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这些无益,胥双鱼也只是思索片刻,便抱着小狐狸进了寝房。
有风袭来。
胥双鱼眼都未抬,嗤笑:“可真无用,胥明珠怕是早就忘记你这号人了吧。”
话音落下,眼前的人形调料盘中红色瞬间膨胀,混沌而暴戾,胥双鱼侧身躲过他的攻击,手化作尖锐的鲛爪抵住少年的后背,勾起嘴角,讽刺道:“你的攻击与你的爱恋一样,都是如此无用,镜螭。”
胥双鱼本就非泥人,更何况眼前少年五次三番欲致她于死地,自也不必留情。
“无法脱离背后之人的掌控,也无力反抗镜兰时,胥扶风说什么你就做什么,镜螭,便只有向无法修炼的我出手,我虽不知何为感情,却也知,感情绝非随手向他人发泄之借口。你的感情无用,你的人亦是糟糕透顶。”
胥双鱼只论态度无论因由,她不在乎镜螭是否被欺骗,只要镜螭对她动手,那她自然可以反击。
她说话的空隙鲛爪也并未松懈,直直刺入镜螭的后颈。
“好了好了,此番前来是有任务。”
舒缓的女声响起,胥双鱼的动作也未停歇,直至腕上搭上一只素白的手,强势又轻柔地钳开鲛爪。
胥双鱼不无遗憾地看着镜螭脖颈上深可见骨的几个大洞,鲛人自愈能力极强,不过瞬息,伤口便回复如初,只有些许蓝色血液尚未来得及清除。
手背灼烧感传来,迅速蔓延至心肺,疼痛尚处于可忍耐范畴,胥双鱼扭头吐出一口血,她看着之前化为鲛爪的手,神情晦暗不明。
镜兰时轻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马后炮:“早就和你说了,不要动用鲛人力量。”
她撩起胥双鱼的白发,少女本就先天不足,出生后不久便被植入鲛骨,之后更是被取走心血,雪上加霜,这一头干枯的白发便是少女本源受损的最好证明。
胥双鱼“啧”了一声,看过来。
“马后炮大可不必,你当真阻止不了?不过是盼着我死罢了。”
饶是鲛族本就美人辈出,镜兰时为少女的容貌愰神一瞬。
加上少女的灰眸,更是脆弱如山上雪。
胥双鱼冷嗤:“真是可惜,我是个还算顽强的短命鬼;不过,你们也必定庆幸,我只是个短命鬼。”
视野中镜兰时的颜色涌上一股淡绿,这是钦佩之意,胥双鱼见过许多。
确实如此,胥双鱼的成长空间太大了,此时她不过十四岁,便已经拥有了登峰造极的肉、体力量,只是到底可惜——
她没有灵根。
每一次动作,都是以燃烧她的鲛人本源为代价。
胥双鱼并未出声,她蹲下身去逗弄起狐狸,于是便又尴尬地安静下来。
“不是有任务?”少女依旧保持着蹲成一团的姿势,她抱起狐狸,侧过身,一人一狐看着镜兰时,“这个传送阵既然这么废物,还时时想着弑主,不好用的东西,不如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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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宁情绪淡漠,胥双鱼却睚眦必报看热闹不嫌事大,实在是两个极端。
镜兰时叹了口气:“传送阵可不是这么好找的,走吧,镜螭,去找国师。”
说到国师二字时,已近乎消声。
镜螭磨了磨牙,开启了传送阵,胥双鱼抱着小狐狸进入传送阵的刹那,听到镜螭咬牙切齿的恨声:“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胥双鱼回头,她有些莫名其妙,镜螭有哪一刻是不想杀她的吗,此时胥明珠又不在,何必多费力气表这无聊的决心。
胥双鱼又想了想两人的实力差距,莫名对镜螭生出些慈和的怜悯来:“好啊,我拭目以待。”
就连她怀抱的狐狸都转过身来,一改之前的敌意,以一种对药石无医之人的关怀目光看着他。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想起胥双鱼和她的狐狸的怜悯的眼神。
靠,好气。
国师府。
鲛人天生对魇族气息敏感,甫一踏入,镜螭便皱眉捂住了鼻子。
“好臭。”
但见胥双鱼却是一副面色如常的模样,又开始心内暗悔,觉得被一无灵根之人比下去实在丢脸,于是放下手闭上嘴,作出一副稳重模样。
“看来凌傲雪也并没有我想得那么有骨气。”
胥双鱼嗤笑一声。
镜兰时并未回话,镜螭却不喜她这个模样:“小人得志。”
胥双鱼适时回过头来:“我本就是小人。”
她从未以好人自居过。
“毕竟,凌傲雪可是胥明珠的心上人啊。”胥双鱼以一种分外夸张的咏叹调笑道。
“什么意思?”镜螭欲要再问,胥双鱼却无心回他了。
狐狸被她放在了地面,她拿出一只发光的金色匕首,轻而易举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刀刃不断沿着手臂向内拉伸,属于人类的红色血液沿着没有血色的皮肤落下,在地面溅起一阵阵腐蚀的雾。
狐狸见她自伤,不断围着她嘤嘤呜呜地绕圈圈。
手腕处伤口自动扩张,胥双鱼却一副感觉不到痛楚的模样,她对着小狐狸温声道:“无事,不用担心。”
半分没有之前与他人针锋相对的样子。
镜螭虽一直单方面敌对于胥双鱼,却是最近才与她合作,见她毫无表情地自伤,亦是十分惊讶。
惊讶之后,便是十足的警惕。
对自己都可以自伤至此,可想而知,胥明珠素日是如何受她冷眼,又是如何在众人面前强颜欢笑。
伤口撑开的却并非是什么奇诡阴邪之物,而是一本书。
镜螭却认出来了。
这是天机书!
