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站收发室的紧闭的闸门的另一侧，后知后觉检测到了不速之客的一排荷枪实弹的安保机器人了滑过来，整齐划一的激光枪对准了大门，门外一队人的扫描图景已经列在机器人的瞄准镜下，只要舱门被强行破开，他们就会被打成筛子。
然而很快，所有安保机器人头上的红外摄像头忽的一闪，随后机械手臂倏地垂了下去，好像忽然被抽走了灵魂一样，以一个排成列队的阵型定格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任由收发室的闸门缓缓滑开，不速之客们鱼贯而入。
“可以了，”
说话的是来自于白银三网络技术组的一名技术兵，资历不深却业务能力了得，入伍没几年就被选进了白银九指挥舰技术组，长着一副娃娃脸，身形不算高，在一群人高马大的白银卫中显得比较娇小，因此大家都叫他“虾米”，这些天跟陆必行混熟了，虾米说话也随意了起来:“自动防御系统一般都有备用能源，不受主能源系统的影响，所以就算空间站的主能源被关闭了，还要先解决这些智障的破烂玩意。”
然而解决了自动防御系统，并不代表这里没有活人，陆必行一招手:“湛卢，扫描空间站主体内部结构，搜寻范围内所有生命反应。”
不得不说，在海盗那些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半吊子科技面前，只要主人利用得好，十大名剑就是个超级作弊器般的存在，湛卢摊开了手掌，一个微缩版的空间站三维构造图和生命热力图弹了出来，足以让人一目了然，包括主控室与设备室的位置，哪里有人，他们正在捣鼓什么等等，整个空间站在湛卢的手掌中仿佛变成了X光射线下的透视图。
白银卫虽然是太空军种，但陆战也毫不含糊，默契非常，队长打了个手势，卫兵们两人一组迅速散了开来，来了一局实战版的反恐精英，十五分钟不到就照着湛卢给出的透视图把行走的活物迅雷不及掩耳地就地解决，而陆必行和两名技术兵已经在他们的掩护下迅速摸到了核心控制室，三下五除二就破解了主控室的加密系统。
随着能源重启的指令确认，一瞬间，整个空间站告别了黑灯瞎火，无数灯光以主控室为中心渐次亮了起来，这个空间站的所有内部细节也随之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空间站由几架重甲改造拼接而成，陆必行觉得如果自己不是工程部的机甲设计师，都几乎要认不出这些重甲型号其实就是出自于联盟的重三，光是从主控室周围所见，这架重甲内部就已经面目全非，看起来似乎经过了多次维修，原本的舱壁都已经被卸了下来，大概是维修太多次，为了方便拆卸，舱壁板材全都被抠走，杂乱如毛球的电线和凌乱的芯片元件从墙体露出，像是暴露的内脏，时不时还因为功率问题而滋出一点火花。
可以说，这架机甲放在末日朋克的世界里都只能扔垃圾回收站的那种。
机甲设计师陆必行一边马不停蹄地人工接管了控制室的权限，在后台把两艘星舰的阀门解开，一边感叹:“这真是…”
“惨不忍睹。”湛卢公允地评价道。
虾米戳了戳陆必行：“这才真是惨不忍睹。”
陆必行顺着他的方向一回头，赫然发现身后的墙壁挂着一个插满了飞镖的飞镖盘，而飞镖盘的背景居然是一张联盟军官的海报，海报中，林上将那张英俊帅气无数颜控者趋之若鹜的脸已经被飞镖戳满了洞！
陆必行愤怒地一把将海报撕了下来，飞镖噼里啪啦地散了一地，他本能地把海报随手一抓，顿了顿，又默默把它对折叠好放进了裤兜里，两名技术兵都被他逗乐了。
这时，通讯频道里响起了队长的声音：“星舰启动不了，不知道是不是阀门有问题，你们过来看看。”
陆必行低头迅速检查了一遍：“指令是对的，应该硬件出了问题，你们先过去看一下。”
虾米和同僚交换了个眼神——陆必行是指挥舰主工程师，尽管只是临时顶替的，但按程序来说，技术兵应该首先服从主工程师的指令，然而此时他们却犹豫了起来——这位要是出现任何闪失，他们恐怕得提头去见林将军。
