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红客栈内-------
虚烟闭着眼睛,撑着下巴,小鸡啄米似地不时点着头,坐在客栈里一靠门方桌边打盹。
尺素早已醒了过来,换回了银衫长裙女儿妆,焦急地来回踱步,手里紧紧攥着昨日她在潇湘馆捡到的小瓷瓶,时不时地抬头望向客栈外。
本想去寻林唯昭,但又怕他突然返回,拿不到手里的药。
回过神来,就见门口,马匹上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尺素忙迎了出去,“少庄主。”
待马匹稳住,林唯昭立刻下马,迎面看到尺素朝着这边奔来,不由喜道:“尺素,你没事吧?”
“少庄主,我没事,你……”尺素看着林唯昭头上绑着的绷带,扶着腰的手,微微一怔,顿了一顿,“你的头怎么回事?又为何扶着腰?”
“在你呼呼大睡的时候,他的脑袋被个愣头青砸了。腰啊,好像也是撞着哪里了。”方笑古将马绳递给另一侧迎来的小二,朝他们走来。
余光瞥了眼方笑古,林唯昭微蹙眉头,匆忙抬步,朝着客栈迈步走去,低声道:“尺素,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少庄主。我昨日捡到了这。”在旁人不易察觉之时,尺素将手中的小瓷瓶,递到了林唯昭的手中,复又小声问道:“你今日已发作了吗?”。
“发作过了。”林唯昭点了点头,握紧手中小瓷瓶,脚下不停,沉声道:“还被那人看到了。”
客栈内的响动,终于是惊醒了虚烟,他睁大了眼睛觑向四周,立马起身道:“林少庄主,方少侠,你们回来了。”
林唯昭风一般地朝着二楼的拐角处没了身影,尺素紧随其后,只有方笑古慢悠悠地负手而来,搭理了一下虚烟,挑眉笑道:“小道士,怎么样?进展如何?”
虚烟向上瞄了眼尺素的倩影,叹了口气,“总共说话,没超过三句话。”
“哪三句啊?”方笑古落座凳子上,拿起方桌上的茶盏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虚烟泄气地坐回凳子上,掰手指数道:“第一句,我怎么了;第二句,少庄主呢;第三句,不用管我。”
“嗯,是她会说的话。”方笑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双目沉沉地望着茶水,低声问道:“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这里吗?”
“我回来后,就一直陪着尺素在楼下呆着了。”虚烟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会,摇了摇头,“没有见到,好像没什么可疑的。”
“哎呀,今天我也好累,我也先回房休息了。”打了个哈欠,方笑古伸了个懒腰,起身去了二楼,徒留虚烟一个人发呆。
回了房内,方笑古插上房门,朝着窗户边信步走去,一把推开,扫了眼窗外一闪而去的黑影。
半眯着眼,落座桌边椅凳上,沉声道:“出来吧。”
蓦地从窗外翻进来一个黑影,在地面上滚了半圈,动作干净利落地单膝跪地,面朝方笑古,垂首抱拳道:“师尊。”
方笑古垂眸,觑了眼依旧扮做教主模样的葛青:“在这等了多久?”
“看到师尊留下的标记后,我就奔着这里来了,在屋外大树上呆了大半天吧?”葛青如实回答,这客栈门口大树长得茂密异常,他还躲在里面,睡了一大觉。
“花魅教的接头人死了,宝物肯定也不见了。”方笑古眼光悠悠,深不可测地凝视着葛青,“你觉得我是不是被人耍了?”
葛青微微一怔,“花魅教应该不敢耍师尊您才对。”
“葛青,苍山派的那群人没有人再私下行动了吧?”
“是的,自从半月前,您下令后,就没有人再敢随意出山了,除了齐南北……”
“早就让那白小娘们不要离得几步远还要飞鸽传书,倒是给有心之人利用了。”方笑古眯着眼,蹙眉道:“花魅教给我传书,怕是被除了你我以外的人知晓了。”
“对方目的明确,直奔花魅教接头人而来。”方笑古掩饰不住的阴霾遮住他整个面容,显得可怖又阴冷,勾起唇角,冷哼道:“在我眼皮下杀了人,还抢了我东西。倒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师尊,难道是齐南北破坏了您的计划?”葛青思忖着问道。
“他吗?他还不大不配。”方笑古嘲讽地冷哼出声,眸中寒光微射,冷声道:“有人欲翻江倒海,试图挑起玄同宗与花魅教的矛盾。”
“江湖一乱,我们苍山派看戏倒是无妨。只是这人抢了我东西,又想借刀杀人,何况,我向来不爱做人棋子。”方笑古伸手端起一旁的深棕色茶盏,凤眼微眯,冷声道:“葛青。”
“在。”
“趁着天还未亮,即刻前往衙门的殓尸房,将屋内一切,通通化为灰烬。”方笑古漆黑的双眸闪着寒光,仿佛幽邃又深不见底的深渊,沉声道:“留下苍山派印记,孤月印。”
“是。师尊。”葛青双手抱拳,收完指令,不再多问,越窗而出。
--------惠安城衙门内-------
葛青带着一肚子抱怨缩在角落里,藏在相对茂盛的矮桩草丛里,手里抱着引火用的油桶。
他感觉很心烦,一方面是他完全搞不懂师尊下这个指令的原因,一方面是他觉得,全部化为灰烬这种任务,说的轻而易举,但实施的人根本不可能轻轻松松。
好在夜里,衙门里也没几个走动的人,葛青转了没多久,终是找到了写了“殓尸房”三字的小房间。
观察了一下这地的所在位置,挺偏僻的,距离水源也挺远,灭火的话,也不容易,葛青当下觉得任务难度轻了一半。
殓尸房前的守卫,眼皮是彻底关上了,他直接靠坐凳子上酣睡,嘴角留着口水。葛青把油桶放下,脚步诡谲地无声靠近,一掌击晕那守卫,将他悄无声息地拖到相对安全的位置,以防万一又点了他穴道。
师尊让他处理的人是殓尸房内,不是殓尸房外。
蹑手蹑脚地挪到殓尸房的木窗边,葛青借着月光,向里望去。
屋里长桌上,一男子侧躺在一白布包裹的女子身边,双手环抱着她。
那画面甚是诡异,不知是死是活,两个人在殓尸房里?
葛青收回视线,摇了摇头,他就知道师尊不会给他留下什么轻松的活。
殓尸房内化为灰烬,那就是他们必须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