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泽克也没有听见雾岛露娜的爆炸声，便回头看去，发现脾气易燃的少女在摸空气组成的屏障。

她的样子极其认真，一路摸到另一头，誓要找出边界。

可雾岛露娜每移动一寸，那透明墙就衍生一尺。

抵到墙角的雾岛露娜：“……”

她倏地望向芹泽克也。

芹泽克也对她笑一下：“我们好好相处吧，雾岛同学。”

雾岛露娜说：“别这样叫我，烦。”

她拉下脸，主动离开了芹泽克也的视线范围。

是不喜欢自己的姓氏么……那么可能会有家庭方面的原因么……芹泽克也想着，于厨房悄悄探头。

他观察到雾岛露娜正坐在餐厅，虽然垮脸但等着上饭。

这才松一口气。

芹泽克也虽然不让她接近，但更不希望她因此怏怏。

他也如常人一样喜欢外表美好的事物，里面自然包括了人。

芹泽克也身体微动，煎三文鱼自发开始捣碎，电饭锅自动盛饭，碗中倒入美味的茶高汤，他再动手给人端去。

看来饭来，雾岛露娜哼哼。

她用勺子舀起一口茶泡饭，呼呼地吹。

越吹，碗中、勺中越是散出团团热气。

热气里，视线半明半暗，芹泽克也却与雾岛露娜对视上了。

她说：“我是露娜。”

芹泽克也顺从：“嗯，露娜。”

雾岛露娜对他展开很可爱的笑容，脸庞浮起樱粉似的晕红。她的眼睛稍稍眯着，唇瓣浅浅地张开，细牙也隐隐地露出，笑得不完全，比灿烂多了许多的羞赧。

大费周章地吃完饭，芹泽克也要赶去上班。

雾岛露娜站在玄关走廊看他离开。

“我可以借用你家地址收一下东西吗？”

芹泽克也着急出门，“可以的。”

她乖巧地对他挥挥手：“路上小心哦。”

倏地，芹泽克也急促地出门动作慢了下来，他回头，对雾岛露娜点了点头。

怎么这男的感觉傻乎乎，雾岛露娜皱着鼻头思索。

下午的上班时间，芹泽克也请回的那位醉汉自是没有清理了外表再来灵类咨询所。

下班前，灵幻新隆的桌面摆着一份委托信息表，之前日期的，里面包括了委托人需要大概填写的案件内容，还有委托过程的简略记录。

不管做什么工作，都不能马虎对待。

他的手指按着纸面，问不远处、收拾东西离开的下属：“午间来的那个男人，你有印象吗？”

芹泽克也说：“有的，但想不起具体的来。”

灵幻新隆把信息表交给芹泽克也。

“喏。”

委托人名为仓科秀和。

芹泽克也大概览过，脸色渐沉着，随后又逐字逐句扫描，眉头紧拧。

灵幻新隆说：“我在她们学校论坛确认了，近期课程调动的老师，造成不良影响被开除的老师，就是他。学生讨论很多，有说那个女生是平时就有做爸爸活的，也有说她家里是学校董事会成员，主动捉弄的老师，使他被开除，所以，你愿意相信哪一个呢？”

芹泽克也把文件放回桌面，摇了摇头，说：“我小时候也经历过集体霸凌。”

他想到雾岛露娜面对他时露出的笑容，和她冷不丁凑近自己脸颊，抵上的软润的亲吻，很容易就推开的拥抱，还有很丑的嚎啕大哭。

灵幻新隆问：“对了，你家里现在有个需要照顾的人？”

“嗯，”芹泽克也低低地应了声，“那我下班了。”

他站在家门口，想着家里那个需要照顾的人，取出钥匙，推开房门，门内外的联系由一条缝逐渐变大，直到彻底拉开，没人在等待。

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从他眼中逸出。

芹泽克也走进门里，接着就被山峦般堆积的漂亮盒子大纸袋震慑住了。

此起彼伏，重峦叠嶂。

芹泽克也记起雾岛露娜是有说借用他家地址收一下东西……可这东西也太多了！

比人家搬新家的还要夸张。

他再走进客厅。

茶几上搁着新鲜打开的彩色小瓶子，而沙发上有只长腿大蜘蛛。

雾岛露娜在给脚趾涂指甲油，夸张且别扭地掰着腿，姿势跟蜘蛛没两样。

她注意到动静，心不在焉地抬颚，说：“你回来啦。”

