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她心想。

停下手头的动作，把已经找到的一把头型扁长的笔刷充当螺丝刀藏进自己的包里，躲进了窗帘和柜子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推门声响起，根据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声判断，只有一个人。

这让我妻松了口气。

最坏的设想是同班的学生们提前回来处理残局。很快寒假开始，能处理尸体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月。

那个人走进来，先是按了按门口的开关，发现没有灯，他才用手机照明。

紧接着是急躁凌乱翻东西的声音。

我妻在窗帘后，她把注意力集中在房间里发生的每一个声音上，余光扫了窗户一眼。

透过外面厚厚的爬山虎墙，她看见教学楼中已经不断有学生出来，各色的伞在雨幕中发散。

她在心里暗骂一声，开始焦急烦躁。

那人的寻找范围正在一点点朝她的逼近，她烦极，干脆从夹缝中走出来，正好与人撞上。

“啊——!”不速之客尖叫一声，吓得连连倒退，瘫倒摆放静物的写生台上。此刻惊慌失措，面色煞白。

最后的放学铃应景地响起，传到他们所在的这栋楼时，只剩下微弱的余音。

这里像与世隔绝的另一个世界。

“你是谁。”我妻率先说话。

她看他的脸，不认识。很少有人会在她的脑子里留下印象。

被吓倒在台上的男生样貌清秀，是现下流行的乖巧长相，想必在班上很受欢迎。

看见我妻只是普通学生后，他胆子大了些，摇摇晃晃地从台子上站起来。

“我要报警，我全都看见了!”他面色严肃，义正言辞!

......

“看见什么了?你说说看。”

我妻掸了掸裙子上的灰，让自己尽量看起来更从容。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深冬的雨有着刺骨的冰冷，尤其还刮着大风，撞得老旧玻璃窗户噼啪作响，是不详的坏天气。

男生深呼一口气:

“周三的晚上，好多人集合到这里，他们把御手洗同学.....”他不想提起那个字，光是想到那噩梦一样的场面，他就恐惧得浑身战栗。

我妻点点头。“亲眼看到的吗？怎么会想到来这里玩?”

即使是本校的学生，也只能从前辈的口中、或特定的活动中知道这个地方。近期根本没有任何庆典或排练，正常的学生没有任何踏足这里的理由。

男生完全没有回避我妻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是其他人告诉我的，我的那些....‘朋友’，他们说周三晚上这里会有‘试胆大会’，我的直觉告诉我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但他们刺激我，说我胆小鬼......”

他把裤子攥出了很深的痕迹，鼓足了很大的勇气继续往下说:

“然后我就来了，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来的只有我一个人!!他们全都没来!”他大声控诉，“我等了很久，几次都想走但又怕他们来了说我没来过，我就一直待在这里等着，直到....直到有好多人来了......他们把御手洗同学......”

“好了，可以了。”

真白及时打断了他。他看起来很糟糕，神情痛苦，几欲奔溃。

“你的那些‘朋友’是谁?”

“啊?”他呆住，茫然失措。“这个....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好吧。”她并不追问。

“你不像会被欺负的样子，你看上去应该很受欢迎，起码在外表上。”

她在切换话题，尝试让人放松下来。

“嘿嘿.....”男生挠挠头，还有点不好意思了。看上去心情好了一点，“不是的，我有点胆小，他们不太喜欢我这点的...我爸妈和我哥......”

“有人给你发过视频吗？”

我妻打断他发散话题，目前她没心情听这些家长里短。

“什么视频?”男生表情茫然。

“....没事。”我妻想，这应该只是那个疯女人的一点恶趣味。

“不要报警，一切都会没事的。回去好好睡一觉，忘了这一切，你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我妻放柔声音安慰。然后低头在聊天界面上回消息，手指翻飞，脚步不停。

那个男生不依不饶，跟了过来。

“你究竟是谁?!你好像不是伤害御手洗的人!我...我叫长崎治，是一年级的学生。你呢?”

“我叫我妻真白，是御手洗的同班同学。你刚刚在找什么?”她停下来。

“我看到他们把碎.....尸块......包在垃圾袋里，包了一层又一层，就放在阁楼里。我要去检查一下它们在不在，如果还在，我就联系我的其他朋友报警。”

他正色道，这样蔑视生命的残忍行为，即使他与御手洗没有任何关系，但只要看见了，自己就有责任宣章正义!

我妻若有所思，点点头，好像确实应该这么做。

她又说，“我也要去找尸块，但我不打算报警，我要把尸块烧了。”

大雨让小教室的霉味全都漫出来了，熏得人鼻子发痒。

长崎先是打了个喷嚏，然后猛地抬头——

她要不要听听看自己都在说些什么!

“火化啊，人死后不火化吗？”我妻回答得理所当然。

“不是不是，请你搞清楚状态!你是谁?你有什么权利决定御手洗同学的尸体如何处置?!”

“御手洗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死，她在死前委托我帮她收尸。”我妻给他看聊天界面上金额巨大的转账记录。

“我只是收钱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