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沃托年，够做些什么呢？

这个时间放在沃托，不过一个春秋轮回——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沃托四季如春，没有炎夏与寒冬，自然谈不上轮回。而如若放在白银要塞，已经足够林将军解决海盗们两次小打小闹的边境侵扰，顺带完成了整个要塞十万驻军的年中演习。

因为不同军种水平各有参差，为避免出现碾压式胜负，联盟军和白银十卫的演习都会分开，而白银十卫根据十支卫队的功能侧重不同又分为了主力、辅助和前锋三组，每组分别对决，小组排名最末的会喜获林将军一通臭骂和同僚们幸灾乐祸的围观。

而每次比武演习最精彩的部分，必定是白银十卫中的前锋组即白银七，九，十的对决，不仅因为这三支卫队是白银十卫中横扫四方的前锋，还因为有林将军的亲自参与，因此这场对决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压轴焦点。

此时，这场压轴戏已经持续了超过八个小时，却仍然没有分出胜负，白银九与白银十共同联合组成的星际最强突围组合已经三度挑战对方的防线，均未成功，联队再次化整为零，寻找对方最薄弱的防卫点，正在为第四次的进攻而蓄力。

而由林将军亲自担任指挥官的白银七已经扛过了对方三次的联合偷袭，此时两方战队的规模都已经只剩下开场时的三分之一，此时还留存下来的，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

演习十分公平，所有人使用的都是清一色的中型机甲，没有十大名剑，也没有超时空重甲，以波段不会造成实质伤害的激光射线作为击毁对方的标志。此时，所有的机甲都已经在事先划出来的电子真空中失去了彼此之间的通讯，不管是盟友内部还是演习中敌我双方，进攻与防守配合全靠默契。

这是一场高手之间的对决。

就在这时，已经化整为零的白银九和白银十联队突然迅速集结，白银九的十五架机甲以一个出其不意的速度，寻找出了对方最薄弱的防线，强势地撞上了“敌军”前锋，以激光射线开路，将纠缠过来的机甲机甲“击毁”，直指对方指挥舰，而白银十已经在顷刻之间就明白了队友的意图，在“敌军”反扑过来的时候，迅速掩护着前锋，四面八方散开的激光射线为进攻的白银九强势地切出了一条刺目的光路，这支被誉为星际最强突围组合的两支卫队不需要依赖任何通讯便能做到无间配合。

这波猛烈的进攻势如破竹，战队规模只有对方一半的白银七没能扛住，前锋在与对方贴面肉搏中阵亡，终于被冲破了防线，整个队形被豁了个口，白银九犹如一把长驱直入的利剑，向着林静恒的指挥舰而来，而白银十也由掩护阵型迅速转换成了攻击阵型，趁着对方重新调整防线的瞬间，以另一个方向直奔“敌营”中心的指挥舰。

林静恒盯着屏幕里的两个红点靠得越来越近——那是被他标志出来的图兰和拜耳的指挥舰，锋利的嘴角轻轻一抿，他像一个久等的狩猎者，以过剩的耐心终于逮到了猎物按捺不住的时候，他一把捏碎了手里的舒缓剂注射器，迅速瞄准了这只猛兽在冲动之下露出的脖颈，给出了致命的一击——

等图兰和拜耳同时都感到太阳穴传来一阵针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演习的机甲都经过了改造，精神网被强夺并不会对人体造成实质性伤害，可疼痛感却是实实在在的，而就在两人的精神网同时被刷了下来的一瞬间，两人的机甲已经被激光射线瞄准——白银九和白银十联队同一时间丧失了指挥官，图兰拜耳出局！

如果此时的通讯没有被断开，频道里大概已经响起了图兰的骂骂咧咧了，感谢这片电子真空，一切如林将军所愿的清净。

“老大，我真心发问，你还是人吗？”

说话的正是与林将军同一阵型的第七卫队长乔娜——她在对方第三次进攻时“阵亡”了，因为“死”得太早，被林将军揪了回来，在指挥舰里观摩着这场演练。也许因为两个卫队长是闺蜜，白银七跟白银九无论是队伍定位还是队长特色都十分相似，同样的流氓前锋卫队，搭配着同样的女流氓队长:“老实说吧将军，你到底对精神力训练仪做了什么，是你上了它还是它上了你？”