陆必行一边尝试破解最核心的文件加密系统，一边语速飞快地说：“湛卢在这里，不用担心我，湛卢的运算和检索能力能更快拿到资料，有任何状况随时联络，诶等等，量子加密？海盗什么时候有这种加密水平了？”
“不管了先全部拿走，来不及解密了只能拿回去死磕，磕不磕得出来的就看运气了。”
陆必行:“这有点麻烦，你们先去。”
通讯频道再次响起了催促，两名技术兵对视一眼，一点头，转身快步迈出了主控室。
“小陆！接着！”
陆必行一回头，赶紧手忙脚乱地狼狈接住虾米兜头扔过来的一把重型激光枪，差点就被这近十斤的家伙砸扁了帅气的鼻梁。
虾米转身刚走出两步，又有些不放心地回头:“你会用吧？”
陆必行一耸肩:“不好说，我们这些工程部的学院派一般只会看说明书。”
年轻得有些毛躁的技术兵笑出了两个酒窝，随后一转身那身迷彩服就跟机舱杂乱的颜色融为一体，很快就消失在转角。
使用了量子加密的数据库十分庞大，陆必行设置了一道临时程序，把湛卢对接在主控台，独自摸到了走廊另一边的一道紧闭着的重型机械门前，他把个人终端往门禁上一怼，两扇足有六米宽的厚重金属机械门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叹息，缓缓滑了开来，连带着地面都产生了轻微的颤动——他刚才在湛卢给出的空间站结构图和生命热量图中已经敏锐地发现了，空间站的生命远不止是那几个巡逻值守的海盗活人，只是因为其他生命都没有“动静”，所以被湛卢排除在了威胁范围之外。
向两侧匀速滑动的机械门就像是一出暗黑舞台剧的幕布，刚开出一条一人宽的缝，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就扑鼻而来，门缝间是一条几乎望不到尽头的走廊，然后随着机械们移动，视野渐渐宽了起来，走廊的两侧成千上万个透明培养箱整齐地排成两个列阵，每个培养箱里都有一个□□的人飘在里面，头骨被打开，裸露的大脑连接着无数非常细小的芯片与传感器，复杂的接线脐带似的连在培养箱上，而往前走，培养箱里则是半人半兽的嫁接生物，有的后背被嫁接了不知什么鸟类的翅膀，有的下半身被砍去接了一条巨型的蛇尾，有的则被改造成神话故事中的半人马，有的连头都没有，而有的培养箱已经消失，只剩一个发着荧光的底座，显然已经被先一步转移了。
因为空间站的基础能源系统被关闭过，这些被改造的生物全都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但陆必行此时一点都不想从那堆培养箱显示的数字上确认他们生命体征，因为无论死活，都已经不重要了，没有尊严的生命不如就此死去。
陆必行忽然觉得好像有一股冰冻的冷水从头顶直接浇筑了下来，刺骨的寒意渗透进皮肤，顺着脊柱而下，迅速灌满了全身的血管，让他头皮都发麻了起来——人体实验听说过和亲眼见过是两回事，眼前的一切是他从未有过的视觉冲击，每一个地狱般的培养箱都是那些被挟持星舰里的人的黑暗未来，而他们原本生活在文明世界里，活在伊甸园的美好幻境中，只是或出游或出差地乘坐了一艘一去不复返的星舰，就等来了非人类的残酷命运，那些被白银九救出来的人是幸运的，但是幸运的比率又有多大呢？
而让他冷到骨里的是他接下来看到的——
那些培养箱更小更精致，每个培养箱里都有一个刚刚成型的婴儿，这些婴儿每一个都是正常的人类胚胎，没有经过任何改造，因为他们还没降生。
联盟的每一个培育箱都被严格管控，除了第八星系，出生在联盟的每一个婴儿从受精卵开始就已经被登记在伊甸园系统中，无处不在的伊甸园将记录着每个人漫长的一生，从来龙去脉到生老病死都逃不出伊甸园的监控，除非从伊甸园后台篡改数据，否则想要做点什么手脚都不大可能。
但在这里，培育箱不受任何管控。
联盟的胚胎培育技术是由联盟工程部和生物科技部共同维护的，陆必行对它的编码方式很熟悉，他一眼扫过去，就能清晰地辨认出这些培育箱编码排列方式与联盟的如出一辙。
仿佛为了印证什么，陆必行对个人终端低声说:“湛卢，扫描这架机身的生产编号，匹配你的数据库。”
