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

萧棠认床，卯时不到就独自起身开始梳妆，没有惊动秋夕几人。等到画屏最先起床时，才发现萧棠已经梳洗完，坐在窗边看书，忙简单换了件衣服，跑过去道：“姑娘怎么起来了？昨夜睡得不好么？”

她服侍多年，深知萧棠不会无故早起，大多数时候都是彻夜未眠。萧棠不爱喝茶，也有不愿影响休息的缘故。

萧棠翻书的动作停了，问：“为何你也起这么早？也是认床？”

画屏一听是认床，便道：“原来姑娘是不习惯，倒也在所难免。我想仔细梳妆，不想邋里邋遢的招人笑话，又怕起晚了耽误事，所以才早早起来的，姑娘别嫌我就好。”

“怎会？”萧棠随口道，“你既愿意好好打扮，又有何不可。你梳妆的手艺最好，改日也为我梳一次妆罢，我也喜欢。”

负责梳妆的向来都是秋夕，画屏想了想，答应下来：“我最喜欢捣鼓脂粉眉黛这些小玩意儿，明日就替姑娘梳妆一回。姑娘可要记得。”

她和其他三人一样，都不曾改以前对萧棠的称呼，只在外人面前尊称她为王妃，私下里仍然唤她一声姑娘。

“会记得的。”萧棠道，“去梳洗罢，过半刻唤秋夕她们起身。殿下不在，王嬷嬷也不会去和母亲告状，我已经叫人传了饭来，和你们一道用膳。”

画屏没忍住笑了笑，转身去外间梳洗。

很快小丫鬟们送了早膳来，萧棠因嫌拘束，打发她们回去各自用饭，只留下秋夕等四人。秋夕知道双燕必然不肯，在萧棠坐下后就先拉着她坐了下来，画屏也忙拉上凝雪。双燕见状，也不再端着架子，和众人一同用膳。

萧棠用到一半，便停住了筷子，似乎若有所思。秋夕察言观色，知道她有话要问，便道：“姑娘，我们起得晚些，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是昨夜之事有了结果？”

余下几人顿时回想起萧棠吩咐暗卫去张家探听一事，纷纷看向萧棠。

“暗卫来报，张美人的宫女叛变，不出十日就会加以陷害，使张美人彻底失宠。”萧棠淡声道。

几人都吃了一惊，似是没想到萧家的暗卫竟有这般能耐。秋夕最先反应过来，问：“不知暗卫大人有何良策，竟能说动那张美人的宫女为我们所用？”

但，萧棠的回答却远在她们意料之外：“我几时说那宫女是萧家的暗卫策反的了？萧家有暗卫，云家就没有么？”

原来萧家的四名暗卫得令后埋伏在张府门外，包括偏门和后门，见一名女子偷偷摸摸潜入府却无人捉拿，便知此女身份不凡，跟随脚步一路来到正厅外，才知她是张美人的贴身宫女，也得知了张美人所说的全部内容。

正巧云家夫人趁夜来府中拜访，似乎有事相商，却被张家下人拦在厅外。云夫人在门外听到张夫人留宫女住下后，回府命暗卫前往府中寻找宫女，恰好张夫人命人前往宫女处斩草除根，却被云家暗卫中途截胡，于墙角逼问宫女张氏母女的计划。不料一切都被早已埋伏在屋内的萧家暗卫听见，回楚王府后次日一早将消息告知萧棠。

“不知他们毒害张美人用的是何物，但并不致死，下在饮食里也不会被察觉。”萧棠早已在心中权衡过利弊，因此讲述计划时没有丝毫犹豫，“张美人一旦受挫，不论线索指向谁，都会认为是萧美人在背后指使，除非宫女和她摊牌，挑明了是云家人不想让她挡贵妃的路，为了防患于未然才想除掉她。所以十日后，张美人若是突然患病或是受伤，一定会咬死是萧美人所为。”

双燕忧心忡忡地道：“姑娘，萧美人斗不过她们，肯定会中张美人的计。张美人背后是张家，张家就算不能容忍她的野心，也不会不帮她对付萧美人的。”

“张家保她的心愿并不强烈，但云家面对盟友可能存在的背叛和未来计划的受阻，却不知还会不会镇定自若。”萧棠浅浅一笑，笑容里却没有半分温度，“我身在王府，救不了张美人，也没有必要去救她。救了她，难道她就会感激我，就会放过羡姐姐？何况张美人害人之心已生，宫女陷害只是她发作的契机，她不会轻易绝了反抗的念头。”

凝雪有些发愣：“可是这样看来，张美人是一定会陷害萧美人的了，我们该如何帮萧美人化解此事？”

萧棠却道：“动不了手的。”

她能做的，只有提前将此事告诉萧羡，让萧羡早做准备。

秋夕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道：“姑娘所言极是。内宫嫔妃争斗，楚王府无法干涉，也只能看萧美人自己的造化了。”

画屏听了，着急地道：“萧美人即使知道张美人要害自己，既不知她的手段，又该如何自救？铁证如山，陛下也不好偏袒，难道真要萧美人委曲求全么？”

萧棠早已料到她会有此言，道：“张美人纵使有千般手段，也抵不过陛下对萧美人的情分。陛下想保萧美人，只需一口咬定张美人蓄意攀诬便可，何须大费周章证明萧美人的清白。”

张美人若是被安上诬陷的罪名，到时不仅不能继续争宠，协助张家和云家，更会牵连同在后宫的云贵妃。这一点云家未必参不透，虽然有心利用张美人除掉萧羡，却也不会做得太绝，只怕会对张美人下手以绝后患，免得遭到谢宣的迁怒。

画屏松了口气：“那就好。”她见萧棠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忽然见小丫鬟从外面快步进来，不等萧棠开口就道：“王妃，不好了，郑家小姐出事了！”

乍闻“郑家”二字，萧棠旋即想到当初殿选后与自己同住掖庭的郑氏，认出眼前的小丫鬟是谢昀安排给她的柔儿，眼神冷了几分，问：“何事？慢慢说来不迟。”

柔儿却顾不上放慢语速，焦急万分地道：“回王妃的话，今早刚传出的消息，郑家小姐服毒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