不怪乔娜有此惊叹，因为同样是机甲，尽管林将军的精神网匹配度位于人类极值，但夺取精神网匹配度为60的机甲控制权和取精神网匹配度为80的难度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加法，而是逼近极限的叠加，林将军可以轻易夺取同时夺取十架平均精神力为70的海盗机甲，但要同时把精神力为87的两个卫队长刷下来，那就相当反人类了，

第七卫队长口中“不是人”的林将军不仅精神力反人类，说起话来也很反人类:“这不是你‘阵亡’的理由，有这闲工夫不如先把检讨报告写好，比如写写你身为最擅长埋伏的第七卫队长，是怎么被你的好姐妹围殴的。”

乔娜无辜地喊冤:“他们可是两队啊老大，大家实力差不多，对方规模却翻了整整一倍，难道你能翻盘吗？”

林静恒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意思很明显——能。

乔娜:“……”

但愿这片电子真空区域能装得下林上将这个逼，否则这变态说嘴打脸迁怒起来第一个首当其冲的就是她。

此时的战场上，失去了队长的白银九和白银十精锐竟没有一丝慌乱，副官立刻顶了上来，两支卫队迅速合二为一，继续保持着强势切入“敌军”——白银七腹心位置的态势，以极为激进的方式深入对方主力范围，此时激光射线四面八方地横扫，两方竟然都没有多少机甲损耗。

锐不可当的白银九和白银十联队切入了敌军主力中心后，再次兵分两路，一路利刃似的破开了白银七的掩护，与对方的护卫舰展开了一轮精神网争夺战，再次直取林静恒的指挥舰，而一路则再次为前锋掩护，把阵型铺展成一个零散的半球，以贴身肉搏的姿态挡开了反扑过来的机甲。

以这个失去通讯之下无可挑剔的配合水平和反应速度，别说对方的规模只有他们的一半，哪怕是面对一个实力更为强劲，规模更大的军团，都已经完全可以顺利取胜了。

可惜的是，对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敌军，而是对他们了如指掌的上司，他们的一切，早就已经在预料之中。

就在他们向上司指挥舰的时候发射出让对方出局的激光信号时，他们就遭到了一场自杀式埋伏，林静恒下了紧急跃迁命令，同时启动了模拟自爆程序，以身为饵将他们全部圈进了模拟爆炸的能量范围圈里——全军覆没白银九和白银十同时出局，失了指挥官的白银七最终胜出。

此结果一出，整个白银要塞有人欢喜有人忧，下注了白银七的军官和卫兵们稳吃三注——这是驻军们匮乏的军旅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之一，因赌注不大，不至于助长不劳而获的歪风邪气，因此林静恒也没管太严。

出局的图兰卫队长还没完全驶出通讯屏蔽范围，就得知卫队已经阵亡，对着通讯频道发出了与好姐妹同样的嚷嚷:“老大你还是人吗？！”

林静恒刚刚恢复机甲通讯，只听见两个字“滋啦…大…滋啦…人…滋啦”，但基本不影响他将其判定为废话，干脆利落地指出问题所在:“老问题，你们分别作为两支卫队的指挥官，互为替岗，没有时刻保持距离，只要敌人有耐心，被一窝端就是迟早的事。另外，还是预判，海盗们早就把你们的行为模式分析研究得滚瓜烂熟，但你们的表现还是跟上次一样，我没有看到改进，如果我是海盗，你们就是按着剧本给我送人头。”

白银九作为整个联盟最激进的战队，图兰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还能遇到更变态的:“将军，咱们摸着良心说，哪个海盗会拿自己的指挥舰自爆，就为了跟对方同归于尽啊？”

“像我这样的，”林静恒平静的声音从频道里传来:“不要忘了，演习只是演习，刚才的自爆放在实战中，指挥官是完全可以通过事先对接机甲远程操控或以队友捞生态舱的方式存活下来。”

图兰拍着胸脯说:“我敢以人头担保，像您这样的，整个联盟域外仅此一个。”

“担保价值物太低，你的人头不值钱，”林静恒启动了一直处于待机状态下的承影机甲核，把整场演习数据加载下来:“海盗的先遣队本来就是敢死队，一个敢死队能换来两支卫队全军覆没，血赚了，实力强一点是完全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将军真不是我们骄傲，我敢发誓，这不只是‘强一点’，”乔娜插嘴说:“再说了先遣队有这个实力还会当先遣队吗？”

