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事。”顾言挣扎开来,抓住岸上衣物就往外跑。
楼卿没抓住他,伸出去的手在空中蜷缩了下手指。
顾言走了一半,身后却传来声响:“没有可能吗?”
顾言往外走的步子一顿,却没有说话。水声清脆,他听见了楼卿起身的声音。
楼卿叹气,道:“告诉我。”
顾言转过身去,只见楼卿站在池边,面上冷漠,眼中的祈求却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 ...”顾言缓缓开口,“我不知道。”说完这句,不知为何他不敢再看楼卿的眼睛。那眼睛清澈,每次他都觉得能把他一眼看穿。
楼卿眼中的神情淡去,顾言听见他说:“不知道什么?”
走上岸,楼卿赤脚踩在湿润的草地上,发出淅淅索索的声响。水珠顺着发丝滴落,衬得肌肤更加白净。
顾言微微侧身抬头,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脑中一片乱麻,这是什么情况?我该怎么办?他看向对面热热闹闹的人群。
快来救我,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在这分神的时候,楼卿已经走到跟前。在顾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抱住顾言脑袋,四目相对。顾言瞧着他上挑的凤眼,脸庞又忍不住泛起热来。
楼卿眼底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情切,他缓缓开口,道:“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他的话语像是带有命令,顾言也忍不住就盯着他的眼眸看,那眉眼含情,甚是好看。不知不觉中顾言就要开口。
第一个音还没发出来,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移开视线,往后走了几步。
双手悬空,楼卿身体晃了晃,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的失望。
“你很好。”顾言一字一板说着,“但我想... ...”
楼卿听到这话,眼神陡的亮了一亮。
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彻底心寒。他看着顾言,他听见顾言说:“我想,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月光高照,楼卿站在那儿,就像天上神仙一样发着光。未干的池水顺着打湿的衣衫垂落在地上,发出细小的声响。
“可... ...”楼卿伸出手,似要挽留。
顾言却往后走去,他躲开楼卿伸出的手,考虑半天,最终说:“子非我良人。”
楼卿往前走了几步,却没站稳,脚步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顾言连忙想去扶他,走到半截却止了步。他颤了颤嘴唇,道:“亦非我追寻。”
楼卿没有起来。
“若是你记着那晚的事... ...”顾言思虑半天,犹豫道,“你也占了我许多便宜。”
“于此,往后... ...我们两不相欠。”
顾言站在原地,晚风从他们中间吹过,扬起顾言的乌发。说完这句,气氛异常的沉默,顾言面露不忍,思量片刻,还是抬脚离去了,留下地上跪着的那人。
良久,楼卿才后知后觉,身上衣物还是湿漉漉的粘在身上。他起身,看向身后泉池。
之前他们还在其间有说有笑,眨眼间便只留他一个人。空气中还泛有热气腾腾的水雾,身上却只有冷冰冰衣物。
楼卿没什么表情,他自嘲笑笑,起身离开了。
路过人群时,连有人叫他都没听见。
他木讷的向前走着,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他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脑中又回想起花皖沁曾对他说过的话。
“得到的终会失去。”
