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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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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时畔心中快些见到朝朝的念想,在到达校门口时满至顶峰。

原本该早早散去的人全都围在教学楼前,时畔行走间听见跳楼,朝老师的字眼。

他挤进人群,看到了满地的鲜血还有瘫坐在地上的朝朝。

那摊血只离朝朝不到几米,他独自盯着那边,像忘了该怎么转移开眼,手指甲紧紧抠着水泥地面,瞳孔放大,被惊吓到应激状态。

朝朝的双眼被蒙上,拥进熟悉的怀抱时,身上还发着震颤。

没过多久,学校响起救护车与警车的鸣笛声。

朝雨崇生前有关的人都被叫去记了笔录,包括目击证人的朝朝,他只能断断续续说出所看见的场景。

与朝雨崇有着最大牵连的王艳,得知后却表现自然,面对警察的询问,她很坦然。

无论是对之前的误解,还是朝雨崇的自杀,她都很好的以第三视角的身份回答问题,划清界限,与她无关。

她的心理毫无负担,尽管很多人骂她杀人凶手,想她死,但她偏不死,也一点都不后悔她做的一切。

她觉得自己是在自保,警察都说她没犯罪,她有什么错,错的是朝雨崇,是他心理承受能力不够强大,不然他也会像她一样苟活着。

目击朝雨崇的陨落给朝朝带来庞大的冲击,只要听见巨大或刺耳的响声,他就会条件反射的捂住耳朵,目光惊慌。

哪怕录完笔录,时畔带他回家,他也一连很多天不愿意说话,拒绝心理医生以及其他陌生人的靠近。

长时间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问他什么他都躲在被窝里,有时会默默摇头,有时把自己裹成蚕蛹一声不吭。

他每天都在失眠与不停的做噩梦中度过,他常常重复梦到二叔在他眼前跳下,他只能被拔地而起的藤蔓捆住手脚。

一遍遍亲历,一遍遍撕破喉咙,也无法阻拦事情的必然发生。

创伤引起的食欲不振,到后来的呕吐,吃不下饭。

时畔都一一和医生转述,也许是朝雨崇的离去对他打击太大,朝朝并不是很配合医生的诊治。

时畔没那么多话,每天强制性把人捞出来,不想沟通,肢体反抗,他两手一抓把人手脚别在身前叠坐着,硬是这样配合医生持续治疗半个月才有所好转。

半个月,朝朝整天都在想起温润含笑的二叔。

朝雨崇不喜欢教师不容置疑的权威性,不喜欢不把学生当人,不需要孩子发表任何个人想法,只知道一味培养孩子服从意识成为机器的课堂。

他讨厌站在同一个教室却注定师生之间的关系并非平等、磨灭个性,特立独行是莫大的耻辱、成绩默认全然的成功,只有打压和否定才能促进孩子成长的大众认知。

也讨厌教育的批量生产,站在高位肆无忌惮往下剥夺学生独立思考、创新创造的权利,只为达到循规蹈矩的思想一致,死板的像在工厂流水线生活几十年只剩下麻木的工人。

他理想的教育是完善一个作为人有权拥有的健全人格,培育学生独特的兴趣爱好。

他希望能通过自己的一视同仁,努力拉近不同家境的起点,给每个人公平竞争的权利。

但他发现最大的阻碍不是别人,而是最希望学生出人头地的家庭,和本应育人的学校。

他见过太多以爱为要挟,亲手毁掉,还倒打一耙埋怨孩子的家长,他们视安逸放松快乐等正常情绪,为一种天大的错误。

这代表了不认真与退步、他们理该受到各方的轮番谴责。

明明是孩子拼命拿出的成绩,等待他的没有任何的鼓励与表扬,只有一句,反思为什么没有做的更好,转脸却成为他们对外炫耀的脸面,并以此为傲,必要时眼泪斥责都能作为最强劲的武器。

