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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富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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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手洗富江当然是超级大美女,长崎治只是在学校里跟着班上的男生借望远镜看过她几眼。

镜头下的她漂亮、完美、是绝对尤物。一举一动都让人发疯地要迷恋上她。他听着男生议论她美艳绝伦的长相,哄笑着分享难以启齿的幻想。

可从没有哪个时刻,这位传奇美女带给他的视觉冲击力会如此强烈:

她就站在自己两步开外。他能无比清晰地看到她被黑线缝起的腐烂皮肤。四肢是崎岖的,勉强辨认出是个人形。至于脸....完全没有五官,只剩一团血肉模糊的畸形......

长长的头发上滴落浓黑的液体。身上穿的校服已被腐水泡得发绿。胸前别着的名牌上隐约刻着“御手洗富江”这个名字。

长崎被吓得忘记震惊,他瞪大眼睛与怪物对峙了几秒.......

然后富江就猝不及防地,活生生被看不见的力撕裂开,炸成无数肉块溅落在地上,砸到了他的身上,散发出让人几天吃不下饭的恶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是疯了!

他的尖叫声在整个大楼炸开。声带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发疯地跑,逃逃逃,快逃!

跑过二楼长长的走廊,连滚带爬地下楼梯,气喘吁吁,哈哈哈.....不能休息!快跑,要追上来了!!富江..富江!不要啊!!飞奔过一楼长长的走廊,当终于看到出口微亮的光时,他有种在海中快窒息的人涌上岸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的重生感。

他真的快哭了。

我妻真白在门口等他,一脸平常,手上还提着装有富江尸块的旅行包。

我妻看他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也有点惊讶,“你还好吗?”

“哈!....哈!....哈!.....哈.....你怎么..你怎么.....不等我!你..哈....你去哪里了!”他真的非常生气!!

“可是你说自己有东西拉在教室里了,我才一个人走的.....”我妻解释。

“我没有啊?!”长崎不敢相信!

两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都不再说话。

今晚的天很阴沉,月亮躲在层层乌云背后,透出来的光甚至不足以在室外见人,除了呼啸着的夜风,没什么能证明他们逃出来了。

手电筒仍然亮着,只是随着电池的消耗,灯已不太亮了。

“那个......你说。”他声音发颤。“御手洗同学她...是不是变成鬼了?”

我妻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冷静,她没说话,像在很认真地在想这个问题。

“应该不会的。”她这样回答,就像没有回答一样。

长崎气死了她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

“我们去清理一下吧,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我妻指了指前方石头砌起的盥洗台,上面有一排黄铜水龙头。

拧开水龙头,还是能用的。她不管长崎怎么想,自己先接水洗了把花猫一样的脸。

长崎愤愤上前,把手电搁在台上。在滴水成冰的冬夜,我妻能够毫不犹豫地用冰水清理自己,实在勇气可嘉。

他自己也接水,嘶——冰得他牙齿打颤!

“刚刚你遇见的事,我很抱歉。这不会对你造成实质的伤害,我保证。”我妻抹了把沾满水的脸。

“啊.....”长崎接水的动作顿住,“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

“因为我把你抛下了。”

“可是你不是说是我要回教室拿东西?”

“不是的,”她说,语气不容置喙,“是我把你抛下了。”

“哦....好吧。”他嗫嚅了几下,接受了莫名其妙的道歉。

彼时的月亮比刚刚清明了些,苍白的月光照亮枯枝寒鸦和一栋栋深沉的高大建筑。

水哗哗地流。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整理自己乱糟糟的衬衣、外套和头发。长崎整理得格外认真,他不想回去时被妈妈严刑拷问。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诡异了!如果给他重来的机会,他再也不想多管闲事,什么虐杀、分尸、御手洗...通通和他无关,趁早离这些事远远的!

“那个,我妻前辈,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家啦?”他唯唯诺诺地试探。

我妻正在整理着头发,垂着眼没看人,边点头边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叮嘱:“嗯,好的。你等会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如果感觉有东西跟着你,千万不要回头,只管回家走就好了。”

......

这句话不亚于死亡威胁。

长崎看看黑洞洞的校园,再看看白森森的夜空。孰轻孰重,已在他心中有了答案...

“我们先出去吧。”我妻已经梳理完毕,比初见时整齐多了,虽然她看起来还是一副没精神的虚弱样子,但长崎知道,她绝对靠得住。

他跟着我妻摸着黑,避开监控翻过学校的围墙,我妻轻车熟路的样子让长崎吃了一惊:“你...经常逃课?”

“没有,我第一次。”

“那你挺专业的....”

围墙外是悬崖。学校建在小山丘上,隔着长长的围栏,他看到山下灯光璀璨的市区。马路上也有着成排的路灯。这都让他感觉没有那么害怕了。

只是站在迎风口,风呼呼地往脸上刮,长崎觉得自己脸皮都发痛了。

我妻朝着附近电车站台的方向继续走着,她单薄的身子因为背了太多的东西显得灰头土面。从背影看,她就像扛着大过自己体型的米粒回家的蚂蚁。

长崎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但他没笑出声,因为这不道德。

他继续小尾巴似的跟着。到站台后,也是有样学样地坐下,等车。

远处一辆破旧的电车向他们驶来,走乡镇线的轨道也比城镇线的更旧些,已经开始发锈。车子本身的涂漆也掉得七七八八,露出灰扑扑的内部。当他们上车时,发现整辆车厢除了司机,只有零星几个下班的上班族正在补觉。

啊,真是太巧了,被他们赶上末班车了。

长崎的家住在市区,他没有机会了解这条线路。他以为是我妻住在乡下,或者说,她真的要去隐秘的地方处理尸体。

他看着我妻径直走向靠里的车厢。车厢内的灯光很昏暗。蓝色的塑料座椅已经包浆,看得出年代久远。长崎在距离我妻两米远的对面坐下。

电车开始发动,两边的景物如电影胶带那样一幕幕倒退。

长崎心里吐槽,这电车一定是成年老古董!全身的零件都在吱呀吱呀地响。

他被颠得无法休息,只能四处去看。他看到穿着灰色西服套装的一名上班族女士抱着她的公文包休息,头随着电车的频率一点一点的。

一个穿着搬家公司制服的中年大叔倚着靠杆,鼾声吵人。他扫了一圈,看见各种为生活劳碌奔波的人。

他把视线收回来,看到我妻也在睡觉。她把那巨大的旅行包放在膝前,把头枕在上面,睡得很安稳。她的大衣外套还算整洁,但里面的校服又脏又乱,围巾被解下来塞进书包里,白色的丝袜上黑色的脏印子格外明显。虽然是学生,整个人看起来简直是这个车厢最不体面的人。

.......如果人们不知道她的袋子里装着尸块的话,只会觉得她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吧。

他抬头去看我妻头顶那一块写着途径地点的地图。他是跟着我妻买的票,根据票价推测应该是:

最后一站:岭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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