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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破阵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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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渊拉住白云鹤的手臂,道:“他们怎么说的来着?地宫外之法阵不能破,只能瞎子摸鱼靠运气是吧?跟紧,别走丢了。”

白云鹤掌心点了一把火,火光蹿大,又化作数团,他将这火抛出去,不消一会,点点火星便淹没在了黑暗中。

果然,任何光在这里都不管用,这就是个无尽黑暗的地方。

韩渊虽牵着白云鹤的手,却并未动弹,道:“比运气,你来带路试试。”

白云鹤顿了顿,声音稍显低落,道:“我的运气不算好。”

韩渊笑了一声:“哪里不好?你此生虽险象环生,看似命运奇差,可次次都能绝处逢生,怎么不是顶好的命格?你遇到的这些磨难,若是换了旁人,怕不是早死了千百回,你还好端端的站在这,不是命好,就是人至强,已不被命运左右,只管大胆往前走,我跟着你。”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论在什么境地,总能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最激励人的话,白云鹤的心境在此刻陡然转变,豁然开朗。

黑暗中,两人连彼此的脸都不太能看清,韩渊看不清白云鹤的脸色,却又不是一点也瞧不见,忽明忽暗的视线总教他以为再近一些定能看见,不觉越凑越近,忽然,就撞上了白云鹤的身体,头往前一磕,白云鹤后退一步,忽然手一抬,反手抓住韩渊的手腕,用力一扯,韩渊再次撞向白云鹤。

这次比刚才更猝不及防,他来不及退,也退不了,因为刚撞上白云鹤,就被白云鹤紧紧搂住后背,禁锢住了。

白云鹤语气紧张,一剑扫向韩渊身后,喝道:“什么东西!”

韩渊道:“没什么,是我不小心撞了你。”

白云鹤死死盯着眼前的黑暗,方才,他确实没感觉到什么,见韩渊忽然撞了过来,才生怕黑暗中有什么怪物袭击。

听到韩渊这样说,他才放了放心,道:“原来是这样……那、那你跟紧我。”

两人往前走,韩渊跟着他,却不住地拿手擦眼。第一次撞得急,两人谁也没防备,韩渊撞上去时,眼睛恰巧撞在白云鹤嘴唇的位置,当时白云鹤正打算说话,嘴唇微张,在他撞上去时忽然抿紧,咬住了他的睫毛,害他被扯了一下,不知掉了几根,有些痒。

白云鹤发现了韩渊的异样,问道:“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韩渊定了定心神,道:“没事,这都过去一炷香了,这么走下去可不是办法。”

白云鹤道:“我果然是不行。”

韩渊道:“我可不信邪!”将白云鹤反手一扯,转身,忽地一阵大风迎面吹来,白光迷眼,二人警惕应对,韩渊不敢闭眼,恐怕有诈,努力撑起眼皮,只见到一片耀眼的银白色。

原来,一道巍峨的大门已不知不觉出现在他们身后,只要他们回头就能看到。

但见此门巍峨肃立,通体银白,射出似月的白光,乍立于一片黑暗之中,门后流出泛光的白雾,乃是黑暗中唯一光源,白光分明无比强烈,直视时却似有露珠糊眼,总觉得眼前迷蒙不清。大门静静立在此处,无声、壮阔,仿若天门。门上别无装饰,外形上也无任何特别之处,但看见它的瞬间,韩渊内心已经笃定,这一定是进入地宫的大门。

他道:“你瞧,这不就找到了,还是多亏了你。”

白云鹤道:“若是你来带路,我们已经进去许久了。”

韩渊牵着他往前走,道:“走,进去。”

进入之后,他们果然是进入了地宫之中,这是地宫第一层,根据风熠所说的话,在未到达地宫三大关卡中的第一关卡,也就是地宫第九层前,地宫中的麻烦和别的地宫并无什么差别,第一层则最简单,这里堆满了金银珠宝.

各种黄金、珍珠、宝石、翡翠、玛瑙数不胜数、琳琅满目,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却是随手堆放在一起,累成一座座山那么高,一望无际,仿佛掉进汇天下之财的财神钱袋子里,重点是,即便这么多年过去,这些宝物依旧熠熠生辉,如同新造,没染上半分灰尘,入眼处一片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韩渊拿起手边的一串珍珠,这珠串一共八十一颗,颗颗饱满圆润有光泽,大小一致,世所罕见,拿在手中掂了掂,心中极是喜欢,道:“我从未见过成色这样好的珍珠呢。”

白云鹤对这些身外之物毫无眷恋之心,见韩渊的眼睛瞪大又瞪大,屡屡被吸引,像是已被这些东西迷得眼花缭乱,他一把蒙住了韩渊的眼睛,道:“丹青,别看了。”

韩渊一边挣脱一边道:“看看又不会怎么样,这些不是很好看吗?”