拜耳也插话:“将军，海盗是能预判我们，但预判和有实力歼灭对方完全是两回事啊，真不是我们在战术上偷懒，除了您还有谁能把我们同时刷下来。”

“不要轻敌，在双方科研实力差别不大的情况，实力差距完全可以用人海战术来填补，重点不在于被预判，而在于能不能把‘被预判’这件事利用起来，杀对方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林静恒不容置喙地下了命令:“行了，回去复盘总结，三天后交演习报告。”

因闹出“百人斩”丑闻而被林将军禁足的图兰本指望能在演习中拔得头筹，然后以“表现良好”而获得“减刑”，没想头筹没拔成，还差点被林将军的精神网攻击拔了头，简直生无可恋:“我的禁足令解除无望了。”

她一边驾驶着机甲进入跃迁点回航，一边生无可恋，竟一时忘了演习机甲被临时关闭了跃迁阀，于是没跃迁成，原地还翻了个跟斗，更郁闷了。

重新启动的承影已经十分高效地加载完这场演练所有的数据，对这位卫队长的脑抽行为看不下去了:“恢复跃迁阀再跃迁，你的禁足令把你的脑细胞也禁了吗？”

图兰更崩溃了，现在她每天除了怂恿上司裁撤白银三，还得怂恿上司换机甲:“老大，联盟还有八大名剑闲置着，您就不考虑一下别的机甲了吗？”

乔娜马上附和:“对啊将军，您还这么年轻，所谓天涯何处无机甲，哪怕你把八大名剑个个宠幸一遍，也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啊！”

白银十卫的十个卫队长经常以互损为乐，相互告状，然而在这件事上，意见却意外地统一，毕竟已经有了一个尖酸刻薄的上司，还要面对一个尖酸刻薄的人工智能，苦这对讨人嫌已久的卫队长们早已经苦不堪言，拜耳发自内心地给出建议:“就是啊将军，十大名剑的功能都是一样的，要不您再考虑换一个吧？”

被排斥的承影也不屑地给出了建议:“带有高级人工智能的超时空重甲与主人需要在实战中多次磨合以达到最优配合，不是你头上那颗装着同样水量随时随地无障碍切换的左右脑，蠢货！”

拜耳:“……”

可惜林将军在这方面颇为专一:“我觉得承影挺好的。”

三个卫队长异口同声:“哪好了！”

随着星际最强突围组合的出局，为期近一个月的年中演习正式结束，白银要塞庞大的机甲收发站繁忙了起来，数百架机甲有序地降落，在地面与引擎轰鸣的共振中，军纪肃整的卫兵们列队而出，工程队伍井然有序地进入每一架停稳下来的机甲，把为了演习而更改的机甲操作系统重新修正。

林静恒大步走了下来，掐着时间等在首发站台的托马斯迎了过去，跟上林将军带风的步伐:“老大，联盟工程部今年指派下来的军工测试小组三天后到达白银要塞，测试最新升级的rv254型号重甲性能，这次升级的资料已经发到你个人终端了。”

林静恒皱眉，脚步却没有半点停顿:“第一军工基地在天使城要塞，那边有联盟驻军配合他们做实战测试，往年不都是去天使城吗，怎么突然要来白银要塞了？”

“这个我也问了，那边负责对接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军委已经审批通过，测试小组名单您要不要先看一下，这次负责测试项目的总工程师是”

新投产的机甲性能测试向来是军委直接协调的，林静恒忙着去总调度中心安排下半年度的驻军排班，还有前面几支卫队的演习记录他还没复盘，懒得听这些鸡毛蒜皮:“爱谁谁吧。”

“啊？”

托马斯明显地愣了一下，一张口还想说什么，就被这位老大耐心欠奉地堵了回去:“实战测试阶段就跟往常一样安排，这事你跟军委和军工组那边对接就行，有什么需要就让那谁——那个亲卫长叫什么来着？”

“洛德！”这下连托马斯都无语了:“老大，‘那谁’已经当了您大半年的亲卫长了。”

林静恒丝毫不觉得不记得亲卫长名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对，让他跟进一下，不用向我汇报了，还有什么事吗？”

“哦，还有，”既然老大已经发话，托马斯机灵地揭过，夹带私货为白银三的新项目作预告:“我们研发的最新一代跃迁稳定装置已经通过了可行性分析研讨，报告已经发给您了，您先看下，批文正在准备，三天内能到您这。”

“行了，再说吧。”林静恒一摆手，示意他跪安。

托马斯满意地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