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溅起，顾言舔去了齿间的血迹，他注视着楼卿，问道：“你为何前来？”

楼卿未作回答，缓慢地走近。

顾言眯起眼睛，却将手在身后慢慢握紧寒萧，他心中犹豫。

顾言的手掌紧贴剑柄，楼卿却已经来到他面前，突然一手将剑拍回剑鞘，随即紧抓住顾言的衣襟，将他翻倒在地。

顾言摔进泥坑，污泥弄脏了他的眼睛，他摸索着，反手抓住楼卿的后颈。瞬间，寒萧出鞘。

楼卿身形压在顾言之上，他用力撞歪寒萧的剑侧。剑身上的血珠溅在他的脸上，沿着下巴混入雨中，滴到顾言的嘴上。

口中充满血腥。

后方的刺客逐渐逼近，楼卿欲站起身，顾言迅速伸手按住他，让他与自己贴到几乎可以听到到对方呼吸。

顾言稍微喘息了一下，说道：“你这样想我，连死也要和我一起。”

楼卿却低头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杀你的。”

“你舍不得。”顾言轻笑着，用手摩挲楼卿的后颈，“对我冷淡无情装了这么久。”

楼卿面色不变，但顾言却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楼卿微微喘息起来。

顾言问道：“不是这样吗？”

草丛中突然冒出几个人影，楼卿看都没有看，抬手间灵力幻化成刀刃飞掷，对方立刻倒地。

“你也是。”楼卿眼都没抬，“装着高傲的畜生。”

他眼中的杀意未消退，同时挣脱开顾言乱摸的手，拉着他滚下坡。

原地只剩下尸体，皆为一刀封喉。

电闪雷鸣，雨水如帘泼洒而下。

他们俯身在泥水中，屏住呼吸，保持安静。

此时，四周都是刺客，两人想要逃脱简直难如登天。

领头的刺客用脚拨开杂乱的草丛，他无声地抬起手，指向坡下。

背后的人依次现身，在这凹陷的沟壑里轻手轻脚地接近。

顾言紧绷身体，听着那踩泥声越来越近，剑柄就在他的手掌中。

刀已经晃到了坡边，顾言微微颤抖，他紧握住剑，寒光已经闪现。突然，楼卿扯住了他湿漉漉的衣襟。他转过眼，看到楼卿的眼神平静从容。

无声的寂静中，楼卿抬起手，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顾言将剑收起，寒刀已经出现在眼前，再靠近一点就会被发现。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呼喊：“快来，顾言在这里！”

顾言抬头，只见昏暗的树丛中有人影晃动，伴随着一阵阵呼喊声。

“抓住他！”领头人立即喝道。

人群瞬间散开，朝那个方向涌去。

刺客被引开了，顾言松了口气，从地上坐起，长舒了一口气。

回过头来，他才注意到身旁的那个人。他问道：“你的人吗？”

“怎么会呢，那是你的。”楼卿淡淡地擦了擦脸上的污水，回答道。

顾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黎清寒？”

楼卿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答案不言而喻。

“行。”顾言道。

楼卿说完话，站起身来。他手中的折扇已经被污水弄脏了，扇柄上露出了锋利的尖刀。

楼卿没有在意，朝远处看去。雨幕如帘，分不清方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人群攒动。

他皱起眉头，拎起顾言的手腕，说道：“走。”

搜寻的力度越来越紧，时间却过得特别慢。

顾言看着楼卿被雨水打湿的发丝粘在他洁白的后颈上，喉结不禁动了一下。他强迫自己移开眼睛，楼卿突然问道：“你打算怎么脱身？”

顾言一愣，回答道：“会有人来帮我。”

楼卿点了点头，拢了拢自己的湿发。

他扭头，说道：“皇上那里应该不会动手，今天他们全都被引开了。”

“我猜得到。”顾言说道，“否则顾泽也不会动手。”

气氛变得沉寂起来，他们潜藏在洞穴里，外面的人还在不停地走动。

雨势渐渐减小。

这个洞穴紧靠溪边，上面覆盖着灌木，应该是某种动物的巢穴，是一个非常狭小的躲藏之地，实际上只能容纳一个人。

楼卿倾耳聆听着动静，听到脚步声逼近，他连忙拦住顾言，口中喝道：“进去。”

顾言听到后，往里面钻了一下，但很奈何已经到了尽头，他无法再往里进去。

楼卿还有半个身子没进去，转头却看见顾言靠在墙壁上进退两难。

无法，楼卿把扇子插在腰间，蜷身从下面爬了进去。

顾言正思考着该怎么办，突然感到身上一重，那人从下面沿着腿挨到了他的胸口。

两个人紧贴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他甚至能感受到他骑上来时大腿相互摩擦的热度，还有他凑近自己鬓边的呼吸。

顾言忍不住用手盖住了眼睛，在黑暗中可以随意地想象楼卿的姿势，仿佛又回到了殿中酒醉那天。

他们的脸离得极近，顾言试着调整呼吸，但是这个姿势，他稍微抬头，就能碰到楼卿的下巴，稍微低下头，鼻尖就能沿着那脖颈线条蹭过去。

顾言难堪地眨了眨眼睛，语气十分恳求地说道：“你压到我……”

楼卿没有动，因为上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见楼卿没有动，顾言也无可奈何，他勉强移动了一下身体，让敏感的部位稍微离开了源头。

顺着他的动作，楼卿放在他腿上的脚滑落了下来，他皱眉，说道：“不要动。”

上方的声音越来越近，顾言不敢再动，楼卿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突然，顾言感觉到身上的那个人移开了腿，尽管黑暗中看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正盯着自己看而不说话。

顾言也盯着他，不知道是因为今晚的追杀冲昏了头脑，还是其他原因，总之这样碰着让两个人都感到不舒服。

有人的脚在灌木丛上乱踩。

楼卿被泥土浇了一脖子，他上下都无法动弹，只能僵持着动作。

顾言更加难受，这个姿势让他无法动弹，一直紧贴着对方。脑海中充斥着那晚的纠缠，柔软的肌肤触感，以及对方的表情，无法从他的脑海中抹去。

雨珠溅湿了头发。

顾言忍住脱口的喘息，理智不想让他这么做，他不想认输。

上头的人还没走。

顾言捂住嘴，而那个人却伸出了手。

冰凉的指尖渐渐抚摸上顾言捂着嘴的手背，他艰难地眨眼，不理解楼卿的举动。

下一刻，那只手掌被掰开了。

顾言瞪大了眼睛，在黑暗中只能听到吻吸的声音。

头上的人仍然在来回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