也见过太多自己一无所有,情绪暴躁,不明是非,重男轻女,愚昧无知,封建落后,暴力解决一切,不付出一分一毫,无视孩子所有的情绪与诉求。

却幻想孩子能够百分百付出,最好出生那刻起就要给他们最大改变命运的回报。

朝雨崇任教的每一年都在为了理想一再降低底线,他一退再退,想努力改变这种病态的现状,但一个人的力量难于登天。

他不得不成为一名披着教育外皮,实质为社会批次输送工种的筛选员。

理想与现实产生的巨大差异,没让他放弃主动的改变。

他很想打破教学的模式化,一个学生如果不能做到成绩上的面面俱到,就失去了争取未来的机会。

哪怕独有的几门大放异彩,也依旧被否定人生,归为失败,筛选之下只能成为社会的边缘。

他希望学生每个人都能选择理想的人生,既然大部分人学会的知识点不能大量应用到现实,为生活锦上添花,带来优渥的环境。

他经常在想,学校有没有那么一天,能少扼杀学生的天赋,可以多选择的上课,发现并放大学生的优点,发展兴趣爱好。

并不是除了死学无路可走,贫穷也并非代表走不了想走的路。

可所有的家长学校乃至社会只需要分数,没有一味的服从,脱离掌控的学生注定是成为坏学生的表现,他的理想也注定不能得到实现。

他在一众教师是个异类,也常常被其他人所看不惯,说他还是把他们的教育体系想的过于美好全面。

他们的生产理念与他的独一无二、人格健全的理想相悖,他们默认教育的褫夺与埋没,除外的事都与他们无关。

但决定学生是否有恶性竞争机会的人恰恰是他们。

他们通过孩子父母的经济水平、社会地位、送的礼物价值,请客的大方程度等等,进行比教学还要认真的逐一评级。

判断是否给这个孩子好的座位视野、脸色、教授、明确简易易懂的知识点、考试的酌情评分程度,以及好的关怀……

他曾痛斥这是最无能的教育。

一名老师能为私欲去让学生在他们在占据人生六分之一的义务教育沾染大人的恶习,影响孩子的心智,何其不是种腐烂、悲哀。

他曾设身处地帮助很多为孩子的学习来校,却因拿不出钱被教师忽视或打发走的穷人。

但他微小的帮助只是杯水车薪,他个人无力阻拦事态的发展。

每个人都作为恰好的受益者隐身,默认这种行为的存在。

朝朝偶尔会想,是不是二叔早早就看明白了,他们从出生起就已被能够支配他们的人,隐蔽的标好价码。

逐渐看不懂人性,不明白教书育人的地方为什么充满利益与枷锁。

朝朝想,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很久谁也不见,一定是对外界的极度失望。

他听说,二叔那天站在楼顶上悲愤的指责学校和家长,他们没救了,走不出这里,改变不了命运。

他们的最终结果只能成为社会的垫脚石、埋进土里不知姓名的地基、腐烂在这片土地的朽木、被奴役的垃圾。

口头上的平等是连自己都不信的谎言,却到处宣扬着挣脱、出路、改变。

他们充满了欺骗,只有穷困的人才会孤注一掷的幻想着,没有三六九等,这是个人人都有希望的时代。

他无法改变他在培养一群注定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事实,不如早该告诉他们,没有出路可言。

他们埋头苦读的书换不来改变命运的机会,工作毫无意义,生活也是从一而终的痛苦,麻木到最后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来救回他们被洗脑般灌输的错误认知。

可这样的负面言论在他跳楼后,学校以朝雨崇的精神失常作为收尾。

朝朝后来才知道,二叔在失业的那段时间里过着被人处处针对,处境艰难的生活。

就连附近知道他臭名声的菜市场,愤怒地连菜都不肯卖给他。

他所租的房子时常被人砸石头,泼脏水,他背负莫须有的罪名苟活,承受到最后只为能够真相大白。

但没人愿意相信,他们早在怀疑产生的那一刻起就有了不需要被任何人公布的答案。

朝雨崇跳楼前一天晚上走夜路回家,还被盲目正义的陌生人摁着一顿打,撞到了脑袋,他明明满身清白却没一个人人愿意送他去医院。

朝朝想他到底无助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才会选择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反抗他人,证明自己的清白。

