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东南愣了愣才明白这人在说什么，他忍不住又笑了。

赵赢抬眼看着他，只觉这人和自己印象中那个胆子有些小，在酒吧里被人占便宜也只能惊慌着一张脸躲避的人已经很难找到重叠的地方了。

笑容明朗肆意，是真正的年轻人该有的模样，隐约让他回想起了十年前和喻成一行人混在街头的时光。

卫东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倒是偶尔会出来玩一玩看一看，但是你……应该不会吧？”

赵赢看着堆到了小腿的鸡零狗碎。

他确实不太想出门，归结出来的理由是：走的不够远。

哪怕他知道喻成等人不会莫名其妙到这个有几分偏远的县城中的某一个小镇上来，还是会产生出门偶遇两相无言的设想。

他没说话。

等摩托车再次停在店门口，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隔着老远，赵赢就看见了停在自家店门口的那辆小货车。不算大，但足以将店里剩下的各种菜全部塞进去。

卫东南还是没走，三个人的速度很快，动作几乎没停下来过，不到半小时的工夫，店里头已经空了。

赵赢招呼他上楼洗个脸。

卫东南脸上漾出熟悉的笑意。

楼上？那里是赵赢的私人领地，除了他以外，应该还没人上去过。

他难免心神荡漾，顺滑的撞上了角落里的那个金属凸起。

“嘶——”

他下意识痛呼了一声，侧转身体，看向自己腰侧。

前面的赵赢转身看向他，马上明白了过来。

那是楼梯扶手上覆盖的翘起的金属条，他也被划过两次，长了教训，倒是忘了提醒卫东南。

“还好吗？上楼吧，楼上有药箱。”

卫东南“嗯”了一声，马上就又后悔了。

他掀了掀单薄的衣物，看向衣服下面遮盖着的自己的身体，那里的八块腹肌如今还剩四块，颤颤巍巍的祈求着主人能留下它们的性命。

卫东南懊恼：早知道就多练一练了，哎。

这几秒钟的时间，他抬头，看见赵赢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上了楼。

赵赢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拿出药箱。

卫东南：“你经常受伤吗？家里为什么会准备着这种东西？”

赵赢的身体顿了顿。

这其实是他以前的习惯，以前闹腾的比较厉害，仗着年轻，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不愿意退让，和人起得争执自然也多，免不了磕磕碰碰。

说起来，喻成那个花架子，总是比他受的伤更多。

“不是，顺路看见就买来了。”

赵赢看见卫东南自然地掀起衣物下摆，露出半截白皙地腹部和侧腰。

“怎么了？”

赵赢：“没事儿。”

他垂眸看着卫东南腰侧的划痕，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搞得，明明就一个小凸起，能划出这样长的一条来。

消毒酒精被棉签按在伤口上，尽管他已经放轻了自己的动作，还是感觉到卫东南的身体颤抖了一瞬，却坚强的没发出任何声音来。

“很疼？”赵赢的声音低了低。

卫东南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疼。”

赵赢没抬头，视线跟着移动的棉签，在划到侧腰偏后的位置时，因为坐姿不便，稍微凑近了些。

卫东南的身体有些僵硬。

赵赢和他身体之间的距离算不上近，这人好似很注意距离似的，若不是他上赶着，永远也凑不到近前来。

可即使如此，卫东南还是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眼前低着头的这人，呼吸温热，好像隔着一段距离喷洒在了自己侧腰靠上的位置，促使他的呼吸变了节奏，心跳加速，“怦”的一声接一声，就落在耳朵边上。

赵赢的房间里有种清冷的味道，没能压得住为东南心里的炽热，旖旎太多，引来了令人羞耻的后果。

他在赵赢上完药起身后，用最快的速度将轻薄的衣物向下拉，往下遮了遮。

赵赢将手中的医疗垃圾随手扔进垃圾桶，扣好医药箱，“啪嗒”一声，在安静的小客厅中分外清晰。

然后，雷声炸响，将卫东南的脑袋劈开了花。

“你喜欢男人。”赵赢语调平淡。

卫东南被吓了一跳。

他心中并不心虚，垂涎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要心虚？但他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声音。

他不知道现在承认是不是对的，又直觉开口否认不是什么好事儿，一时卡住了，不知说些什么。

赵赢却好像从他的沉默中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对自己的一时冲动有了片刻的后悔，在他意识到两人稍显暧昧的气氛时既已经开始了，但同时，他又想到，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所以，卫东南还没从上一声惊雷之中反应过来，就又迎来了撼天动地的下一声。

“你想和我睡觉吗？”

和先前那一句不同，这是一个明显的问句。

卫东南从这声惊雷中反应过来，看向赵赢侧对着自己的脸，试图从上面看出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起伏的情绪，能表现出真心的想法。

可惜的是，他什么都没看见。

那张冷硬俊朗的脸上没有表露出丝毫主人的表情，甚至又增添了几分冷漠。

卫东南的心逐渐沉下来了。

刚才隐约升起的暧昧仿佛是他的错觉，他站起身，头一回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人。

“什么意思？”

赵赢转脸看他，正视着他的眼睛，好像说出来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如同喝水、吃饭一般，普通的不能再普通，随意的不能再随意。

“字面上的意思。”

卫东南有些气愤，努力平复这心中的波澜。

屋中安静了一会儿。

就在赵赢叹了一声气，准备站起身来缓合一下气氛的时候，卫东南开口了。

先前的那点旖旎消散殆尽，却又遗留了一些什么，轻飘飘地环绕在屋子里。

“我确实喜欢你，我不会否认，也从来没有试图掩藏过这一点，我知道你明白，那么你就也也明白，你现在说的话，是在羞辱我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