他的个人终端与湛卢链接，湛卢很快给出了结果:“小陆先生，我的数据库里无法匹配这架机甲的编号，这是一台生产出厂时就没有被记录在册的机甲。”
悬在心里的可怕的猜测轰然落了地，陆必行眸光骤然缩了一下，联盟的国之重器，联盟的体外培育技术，这里的一切，与联盟高层脱不了干系。
或者一种更为阴谋论的可能，他之所以能在这里发现这些，会不会也不过是联盟高层之间的一场政治博弈中的其中一环？
“咚——”
身后猛然传来一声重物撞击地面的闷响，陆必行警惕地一转身，一个手臂和大腿被嫁接了某种熊类动物的四肢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翻阅出了培养箱，大概是因为刚才的能源关闭又重启激发了这号实验品的什么异常体能，那兽肢人身的怪物狰狞着表情，愤怒地扑向陆必行扑了过去，他——或者它显然已经没有了起码的人性，只剩下了动物的攻击本能，体重超过一百公斤的熊人凶猛如兽，那张开的熊掌足以把一个成年男人的肋骨直接拍碎。
陆必行抬起手里的激光枪。
熊掌锋利的甲尖划过他的手背，同一瞬间，致命的激光射线从枪□□出，那怪物似的男人胸口轰然炸开，掀起了一层腥风，泼落的血液与生物组织溅了陆必行一身，在那身浅色的工装上显得尤其触目惊心，被爆了心脏的熊人闷声倒地，抽搐了几秒然后不动了，睁着一双愤懑的眼珠，无言地控诉着终结他生命的杀戮者。
陆必行那被尖锐指甲挠过的手背此时才缓缓渗出了血珠，形成了三道血痕，像极了某种不详的图腾。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尽管这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尽管它离开了培养箱本来就活不过十分钟。
“滴滴——”
一声紧促的消息提示音将他冰到了极点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陆必行眼皮轻轻一动，敛去了不知不觉中染上了寒意的眸光，抬手划开个人终端，还没看清楚影像，图兰尖锐的爆鸣就震聋欲耳：“祖宗你特么去哪了！！”
陆必行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耳朵，确认自己的耳膜功能尚算完好:“我在空间站里，怎么了？”
图兰此时终于切身体会到了林静恒的无明业火，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镇压住了飙升的血压——今天她的心脏已经承受了太多次打击，随时就要爆泵！
然而战场瞬息万变，容不得她给自己做心肺复苏：“用湛卢连上2号副指挥舰的精神网，快！”
“哦好！”
陆必行本能地听从她指令，火速利用湛卢的远程控制功能连上了副指挥舰的精神网，透过已经有些残缺的精神网，他发现这架副指挥舰已经空空如也，人员已经全部撤离，机甲收发室的机甲库也全部空了，一个武器库已经灰飞烟灭，伤痕累累的机身上防护罩已经彻底崩溃，能源几近见了底，整架重甲的所有状态都在诠释着这场战役的激烈程度。
而重甲周围的三架护卫舰却还兢兢业业地在纷飞的炮火中掩护着这架濒临报废的重甲，仿佛生怕敌人不知道这是白银九的指挥舰。
陆必行一看这个状况就已经瞬间明白了图兰的意图，重甲的超远程控制功能只有十大名剑能实现，而显然对方并不知道湛卢在这里，恰好利用这一点，这艘濒临报废的指挥舰可以物尽其用地跟图兰配合来个声东击西。
可惜的是，这位十大名剑的使用者却是个临时赶鸭子上架的菜鸟选手！
图兰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跟着护卫舰，把耗子引到小行星带！”
陆必行:“不行，太远了，精神网会断开！”
图兰:“那就在前锋待着拉仇恨！”
通过湛卢链接的精神网有如身临其境，这架用来当诱饵的指挥舰就在两军交火最密集的前锋战区，陆必行此时能切身体会到两边的武装力量有多悬殊了，白银九这小半支卫队能靠打游击撑到现在都可以直接编入教材了，以湛卢的精神网扫过去，海盗的整支舰队几乎是一眼望不到头，密密麻麻的大中小型机甲简直让人犯起了密集恐惧症。