他又想,如果他那段时间再多抽出些时间,无论二叔怎么赶都不走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这些事。

但他也知道,二叔恐怕早在被停课的那刻起,就已明白他的教育生涯破灭。

当他怀着,这是个人人都有希望的时代,走进校园,就注定等待他的是满心失望的一跃而下。

朝朝第一次深入地去思考除去时畔给替他规划好的,好好学习顺利走出这里,以外的所谓的前路、退路、现在、未来……乃至踏入社会以后的生活。

除了他在的村落县城,外界还有那么大的面积,那么多繁华的大都市。

也许那些等他竭尽心力踏入,发现并没有哥哥说的那么四时充美。

因为二叔,他忽然觉得生活的本质是苦不堪言。

他甚至对单纯的善恶和二叔所得到的结局,产生对最初相信世界充满美好看法的怀疑。

关于少年首次与世界的直面交锋,他有很多疑问,关于二叔,关于对外界渐渐转变的看法,像是春雨后疯狂冒芽的竹笋,一个接一个发出。

这是他好转以后问的最多的问题。

时畔听着,并没有正面回答,担心从他口中主观发出的哪一句话,会影响到当前对任何事物都处于置疑状态下的朝朝。

时畔陪他度过了大半个月治疗期,带他出去,分散他的注意力。

虽然他的话不多,但也是他抱着躲在暗处创痛的朝朝说了无数句,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换回来的起色。

人总会以自己日新月异的眼界看世界,那代表着进步与成长。

他是放在裱画框里每一笔一划都经过思考,反复推敲形成的画作,却想放任一棵生长中的树,展开他小心碰触世界的枝丫。

但在朝朝脱离治疗后,他还是想在可控范围之内,告诉他,思虑过重的人最容易被看似平和的环境中伤。

他不会阻止,可希望朝朝能在独自寻索世界的时候,想得少些,有时候天真也是一种快乐,多思多虑总伴随着痛苦。

但思考一旦开始无法中止,朝朝想的越多,曾经觉得有希望的事物都变成了一双时刻将自己往下拉的大手。

今年的过年不同往年,有时畔全身心都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陪着他。

朝朝意识到这点,低落的心情终于转变。

他过年那天很开心,起了大早和时畔一起把奶奶和婶婶家的房子都贴上了对联。

虽然只有他们几个人,但时畔也按照惯例,带朝朝去街上买新衣服新玩具和不少的烟花爆竹。

吃完年夜饭,朝朝和过年回来的宇豪站在家门前放了一整箱的各式烟花,被迫抱着妹妹的时畔坐在客厅都能听到外面两人疯闹的声音。

他和还在吃饭的大奶奶没话,就抱着妹妹出去看看,偶尔会被朝朝拉进去玩一会。

但他大多时候都是静静看着,看房檐被他挂上的两个红灯笼下燃烧的烟花,看夜幕笼罩的灯火通明下朝朝欢笑的脸,看烟花熄灭后的白烟散去。

像要把眼前的景象彻底留在心中。

朝朝和宇豪玩到两人都冒了一身汗,玩够了各回各家,他洗完澡客厅只剩下他和哥哥一起守岁,还拿到了时畔给他的压岁钱。

但新年的短暂快乐过后,他不得不抱着慢慢长大的妹妹,面对朝军即将出狱的事实。

奶奶没说具体哪一天,但日子只会越过越近。

朝朝刻意回避,但他的妈妈却比谁都清楚。

年后的一天,她拿出一张藏得旧的发黄却保留完整的纸条,只有妹妹小手的一半大。

在只有两人的时候,遍布淤泥的手把写有地址的纸条交给他。

上面的字迹像打开无数次,一点一点被汗水侵蚀后的模糊,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清。

纸条里是她多年前依稀记下她家的地址,只有他能带着妹妹在朝军回来之前逃走,去寻求他们姥姥的庇护。

朝朝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更不知道在哪。

但她拿出用卫生纸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纸币,是只够一人的车票钱,塞给他说,她走不出这里。

她要他们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地方,永远别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预估还有几章收这一卷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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