明显是敷衍。

接着雾岛露娜倒转身体——脚朝上搁沙发靠背，头倒着看他——她在晾刚涂了美丽颜色的脚趾头，粉扑扑鲜嫩嫩的颜色。

这会，她有闲心了，便装可爱道：“露娜肚子饿了咕咕咕，你快去做饭啦。”

芹泽克也感觉……感觉眼前倒着的少女一点也不可爱！

他退一寸，她便进一尺。

芹泽克也面无表情提问：“那些是什么？”

雾岛露娜：“新衣服哦！还有一些日常用的，一起买了过来。”

“为什么？”

“没衣服穿呀。”她的语气是理应如此，有什么可问的。

芹泽克也前进一步，停立在沙发前，俯视着雾岛露娜。

光从背后打来，眉目隐匿在阴影里，什么也看不清。

“我一直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不过没关系，你先起来收拾。”

雾岛露娜晃动脚趾头，示意说：“动不了，不能动啦。”

他不发一言，仍是低头，没有情绪地看着她。

雾岛露娜向上伸出三指手指，对看起来很吓人的芹泽克也说：“不要不高兴了，来吹蜡烛。”

芹泽克也将她的手指合上。

厚实的大手包拢了窄瘦的细手。

他的掌心温度是加倍的热，更加的烫。

雾岛露娜像被烧灼到，她迅速缩回自己的手。

“起来。”

雾岛露娜立刻回：“弄花脚趾甲颜色，露娜会超级生气的哦。”

雾岛露娜会超级生气也没用，芹泽克也把着她肩膀，将整个人捞起来，让她将堆积如山的那坨东西解决掉。

雾岛露娜挥手蹬腿艰难挣扎。

不仅脱身不了，她想攀在芹泽克也身上找个落脚点也不行。

因为只有肩膀被捉着当做支撑，腿便在空中乱晃，脚上指甲辛辛苦苦涂的颜色自然全部花掉。

雾岛露娜不经意瞄到，发出嗷地一声惨叫。

不明所以的芹泽克也立即把她放回到沙发上，小心地、轻柔地动作。

“你很烦！”

雾岛露娜委屈得很，她用眼睛恨了芹泽克也一眼，怪罪道：“不能体会别人心情的家伙，真的是——”

她跳下沙发，光着脚在地上踩，然后是泄愤地摔门离开。

芹泽克也滞住。

一会，可怜兮兮的敲门声在他耳边响起。

芹泽克也马上开了门。

她在门口，低眉垂眼，细声细气地出声：“你陪露娜一起收拾好吗？露娜对整理很不在行。”

说起来，雾岛露娜就没有在行的事。

“好。”芹泽克也说，“那你是什么心情，可以告诉我吗？”

他让雾岛露娜进来，俩人一起蹲在成堆的盒子袋子边上，一个个打开，归类，再整理。

有很多重复的东西，比如各式各样地杯子。

雾岛露娜对自己买的许多东西都感到陌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买这么些重复的了。

“很紧张，很不安，昨天还有非常非常的害怕。”

芹泽克也于是问：“昨天你发生了什么？”

雾岛露娜低头，选了一个米白底小粉猫印花的浪凡咖啡杯递给芹泽克也：“给你上班喝水，昨天啊，昨天露娜碰见了和自己一样的人。”

“什么样的？”

“不容许世的人。”

她随后补充道：“露娜也不在乎世界，你们发生的也不关露娜的事，随便。”

芹泽克也把咖啡杯拿在手上，目光扫过杯身上的小猫，它蜷缩在小小的纸箱里。

他忽然顿了顿，抑制住想摸摸小猫头的念头，问：“露娜想吃什么？”

雾岛露娜：“不知道。”

芹泽克也不奇怪，她一向难搞，积极提议：“汉堡肉排怎么样？”

“你会在乎露娜吗？”

雾岛露娜的脚趾向内缩着、往里压在地板上，涂上的颜色早已斑驳不堪，也许是太用力，趾头泛红、趾甲发白，薄的脚背青色血管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