胥双鱼并非没有痛觉,痛觉就是痛觉,经历再多次也不会不痛,最多只是麻木。
天机书终于钻出皮肤,于她也是解脱,看见镜螭怔忪的表情,她难得有心情开了句不冷不热的玩笑:“大抵是因为我体内邪物太多,才必须要天机书以身镇压吧。”
镜螭犹沉浸在之前的震撼中,身旁却传来巨力,原先所在之处已出现一条深刻的刀痕。
他抬起头,看见少女冷沉的侧脸,少女脸上的笑意已飞速收敛,看着他如同一具碍事的尸体、挡路的垃圾:“滚一边儿去。”
眼前的魇气迅速凝聚,少女迎了上去。
好快!
镜螭看向高高挂起的镜兰时:“为何不去帮她?”
镜兰时颇为莫名其妙:“为何要帮她?况且,你不是恨她吗?怎么,不过片刻,便改观了?”
倒也不是。
镜螭看着少女的残影,又想起她那些传言。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镜兰时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嗤笑一声:“你是无法理解她的。”
于他,只是使命;于胥双鱼,每一场战斗都是她的生死门、兴奋剂。
镜兰时不由得好奇起青宁丢失的记忆起来,她好似对此种生涯,再熟悉不过。
雾气再次被打散。
天机书也终于准备完毕,金光大盛,照亮了整个国师府。
魇气无处遁形,发出尖锐的鸣叫。
镜螭皱了皱眉,想要捂住双耳,却发现胥双鱼对此种锥心刺耳的声音仿若未闻,她的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
就连她身旁的狐狸,都没什么不适的样子。
对比之下,镜螭又放弃了施隔音术的想法。
难道无灵根之人听不到这种声音吗?
无灵根着,连凡人都不如,镜螭并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胥双鱼。
金色裹挟着黑色雾气被封印回天机书中,天机书阖上书页,钻入胥双鱼并未愈合的伤口中。
镜螭觉得今天他可能只顾着惊讶了,连对胥双鱼的厌恶都压下许多。
众所周知,天机书只能吸收魇气,却并不能净化魇气,将魇气包裹入肌理内,即使是有天机书作缓冲,这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些。
镜兰时的声音并不大,却十足诡异。
“快快吃快快吃,吃饱了的话就可以……嘶。”
镜兰时捂住脸,侧身躲过擦着脸飞过去的叶片,嗔怪道。
“真凶。”
“我虽寿命所剩无几,但杀几个你们的人,当还是绰绰有余。”
胥双鱼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她细致地擦了擦残留的血液,抱起狐狸,冷声道。
“真凶。”镜兰时再次重复。
胥双鱼却懒得再理会她,正欲离开,却被镜兰时拦住脚步。
“欸——先别急,还有一件事。”
胥双鱼的脚步止住了,却并未转身。
“凌傲雪被魇气侵蚀,需要你去净化一下。”
少女挑了挑眉,她转过身来,冷笑:“我看上去是很贱的人吗?”
镜兰时心下叹了一口气,心知道德礼数对少女只会起到反作用:“你从未杀人。”
胥双鱼又转过身去:“你们杀人我也不会阻止。”
她并不会因为自己不杀人的原则来批判他人杀人。
“虽然我也很想他死掉,但是如果他死了谁知道会不会有更难打交道的人过来。”
胥双鱼不为所动:“你们自己内讧,与我何干,我拍拍屁股走人不就行了?”
镜兰时却十分笃定:“你不会。”
胥双鱼继续离开了。
少女虽睚眦必报,却对世间始终怀有有限的善心,与不知从何而起的责任感。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她便回来了。
咬牙切齿:“走吧,让我送我这师父的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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