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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061章 嫁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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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侯爷怎么说话的,刘仵作可是大理寺资历最老的仵作,前年齐清那个案子,刘仵作日夜兼程了两日,连口水都没喝,都能验的真真的,今日这事对刘仵作来说更是轻而易举,何来出错一说。”

有围观的妇人见此情景也瞧出这侯爷马上要倒台了,也不避讳什么身份地位立马打抱不平地驳了他的话。

“就是,身为侯爷敢做不敢当,这种人哪能领朝廷俸禄。”

悠悠之口,岂能尽封。

那些市井的泼皮的男女老少,一人半句都噎得季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季铭愤怒之下目瞪若铜铃,嗓间直哼气,他被吵的头痛欲裂,龇牙咧嘴,在众人瞧不见的地方,紧紧握住了拳头,随后宛若癫狂疯狗,竟突破了官兵的钳制向着面前的民众猛扑过来。

“我没有杀人!是那贱人冤枉我!”

他这一动作吓得围观群众尖叫着向后猛退。

官兵也没想到他会如此疯魔,几个人急忙上前合力将他又压倒在地。

“不是我!不是我杀的!都不是我杀的!”

即使被按倒,季铭还是不断奋力挣扎,在地上摩挲不已。

“这侯爷怕不是疯了,赶紧找个郎中看看吧。”差点被他扑着的那位妇人还一阵后怕,不断拍打胸口以求安慰。

“不是我杀的!”可季铭依然只重复着那一句话。

有瞧见第一现场的公子看不下去了,大声打断他,“不是你?且不说郡王,单是月下娘子,她死前的那声求饶我们可是都听着了,更何况她死不瞑目,咽气了还直直瞪着你,这我们可都是瞧得真真的!”

“她是自杀!”季铭心中似有火一般,不服地从嘴角里溢出这么一句话。

“侯爷,”正争吵着,刘仵作从二楼走了下来,他停在季铭面前,微微叹了口气,“侯爷,月下娘子胸前的那把匕首是正的。”

“正的?正的反的又怎么了?”这是鲜少接触刀具的少年好奇询问。

而对于常年在案板上讨生活的屠户,听此一言瞬间明了,他操着粗犷的声音解释道:“如若月下娘子是自杀,她的匕首下意识应是反着拿的!在那情急关头,月下娘子不可能还有功夫调整刀柄的正反!”

“原来是这样!”

“闭嘴!就是她自己杀了自己!不是我杀的!她杀了楚存文!杀了自己!她想嫁祸给我!”季铭还在嘶喊着。

他这话说得很是滑稽,老鸨立刻气冲冲反驳,“侯爷说我们月儿想嫁祸于你,那月儿怎的连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她图什么?”

“我看侯爷就是怕了!怕获罪入狱才得了失心疯,非要攀咬我们这些本分人!”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那叫一个一锤定音,听得陆惜迟都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楚羡侧目看她,瞧见女子姣好面容上带着似玉如花的笑,也启了唇,“笑什么?”

陆惜迟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的热闹,回道:“臣女只是感慨不愧是世子调教出来的人,还真是伶牙俐齿,舌灿若莲。”

“你既是想扳倒季铭,定然不能叫他再有翻身的可能。”说到这,他不知想起了什么,也闷笑一声,“还是陆二小姐筹谋深重,得了今日这场好戏。”

“若非世子愿意施以援手,臣女何来得偿所愿。”

陆惜迟眸光定定的看着季铭在地上吃灰的脸,在这一片光晕之中,她想起了那日除夕,在烛火摇曳之中目若银湖的楚羡。

那晚,他不理会她赠与的漆扇,瞧她的眼神满是打量,毫无警惕。

她问他,“世子可有兴趣与臣女做一笔生意。”

他左眉微挑,点痣上扬,反问道:“陆二小姐,我为何要与你做这桩生意?”

“世子没有兴趣?”

“没有。”他答得冷淡。

“世子会有的,毕竟世子想要银子。”

“何以见得?”他似是被她勾起了兴趣,声音徐徐,缓缓出言。

陆惜迟丝毫不怯,淡然开口,“桂娘子既然被世子派去了长安街,那长安街定是有世子想要盯住的人。”

“长安街有曲三娘,曲三娘有相公曹辰,曹辰有曹尚书这位父亲,曹尚书手里有银子。”

“而世子最缺的就是银子。”

说完,陆惜迟调整了气息,她再一次抬眸望向楚羡,笑得恣意,“既然世子缺银子,又如何不愿与我做上这一笔生意。”