而同时，他也切身体会到海盗们对白银九有多忌惮了，导弹仿佛不要钱似的从四面八方射过来，虽然精准度不如白银九，但对方明显在使用火海战术，几乎无死角的高能的粒子炮简直要把这架防护罩已经崩溃的重甲烤焦。
第一次直面如此交火激烈太空战场前线，陆必行出于本能地躲闪，手忙脚乱中透过精神网瞥到了一个缝隙，猛地就冲了过去，居然还就真就被他钻出了重火力区——毕竟“打不过就跑”是他从小接受的林氏教育，因此他从小养成的逃跑技能一流，放战场上俨然就是个业务娴熟的逃兵！
护卫舰的驾驶员虽然不明所以，但好在他们足够训练有素，立刻跟上了他，而大概是出于对白银九的忌惮，原本火力紧咬着他的几艘海盗重甲居然保持了十二分的谨慎，没有紧追过来——毕竟这支被域外人称为“嗜血的毒蛇”的白银卫队跟他的长官一样不按套路出牌，这个奇特的走位搞不好是个什么新型诱敌陷阱！
然而被追得屁滚尿流显然不是白银九的风格，图兰在通讯频道里抓狂：“回来！你是指挥舰！这是什么骚走位！上导弹！把他们引到侧翼！”
第一次随军就被当指挥官用的陆必行只好屁滚尿流地滚了回来，好不容易在白银卫队千变万化的队形中艰难地寻找出疑似的侧翼，然而因为太菜，原本瞄准海盗的导弹居然打偏了，差点就贡献给了队友！
好在他的队友都是精锐，那架被他的导弹擦着机身而过的中型机甲一个紧急绕弯，堪堪躲过了这位猪队友的背刺。
就在图兰都快要为这波骚操作而窒息的时候，陆必行再次来了顿骚走位，左支右吾地穿进了对方防线，两军指挥舰骤然靠近，图兰反应极快，在防线外直接以一发导弹帮他把挡前面的一架敌军护卫舰干掉，她一激动，又忘了这位是个专业不对口的菜鸡:“夺精神网！！”
“姐姐那是重甲！夺不了！”被屡次赶鸭子上架的半吊子驾驶员陆必行终于崩溃了:“我不是我爸，也不是我哥，我只是个工程师，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还是第一次用湛卢的机甲核功能！”
图兰闭眼吸了口大气，估摸着这位菜鸡是不可能会卸载武器库利用引爆武器库的能量炸掉对方指挥舰这类基本操作的，于是把到嘴边的指令拐了个弯:“那就撞上去！”
陆必行:“什么？！”
第一次被使用得如此狼狈、全然没有任何一点十大名剑该有的威风气势的湛卢评价道：“真是个大胆的建议啊！”
图兰：“撞上去，退出精神网！”
陆必行下意识地听从她的指令，以一个揽住敌人同归于尽的姿态高速撞了过去，在相撞的一瞬间迅速退出了精神网。
以这个速度，如果是目标无误，已经足以让海盗指挥舰来个机毁人亡了。
只可惜海盗也不是吃素的——如果能被一个第一次上阵的菜鸟炸了前锋指挥舰，那他们也不用在域外混了。两艘护卫舰迅速反应了过来，挡住了这波莫名其妙的自杀式袭击，而陆必行那架已经可以报废的重甲就在那一刹那炸了膛，与它的目标失之交臂，四分五裂的残骸碎片与一团刺目的炽光是它最后的结局，强烈的光线甚至穿透了实验室上方的舷窗，照亮了它的主设计师的半边脸颊。
陆必行喃喃地说：“好吧这个损毁速度超出我预料了。”
虽然这波操作错失了目标，但也不是全无用处，对方似乎没料到白银九还有这种极为大胆又难以揣测的操作，指挥舰周围机甲群都谨慎地制动了一瞬，这一瞬可能还没有一秒钟，但对于图兰来说已经足够了——
白银九真正的指挥舰猛地穿入了对方的防线里，两艘机动性极强的护卫舰紧随其后，三发瞄准了敌军指挥舰武器库的导弹同时出膛，不堪重负的武器库轰然炸开，这致命一击之下海盗的指挥舰根本来不及作反应，瞬间就给陆必行刚才那架指挥舰赔了葬。
可以说，这波斩首操作堪称完美，即便是以林静恒严苛的评价标准也称得上无可挑剔了，然而在武装规模极度悬殊的情况之下，哪怕每一发导弹都不浪费都于是无补，因为海盗的指挥舰也并不止一架！
前锋指挥舰炸毁，中军指挥舰立刻就窜了上来，十架重甲围城了一个半球，重火力直接推了过来，白银九兵微将寡的防线顷刻之间就告破，直接被逼退到璇玑星大气层边缘，整个空间站、两艘笨重的星舰、与地下航道全都暴露在海盗舰队的包围圈里。
