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照得漆黑的夜闪出了一瞬光芒。

陆府祠堂。

灯火昏昏，雨打窗棂，先祖牌位层叠于烛光之中，乔氏略沾泥泞的脸颊染上了半边的橙黄之色。

“吱呀——”

陆惜迟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

陆鹤青原是不愿她再靠近乔氏的，可奈何不住她的坚持，只得允她过来。

陆惜迟轻轻瞥了一眼跪在蒲团上的乔氏，将要随她进来的银朱拦在门外，只道：“看着些外头，莫要让旁人进来。”

银朱自是听从，可那跪坐的中年女子却对此充耳不闻。

她眼睛里空荡荡的，不知道在盯着什么，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甚至都不曾眨眼，若非她鼻尖还在呼着冷气，怕是都要以为她是个泥塑的。

陆惜迟也并未与她搭话，自顾点了三支香，在乔氏身旁弯了膝头，对着上头的祖亲拜了下去。

一拜，愿祖宗保佑陆府阖家平安。

头点地，钗环绕，再起身，她目视前方，缓声开了口，“大伯母行至今日，可有后悔？”

贯耳雷鸣，天边炸雨，都不曾掩盖了陆惜迟的声音。

乔氏的头几不可查的动了一瞬，宛若被拨弄的木偶一般呆愣机械，她依旧垂着眸，却讥笑出声，“后悔？我只后悔没在你小时候就掐死你。”

陆惜迟丝毫不为这阴毒话语而触动，直挺的身子再次垂弯，这是二拜。

二拜，愿祖宗保佑陆府家宅安宁。

这次，陆惜迟不等完全起身就状做狐疑道：“大伯母莫不是要把你如今的这般境况，都归到我身上吧？”

“若不是你……”乔氏转头恶狠狠地盯着陆惜迟，阴恻着一张狰狞的脸颊。

她不转头还好，面上还能有些许的光亮，这一转身，她那乱糟糟的如同杂草一般的头发将她面前的光亮尽数遮盖了去。

她的面容完全掩藏于黑暗之间，若非陆惜迟靠她靠得近，还不一定能瞧得明白她那副恨毒了的表情。

就听乔氏继续道：“若不是你，我的女儿现在应当是太子妃，我应当是太子的岳母，何苦如此被你们陆家人糟践？”

“你的女儿？”陆惜迟深觉好笑，她冷不丁轻哼一声，肩窝微微弯了下去，眼里是嘲讽，是轻蔑，“大伯母说的是你的哪个女儿？”

“自然是我的颂宜！”乔氏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难不成大伯母只有这一个女儿？只愿为她筹谋，甚至不惜害我清白？”陆惜迟也侧过了眸，只不过她的发丝柔顺若江南新进贡的上好绸缎，这般动作并不能掩去她姣若晚霞的颜色。

反而在萤萤烛火之中，更添了难以言说的犹抱琵琶半遮面般的朦胧之美。

她继续道：“大伯母可知，在你为陆颂宜那个蠢货苦苦筹谋的时候，四妹妹得了五皇子的青睐，不日便要入主皇子府，待五皇子封王，她便是南楚尊贵的王妃娘娘。”

“什么！”乔氏的表情一瞬间涌上来数不清的震惊。

陆惜迟瞧她这般反应便知道她对陆颂时的事情当真是丝毫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