“若是这般,陆二小姐要如何分成?”他松了口。

“臣女分毫不取。”陆惜迟没有半点避讳,直直说出了心中的思量。

可她这话却让楚羡的神思带了几分好整以暇,“哦?那这买卖未免太过便宜于我。”

“世子,”陆惜迟叫住他,微凉的月光从窗棂透出,映照在她的眸子里,竟是带了几分凌厉,她道:“臣女想要的,是季铭的命。”

天光黯淡,云雾笼罩,四周模糊涣散,而少女的眼神清明如星。

她扯动唇角,低声问道:“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楚羡轻笑移目,他将漆扇转到身前,修长如玉的手指微微一勾,漆扇已然落到了他的掌心。

他斩钉截铁,一锤定音,“一言为定。”

而后,城西便有了芙蓉阁。

有了陆惜迟的计策,芙蓉阁日日客满,月下娘子名动兴都,楚羡赚了个盆满钵满。

直至今日。

她嫁祸得宜,想必肃亲王定不会让季铭活着出了大理寺。

楚羡见她瞧得认真,唤了一句,“陆二小姐。”

陆惜迟转面不转眸,下意识应道:“嗯?”

楚羡也不与她计较,随和问道:“二小姐从前说这芙蓉阁能让我赚尽兴都富贵人家的银子,可今日出了命案,芙蓉阁日后是何种境况都不曾得知,我又如何能够得到我需要的银子?”

陆惜迟这才回过神来看他,她似乎并不把楚羡的话放在心上,只懒懒道:“东街的江南茶事是极好的地段,世子若喜欢大可以将那家店盘下来开间酒楼。”

“人家生意做得好好的,为何要将店面卖给我?”

“世子不必忧心,”陆惜迟将眸子转了回去,“等两日就好。”

话落,陆惜迟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盯着季铭那张眉间阴郁的面容,神情渐渐放松了下来。

楚羡见此也没有再与她搭话,他撑起胳膊倚在栏杆旁,斜过身子对着陆惜迟的侧脸,他就那么轻轻描画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下堂,季铭已被官兵绑了起来。

“侯爷,冒犯了,事关重大,您还是跟小的走一趟吧。”为首的中年官兵锁住季铭的手,押着他向前走去,顺便还转头吩咐了一句,“抬着尸体一起回去。”

“官爷,”老鸨“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声泪俱下,“官爷,我们月儿命苦,大好年华丧命于此,奴家实在痛心,但是奴家也知道,月儿身份低微,哪能有郡王重要,如今既然尸体都验完了,可否请您将月儿的尸体留在我这,奴家给她安葬超度,也算全了我们姐妹一场。”

中年官兵踌躇顿住,沉着声音犹豫开口,“可这与制不合。”

“官爷,歹人既已伏法,逝者该是早些安葬才是,还请官爷通融一二,奴家感激不尽。”老鸨双手合十,直直拜了下去。

“不可。”中年官兵思虑片刻,终而回绝了她,“待此案了结,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允你将这位娘子好生安葬。”

“官爷,官爷!”老鸨爬起来追上去,可官兵体壮,岂是她一个肥肉缠身的女子能追上的。

她见追赶无望,一屁股拍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围观群众许是少见如此情深义重的青楼女子,少不得上前安慰一番,可老鸨只顾着自己哭,丝毫不曾搭理旁人。

那些好心之人耐着性子与她说道,见老鸨哭得伤心唏嘘一番也不做打扰,纷纷结伴出了芙蓉阁。

待众人走远,老鸨这才抹了把面上的泪,拍拍裙子站了起来。

就见她眼里闪烁着精明的目光,方才的伤心荡然无存,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沉沉叹了口气,打眼一扫地上的狼藉,嫌恶道:“快收拾了,一大早就把我这搞得乌烟瘴气的,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丫鬟龟奴得令,麻利的干起活来,适才的哀伤之色尽数消散。

老鸨满意的点了点头,唇边牵起一丝释然的笑容,她翘首望向二楼栏杆处,对着那紫衣郎君福身一礼。

陆惜迟瞧见她的动作,眉宇间更是舒展,她看向楚羡宛若玉琢的侧脸,安心一般闭上了眼睛。

*

大理寺。

看守尸体的衙役见刘仵作提着木箱前来,都不曾多问一句,轻而易举地送他进了停尸房。

停尸房引起森森,刘仵作似是早已熟悉了这般情景,面不改色的关上了身后的门。

随后,他将木箱丢到地上,掀开了那张盖着尸体的白布。

白布之下的女子面色青白,浑身僵硬,已是死去多时。

刘仵作戴上了手套,伸出一根手指覆上女子的脸颊。

而就在那一刻,床上的女尸缓缓睁开了眼。

与他四目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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