白云鹤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岂可为钱财所惑?”放开韩渊,却又立马掰着韩渊的两边肩膀,迫使韩渊转过身,必须盯着他的眼睛。

他又道:“酒色财气为修士大忌,万万不可沾染半分,偶然有失,也需立时警戒,改邪归正,你看这些东西,它们与沙砾灰尘有何区别?皆是俗世之物而已,你何必青眼于他们?”

韩渊紧紧抓着那串珍珠,道:“世上什么东西不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干脆别活了。”

“强词夺理。”白云鹤一脸正色,非常严肃,望着已在盘手中珠串的韩渊一会,又苦口婆心地劝道:“此处危险重重,这些东西皆是重宝,按理说都是放在墓内最深层保护着,却被摆在这里,你可知神族是何意图?无论如何也不能拿,快放下。”

“谁说我要拿?我瞧瞧而已。”韩渊手中甩着珠子,须臾,在白云鹤的注视下轻轻放下,道:“好吧,我真不拿。”

白云鹤道:“第一层放这么多珠宝,定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戒,再被第二层机关打个措手不及,小心。”

白云鹤唯恐自己一下子拉不住跳脱的韩渊,便从乾坤袋中抽出一根三寸长的法绳,将他和韩渊牢牢锁住,韩渊有些无奈,也担心接下来的安危,任由他锁着。

不过他们想错了,第二层没有任何危险,依旧是无数的宝物,甚至第一层这对他们来说世所罕见的珍宝,对比起第二层来已不值一提。

接下来,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每一层都能让他们重新开一次眼。

韩渊像是在逛什么展会,将找线索、解谜题、破阵施法等事全交给白云鹤一人,逮着时间就对珍宝们摸一摸、瞧一瞧,试戴一戴。

不过,在白云鹤的严厉督促下,他一个也没真正拿上。

到了第八层,即便被惊讶了如此多次,他们依然想象不出第八层会是什么样的宝贝,直到走进来,看到无数把神兵漂浮在半空中,每一个,都散发着绝对的威压、绝对的实力。

眼前的这几把剑,已完全可以比得上当世最强神兵,但越往里走,神兵越发强大,甚至已到了人完全无法直视的地步,神兵的威压足能压人。

地宫静谧无声,唯有两把剑在抖动,发出微微的剑鸣,正是韩渊和白云鹤手中这两把,韩渊并不知剑为何会这样,但白云鹤作为黑白双剑的主人,非常清楚此刻手中的剑是什么样的感受。

害怕。

他的剑,被他拿在手中的剑,竟然一进入这里,就在颤栗?

颤栗地越来越明显了,白云鹤想说先退出去,忽然,两声清脆的裂响,两把剑同时鸣出刺耳的响声,叮!断成三截,彻底报废。

韩渊从白云鹤的表情中大概读出了意思,蹲下身,捡起灵剑的碎片,这把剑是白云鹤的,但自从白云鹤在丰都送给他使用之后,就一直是被他拿着,先前他也不止一次借用过白云鹤这把白剑,可谓早有缘分。此剑有灵,与他亲近,他早已将自己当做了剑的主人,生了感情,忽见灵剑破碎,不免生出一股悲伤。

灵剑裂断后,灵气便已消散,成了一块彻底的废铁,毫无用处了,不过,韩渊还是没舍得将它留在这地宫中,将他捡了起来,连白云鹤的那把黑剑一同捡了起来,收入白云鹤的乾坤袋中。

心中觉得奇怪,想着:前面的秘籍、丹药、法宝、法阵等无数人间难得的宝物都已叫他们大吃一惊,这第八层的宝物还要更上一层楼,神族究竟收拢了多少宝贝在这座地宫里?这里的宝物加起来,恐怕集如今天下之力都莫能与之相比!

他开始谨慎,道:“快找通往下一层的入口吧。”

这座地宫的布局毫无讲究与章法可言,就像一个不懂丹青之道的孩童胡乱所画,凌乱潦草,每层都不一样,起初韩渊以为它是按某个阵法所排,将每一层的布局都用灵力描了一遍,放在眼前对比查看,却发现这果然是一团乱麻,无论是分开看还是叠起来,都丝毫构不成一个完整的阵法。

而且,不同于祁连的地宫,走进去的瞬间便能感觉到地宫的巍峨与不寻常,但是在这里,非但没有任何不适感,反而人会感到非常舒适,就像躺在家中清闲度日,仿佛一切烦恼都被扫清,无比舒畅,连白云鹤也没有任何异样。

这里宁静得像是一所世外桃源,从第一层到第七层,有吃有喝、有玩有乐、天下有的东西这里应有尽有,各处布了空间法术,巍峨山川、壮阔湖海,想看就看,喧闹集市、人声鼎沸,想听就听。

