快死了。
如果现在进治疗舱的话兴许会捡回一条命,但是他太累了。
他不知道他最后倒在哪里,希望路过的人不要用野狗来形容他。
他曾经有家的。
持森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他睁开眼睛,视线从丸子发型移到女孩的脸上。
女孩的眼睛很明亮,好像一辈子都没有忧愁,永远积极向上。
是修理店的前台。
是她救了他吗?为什么要救这个只有和她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女孩歪头看着他:“你可算醒了,你在治疗舱里躺了整整一天。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持森摇头,干涩的嘴唇发出模糊的音:“钱。”
女孩疑问:“钱?你是说你兜里的两千星币吗?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抢。”
持森想说的不是这个:“你帮我,垫的医疗费,我会还你。”
住了一天的治疗舱,费用应该不少。
“不急。”女孩说:“我暂时不缺钱,你有了再还我。”
“谢谢你,救我。”
“应该的。”女孩拿了一瓶营养液出来:“你饿了吗?喝一点。”
营养液进入胃里,缓解了饥饿。
女孩一直盯着他:“奇怪,为什么你其他处受伤的皮肤能恢复如初,但是眉骨这里不行?”
“天生的。”持森道。
这道疤是小时候被混混用玻璃扎的。治疗时被庸医用奇怪的药水糊了伤口,就再没好过。
女孩没追问,又道:“你话好少,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我结巴。”持森眼神闪烁了一下。
女孩后知后觉:“哦,原来是这样。如果你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工作要做。”
“好。”持森很少有和人超过三句的对话。女孩的离开让他心里有些空落落。
病房的门关闭又打开,女孩返回:“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持森。”
“我记住了,我叫蓝亭。”
持森看见她一瘸一拐地走出去,下床追过去:“我送你回去。”
蓝亭挥挥手,笑容明媚:“不用,别看我脚不方便,但我能健步如飞。”说完,还在持森面前演示了一遍。
“你现在还不能出院,回去吧,持森。”
等蓝亭走远,持森立马办了出院手续。
持森回到黑厂,尽管他憎恶这个地方,但是要想在短时间内赚到大笔钱,他只能依赖这里。
负责人很惊讶:“我还以为你死了。”
“我要继续比赛。”持森一字一顿地说:“越一级。”
平级比赛能拿到两星币,越一级能拿到五千。
负责人笑了笑,他用像看蝼蚁的眼神看着池森:“你已经没有价值了。回家吧,持森,等你有价值的时候再来跟我谈。”
价值是什么?持森不知道,他知道这份来钱快的工作没有了。
持森在心里骂了这个坑爹的世界十分钟,然后去寻下一份工作。
码头的搬运工一天三百星币,持森应聘的时候差点被拒了。
他看起来太过瘦弱,甚至有点弱不禁风,但持森用实力证明了自己。
第二天傍晚,持森去修理店还医疗费,他来之前特意在码头的临时休息室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
蓝亭没在,是一位中年男人坐在店里。
应该是店主。
持森没进去,他转身回码头。
“持森。”走了一条街的距离后,持森听到侧方有人在喊他,是蓝亭的声音。
她就在街对面,坐着轮椅。
持森惊喜的心情没有反应在脸上:“钱,给你。”
蓝亭没接:“你家是不是在小镇西边那个小区,179号?”
持森点头。
蓝亭说:“你今天别回家了,催债的人在你家,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爸已经跑了。”
持森没问她怎么知道他家的住址和他家的情况。
小镇就这么大,一点风吹草动,全镇都知道。
只要知道他的名字,就能在脑海里对应出他家的事情,母亲重病而亡,家里欠债,父亲酒鬼。
持森心里很平静,藏起来的那些钱搜走就搜吧,反正是要还的。
他的衣摆被蓝亭拉住:“你来店里躲一晚上。明天再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愿意接受蓝亭的帮助,所以他一时没有应答。
蓝亭转而拉他的手:“走吧,”
女孩手的温度比他低,他却觉得手心被一烫,他不自在地侧过头结结巴巴地说:“好,我,我去。”
持森想,店主应该会将他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