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俱乐部的布局并不算紧凑，住宅区的街道与幽灵街比起来宽阔许多，街上也没有什么店铺，路上的人倒是多了许多。

在中央的广场上，停留了不少休息的人们，就跟以往在公园的景象相同，有下棋的老人，玩耍的小孩，嬉笑玩闹的年轻人，谈笑风生的太太们，还有聊天打诨的中年人。

隆瓦不开口，季亦遥跟在她身后，数着路过的人们，她们每个人无一例外地都是穿着白袍，安逸平静的景象让季亦遥有些恍惚，就像是以前...还‘活着’的时候，只不过以前的她可没空去观赏这样的场景，她每天要做的是早起上班，加班到半夜下班。

季亦遥揉了揉不再发酸的脖子：“你之前说参加副本的人，每一年都有排行，会从里面选出佼佼者收入你们管理的队伍，也包括这些小孩老人吗？”

隆瓦笑了笑：“是，你现在看着她们像是老人小孩，但其实她们既可以是老人，是小孩，也能够是

青年人，中年人，年龄的转换在我们这里，并不是什么难事，不是吗？”

广场的周边是一些精致的林间小道，待腻了旁边热闹的人群聚集地，人们也可以在这些静谧的小道中找到休息的地方。

隆瓦带着季亦遥在这些交错复杂的小道中穿梭，渐渐远离嘈杂的人群，四下也变得安静下来，只有时不时冒出来的蝉鸣声和这满路上的竹子清香在提醒着她们身处何处。

季亦遥愣了一瞬，随即轻笑一声：“隆瓦小姐真是敏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隆瓦将红发高高束起，精致的五官完全展露，少了些威慑妩媚，多了些清爽飒气，

“你这小妮子，倒也还真是唬了我好一阵”。

季亦遥：“哦？”

隆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以为你失忆了。”

季亦遥了然：“哦~~那是真的，刚进来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后台通道环境不稳，造成了一些短暂的后遗症。”

季亦遥想起了在副本里一系列的报错，以及怪异的系统提示，

“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我早就被系统当做bug清理了。”

“啊？”隆瓦疑惑地回头，“什么bug？”

季亦遥也有些诧异：“不是你发现我进来之后，就在后台制造烟雾弹警告的吗？帮我逃过了系统修复程序追捕。”

惊讶之余，隆瓦拧起好看的眉头摇了摇头：“我的主要任务是蛰伏和接引，期间向外面传递消息，没有操作控制的权限，我是接引者，不是操作员，而且...我也没听说过我们这有操作员。”

季亦遥想了想：“可能是在俱乐部的其他分区？”

她记得这里是有安插操作员的。

“不好说，你走了之后，基地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我也没办法随便联系别的分区。”

隆瓦在小路上摸索一阵，找到了一个圆形记号，小路的两侧种满了比人还高的灌木丛，两人穿过密密麻麻的枝丫，最后停在了一栋废弃建筑物的背面，一整面的墙壁都被爬山虎覆盖，隆瓦小心翼翼地撩开爬山虎，露出了里面的一扇小门，小门的右侧是一个长方形屏幕，随着机器传来人脸识别通过的提示音，两人顺利进入了这个小门。

小门的背后是一条狭长黑暗的通道，因为常年密不透风，已经出现，空气中弥漫着发霉的味道。

季亦遥：“我知道，我逃跑之后，他们这几年都在找我，本来我也不想再蹚这浑水的，只是没想到这里居然已经破败成了这样。”

隆瓦无声地叹了口气：“何止是破败，我们这群人现在不过是强撑着罢了，实验项目被军队接管，他们找不到转化的方法就会不停抓人进来，我们现在的力量太弱，已经没有能对抗的实力，之前的操作员也都被他们拔除，这里只剩下我了。”

季亦遥看着这条熟悉却又破败的通道，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答：“我以为，至少这里面还有我们的人。”

隆瓦深吸一口气：“没了都没了，当年你逃出去的时候，动静闹得太大，大半个系统都毁了，军方一怒之下将系统里的人全部洗牌重建，就算是系统写死无法删除的管理人员，也被他们嵌入的修复系统同化，完全清除了记忆，重塑人格，就连你刚进来的时候，不也有一段时间出现了记忆混乱，以为自己真的就是个刚刚猝死了的程序员？”

隆瓦带着季亦遥停在了一个大铁门前，这门已经有些年头了，甚至需要扶手转动才能打开。

同样通过了人脸识别，隆瓦的右手握在门把手上却没有转动：“这个项目之前是你负责研发的，离开时也是你启动的摧毁程序，为了重新修复他们花了整整10年，没有你，他们缺少关键组件，短时间内依旧找不到将意识流转化出去的办法，好端端地你怎么又回来了？”

季亦遥眼神有些闪烁，将手按在隆瓦手上推开了门：“等下你就知道了。”

铁门推开之后，整条通道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所有的照明系统瞬间接通，明亮的通讯室让季亦遥有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做研究员的时候。

“你来了”，一道熟悉沉稳的男声从前方的大屏幕传来。

季亦遥笑了笑：“指挥官，没想到你还在这呢。”

依旧是那个白衬衫的背影，要说有什么不同，瘦了些，没以前那么壮实了，季亦遥暗暗松了口气，故作轻松地开起了玩笑：“你之前不老跟我们炫耀你家小女儿，现在应该也长大了吧。”

对方干笑了一声：“是，长大了”

随即右手在旁边撑了几下，缓慢地转过身来，额前落下的一丝凌乱的白发，面容瘦削，眼窝凹陷，面色有些苍白。

季亦遥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调侃话再也出不来，这人跟之前差的太大了，

“你这腿怎么回事？”

原本盖在腿上的毯子因为他转身的动作，滑落了一个角，空荡荡的裤脚展露无遗。

指挥官重新盖好毯子：“没什么，就是你走之后，基地被彻底清查，后来发生了一起爆炸，几乎无人幸免，只剩下我们几个初创的研究员。”

季亦遥移开视线：“那你们现在还在项目里？”

指挥官摆摆手：“没有了，我受了伤腿废了，记忆里也变差了，正好依着这个借口提前退休。”

季亦遥：“抱歉，当初没能把你们一起带走。”

指挥官：“没关系的，你当时没机会我们都知道，还有...小飞也没怪你，他受的伤最轻，现在还在基地研究所，他接手了你之前的项目，现在是负责人。”

季亦遥笑了：“我知道，看得出来，整个系统的风格都跟他很像，尤其是那个修复程序，很有当年老于的风范，手起刀落，一点情面都不给。”

指挥官：“那你呢？明知道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回来？”

季亦遥回头对上了视频中人的双眼：“我来纠正之前的错误。”

说着，季亦遥低头看了一眼手环上进入副本的倒计时，抬头又补了一句：“凌初，好久不见，我们还会再见的。”

叫做凌初的男人微笑着：“下一次，在外面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