这座地宫没有以活人来祭祀,所有过去须人祭之地,摆放的全是各色各样的木偶人,这些木偶人与活人一般高大,被雕刻地栩栩如生、关节灵活,只要给他们注入一丝灵力,他们便能如活人一般醒过来,在他们所在阵法之内,如活人一般生活下去,与之对话、玩笑,丝毫与活人无异,待灵力消退,他们才会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站立不动。

可以说,前面的七层有着人之一生所能拥有身外之物的一切登峰造极,但是进入这第八层,一切骤然变化。

这里的神兵武器乍一看悬在空中,仔细看,便会发现一条近乎透明的灵链缠在它们身上,链子上附着着非常强悍的法力,这强大法力比重明江下的剑气更为强劲,不知胜过多少倍,即便如此,这些剑也在不断地向外释放威压,释放它们身上的汹汹煞气。

韩渊往里走,看了一圈,惊道:“凶器!”

这里全部都是凶器!

凶器,顾名思义,杀人利器。诚然,一件武器问世,就注定要被用来战斗,武器或许存在坚韧或脆弱、顺从或难以驯服,却唯独不存在善恶,因此,无论这把武器手下曾死过多少人、犯下多大罪,武器都只是武器,人不会去给武器定罪,除了凶器。

传说这世上有一种武器,乃神兵之最,灵智极高,极难驯服,此生只认一人为主,这类武器可遇不可求,是世上真正的神兵利器,一旦问世,必掀起天下腥风血雨,为得此宝,不忌杀亲,即:问世地狱。

而若为恶人得到,神兵随主各处屠戮杀伐,养就一身罪恶习性,以杀人见血为常态,有朝一日,神兵之主或死或亡,神兵绝不会为第二人之副,脱去束缚,孤行于世,然习性已不可改,便会效仿前主人生前所做一切,所遇生灵,尽皆屠之,直到遇大能者,将其封印或是毁灭,方才罢休。

这样的武器,千百年里、千万人中,唯出一把而已。

可是在这里有多少把?

不知道、不清楚,每个房间,每一块方寸之地,都有一把这样的武器。千千万万把。

韩渊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看到的不是无数神兵,而是一片血海,累累人头。

他抓着白云鹤的手道:“下一层就是第九层,第一个麻烦来了。”

找到楼梯口,韩渊率先跳出去,浑身防备,四处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便要往下走,刚抬起步子,手上便传来一股大力,将他猛地一扯,身体倏地往后倒去,半空中急转过身,恰被白云鹤迎面捞住。

白云鹤有种惊恍回神的凌乱,忙道:“都怪我,你没事吧?”

韩渊从他怀中出来,转了转被拉扯的手腕,道:“我倒是没什么事,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白云鹤望向另一边,韩渊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一把褐色的宝剑。

此剑瞧来平平无奇,周身并无半分煞气,也没有半分灵气,打造材质似乎也是寻常的铁,连锈都不能防止那种,剑刃上甚至留有缺口与小小的卷刃处,普通地不能再普通,比那些号称江湖侠客的凡人剑都破烂,可奇怪的是,这唯一一把看起来老实的武器,身上竟然牵了无数条灵链,密密麻麻堆在它身上,亏得此灵链透明才叫人看清楚它尚是一把剑,而非所有灵链的尽头。

这些神兵各自权衡,杀招无数,若是不够强大的武器进入这里,就会和方才那黑白双剑一样,报废于此,眼前这把剑难道是因为朴素无灵如废铁,从未被其它神兵当做值得出手的对象才逃过一劫?又或者它早已被其它神兵针对过,所以早已死了,只是不至于死无全尸?

韩渊对宝贝很喜爱,对破铜烂铁可就没什么兴趣,看了一眼想走,却发现白云鹤望着这把破剑有些出神。

他打趣道:“怎么?你认识这把剑?”

白云鹤点了点头。

韩渊道:“什么?”

白云鹤回过神来,又连忙摇头,道:“不是,只是好像在哪见到过,忘了,我们走吧。”

走到楼梯口,又实在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眼,转身,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有什么不对劲的感受?”

韩渊道:“在祁连地宫时你便身体不适,莫非在这里也感觉到了?别怕,我这便设个结界保护你。”

白云鹤道:“不是,说不清楚,就是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韩渊道:“是不是太担心了,所以心绪不宁?有什么话待会再说。”停在一座大门前,仰头看着前方,道:“第九层,到了。”

地宫九层,号贪。何为贪?贪财好色、贪生怕死、贪恋、贪慕、名利、欲望和对一切的不满足,则为贪。

扪心自问,韩渊不觉得自己是多清心寡欲之人,是人就总会有贪心,这点他承认,但是,他也不是那种庸俗至极、不择手段的恶人,贪嗔痴三毒,他皆有所沾,又皆什么都不怕。

至于白云鹤,他觉得白云鹤这方面比他要胜过更多,生为大公子,不为权势所惑,甚至没有给权势多一个眼神,这贪之一字,对他而言应也不足为惧。

就是不知道,这后面究竟会设什么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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