导弹与粒子流如天外的陨石般擦着空间站而过，整个空间站被能量波震得地动山摇，尖锐的能量警报声从四面八方地钻入陆必行的耳膜。
此时，仅剩的两艘星舰已经成功脱离了对接阀，驶出了空间站，早已抵达机甲收发室的虾米没见陆必行的身影，给他发来通讯：“小陆！收发室！”
“机甲有两架，你们先走！”陆必行在晃动的实验室中稳住身形，拔腿就往主控室的方向跑：“湛卢，检索关键词实验报告！”
“无记录。”
“检索通讯数据！”
“无记录。”
“检索监控记录！”
“无记录。”
“该死！”
越来越密集的各种警报声响成了一团歇斯底里的声音乱码，湛卢永远淡定的声音从陆必行个人终端传来：“小陆先生，根据我的推断，这个空间站不会有您想查找的资料，空间站已经不安全，我强烈建议您现在去机甲收发站台升空离开。”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海盗不可能傻到等着我们上门来挖坟，否则这里早就被炸了，”陆必行一偏头避过了一个从天花板掉落下来的零件，飞快地说：“但如果这里早就被清空了，他们不可能派那么多增援过来，总不可能只是为了围堵白银九寻仇吧？肯定是有什么很重要却没来得及带走的！”
人工智能似乎没搞懂这些人类的弯弯绕绕:“我的意思是，量子加密技术基于量子态的不可克隆性，只要试图窃取量子密钥，这个密钥就已经发生改变，因此从原则上来说，没有原始密钥，第三方将无法破译并得到内容，而且破译行为的本身就会被密钥设计方发现，我不建议您为此而浪费宝贵的逃生时间。”
“不，量子加密的绝对安全性只是数学意义上的，它并不能完全防住设备上的物理攻击，否则为什么同样使用量子加密技术的中央军机甲密钥运行主机要存放在白银要塞最牢固的地下室，就是因为源头设备是量子加密的唯一弱点！”陆必行一路飞奔，语速也快得像在舌头上装了加速器:“我刚刚已经搭建了一个原型的光路程序注入锁定设备，我就赌这个破烂空间站的主机设备性能绝对比不上白银要塞！”
湛卢抓住了这段话的一个隐藏重点:“您的意思是您曾试图攻击过中央军机甲密钥系统而未果？”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科学不就是在无尽的探索与实践中总结经验吗，否则我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能编写出一个光路程序！”
陆必行躲过从舱壁上七零八落掉下来的零件和滋出来的火花，一路狂奔回主控室，一看屏幕简直当场吐血——他在这个末日废墟风的机甲里逛了一圈，参观了个非人类的变态实验室，顺便杀了个不知道是熊还是人的生物，还参与了一场左支右吾远程战役，这文件传输的进度条才蜗牛似地爬到了90%！
连湛卢最尖端的运算能力都这副鸟样，怪不得那些加密资料连海盗都带不走，这破铜烂铁空间站的科技树全都点在了加密方式上了吗！
湛卢:“小陆先生”
陆必行伸出食指冲他“嘘”了一声，拿出了有生以来前所未有的耐心，并且保持了十二分的冷静。
进程93%。
整个空间站颤抖得更厉害了，密集的粒子流不断攻击着聊胜于无的防御系统，四处响起的警报声像卡带了似的没完没了，人站在最核心的主控室里都已经能感觉到外面的炮火连天，陆必行深吸了一口气，专注地盯着进度条。
进程96%。
陆必行屏蔽了湛卢没完没了复读机式的升空建议，打开了白银九的通讯频道，频道里图兰失声嚷嚷着什么，似乎有某位英雄以自己的机甲把海盗射向星舰的一发导弹拦截了下来，一股极为悲壮的气氛有如实质般蔓延至每一个通讯端口。他又用个人终端联络了一下虾米，不知道那边在忙什么，居然没接通。
进程98%99%。
随着完成提示音响起，陆必行感觉这辈子都没听过如此悦耳的电子声，他一跃而起，还没来得及转身，中控屏幕陡然亮起了一道深红色的警告——空间站已经被导弹锁定！
量子加密破译行为的本身就会被密钥设计方发现。
他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