楼卿莞尔一笑,眼神中的情绪却一点点褪去,随手折下一旁斜出的枝条,将搭在双肩头发挽在耳后。
“废物。”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楼卿寻着声音抬头,入目即是黑衣遮月。
月亮被黑衣人的身影所遮挡,他坐在树上,面具下透露出一丝嘲弄的气息。
“闭嘴吧。”楼卿面上不变,只骂他。
黑衣人不恼,他跳下树枝,眨眼就到了楼卿眼前。
“好难过,他拒绝了。”黑衣人用手抚摸着楼卿脸颊。
“本身就一无所有。”黑衣人道,“你不会说出那句话的。”
“可他逃不了。”楼卿打开黑衣人的手,盯着眼前面具,道“我会赢的。”
黑衣人渐渐退入黑暗,露出了笑容:“你会赢的。”
“我们会的。”
晚风吹过,风止时楼卿身上的衣物已经洁燥了。
楼卿若无其事向前走去,心中却默念着:
“别逼我。”
白衣消失了。
“君上。”
——
马车在宫前停留,顾言很快下了车,很罕见的,楼卿没有和他一起。
众人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说,只当他们又闹矛盾了。
顾言向安平殿走去,虽说没怎么出来过,但这条路还是找的着的。
路过一座宫殿时,顾言望了一眼,朝阳殿。陡然想起楼卿说的那句“我跟陛下说给你换一座宫殿”,结果还不是没有。
骗子。
今天都没有看见他,文柏说他昨晚离开就没看见过他了。
顾言咬紧嘴唇,不会出什么事吧?自己昨天话说得... ...也太重了,顾言不禁有些丧气,何必那么绝情。
他正想着,身后传来马蹄奔跑的声音。
往后看去,一匹骏马直奔他而来,这马通体黑亮。马上那人身披甲胄,头戴钢盔,英姿勃发。
顾言看不到他的脸,只往旁边退去。能在宫中骑马,必定身份尊贵。
马上来人径直离去,路过他时望了他一眼,露出微笑。
殿内,历晏处理着奏折。
“什么破玩意,这种小事就不要上报,直接处理就好了。”历晏皱眉,自言自语。
却见李公公走了进来,他扫了扫拂尘,恭敬道:“陛下,殿下回来了,在殿外候着。”
历晏写字的手一顿,最后放下毛笔,道:“让他进来。”
不久,从外踏入一双长靴,甲胄未离身,眼一抬,端的是鼻梁挺拔,剑眉星目。
他径直走向历晏,跪下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金安。”
历晏道:“行了千俞,坐吧。”
历千俞听声而起。历晏揉着眉心,道:“孤以为你还要几日才到。”他抬眼,看着历千俞身上的甲胄,又道:“怎么不换身衣裳?”
历千俞:“急着回京,所以没有换。这样想来,确实是儿臣的过失。”
“罢了。”历晏摆手,道,“边境可好?”
“回父皇,一切安好。”历千俞拱手,道,“自从有了灵隋献质,其他小国也不敢再有大的动作了。”
历晏叹口气,倚在龙椅上,道:“那就好,可别又送些人来。”
“怎么?”历千俞抬头。
历晏:“一个灵隋的就已经够麻烦了。”
历千俞道:“儿臣听说前些日子您翻查了花启旧案?”
历晏看了他一眼,随后无奈道:“你以为是谁翻出来的。”
不用说,历千俞心里就有了一个大概的底,默默闭了嘴。
“那父皇为什么不处理掉他?”历千俞脱口不解道。
可历晏却瞬间变了脸色,呵斥道:“你在乱说什么胡话?”
平白无故受了骂,历千俞抿了抿嘴,道:“是那人的指示吗?”
那人的指示。
两人不言而喻,都知道那是谁。
历晏叹了口气,扶额道:“罢了,下去吧。”
看着历千俞离开的身影,历晏吐口热气,搓了搓手,环顾四周。
只求他没有听见吧。
历千俞接过下人递的马鞭,拉着缰绳,翻身上马,挥手扬鞭。马儿一声长嘶,迈开四腿,如流星一般向前跑去。
历千俞回想着刚才的谈话,又想起进宫时碰见的男子。不禁一笑,灵隋七殿下顾言,好久不见。
之前自己那一支毒箭,粹上的毒蛊可侵染心脉,量他灵力如此高深也罢,都会慢慢被侵蚀。
他握紧了缰绳,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让那位对你如此重视的。
——
“阿嚏——”
顾言待在寝殿里,突然打了个喷嚏。若楠连忙说:“殿下,要不要添件衣物?”
顾言摆摆手,笑说:“不必麻烦。”
待若楠走后,顾言揉了揉鼻子,心道,是谁又在骂我?
顾言无言的裹紧了外袍,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