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哭的结果就是，等游羽回过劲来，眼睛肿得像胡桃，商佐帮他向护士要了两个冰袋。

他已然哭累了，满心满腔的情绪在商佐的引导下宣泄了大半，此刻恹恹坐在商佐腿间，往后靠在商佐怀里，鼻尖通红，一言不发。商佐随他靠着，从后面伸手把两个冰袋摁在他眼睛上，游羽越发自暴自弃，直接仰头躺在了商佐肩上。

眼睛上贴着冰袋漆黑一片，游羽看不见，只能伸手四处瞎摸，一会儿捏捏商佐的手臂，一会儿捏捏商佐的大腿，反复确认身后躺着的是个真人。

商佐被他捏得哭笑得不，下巴搭在他瘦骨嶙峋的锁骨窝里，顺着宽大的病号服往下看，随即叹了口气，“你瘦了好多。”

说话的气息顺着领口就扫了下去，游羽想到什么，有些紧张，一下不动了。

他如此消瘦，大半原因是他这半年过量抽血导致的，但他拿不准这件事商佐知不知道，按道理雪俞瞒住了的话，是不知道的，但到了商佐这里，他又点不确定，思前想后，一时有些僵硬。

商佐瞧他木头人似的样子，知道游羽是害怕自己发现他抽血的事情，他假装不知道，只是说：“我让食堂送了营养餐，一会儿多吃点。”

游羽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乖觉答：“好。”他有些依恋地在商佐的颈窝蹭了一下，乖巧得像只兔子，商佐很是受用，侧头吻了下他的额头。

营养餐送来的时候，游羽的眼睛好了大半，只是冰敷了太久，感觉眼眶都冰凉，像是随时顶着两块冰再走，他坐在餐桌边，抬着两手，用手背给自己熨眼睛，商佐给他盛了碗虾皮粥，搅温了放在他面前。

“先吃吧。”商佐说。

考虑到游羽刚醒，粥是比较稀的，游羽放下捂着眼睛的手，慢慢吃了几勺下去，又停下。

商佐抬头看他，将装着香蕉的果盘推倒他面前，“感觉怎么样？”

游羽的情况比较特殊，一般几天没吃东西，刚醒来不能吃荤腥，但他这样的情况，没人能判断他算不算几天没吃东西，他消失的这些天，连他自己都只留下了很模糊的印象，所以，医生经过评估之后，建议他可以试着吃一点流食看看。

早点的时候，游羽已经喝了点糖水，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此刻他巴拉了一片香蕉吃下去，“没什么不舒服。”他回答的时候晃着脚，似乎对味道很满意。

就这样吃一会儿，歇一会儿，游羽慢慢吃完了一碗粥，感觉胃已经有点胀了，他站起身，在病房里四处晃悠。商佐看着他四处溜达的样子，在餐桌边慢慢吃自己那份营养餐。

游羽晃到了病房角落的小书桌前，书桌上整齐码放着些复古的信封袋子，他好奇打开其中一个，倒出里面的东西一看，愣住了，他回身看向商佐。

“你怎么有我小时候的照片？”他一脸难以置信。

商佐笑起来，靠在椅子上，洒脱又肆意，“裘然给我的。”

“啊？”游羽疑惑，“什么时候？”

商佐抱起手，好整以暇看他，“三天前。”

游羽微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明明悄悄做了手脚，留下一丝毒液，三天前那个节点，商佐不该记得他。现在商佐能记得，明明是因为他昨晚确认过，那丝毒液回到了商佐的身体里。

“怎么了?”商佐看着他，带着点微妙的调侃，“觉得我不应该记得？”

难道是他失败了？

游羽眨着眼看商佐。

商佐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游羽温驯走过去，从善如流坐在商佐腿上，商佐一只手搂着游羽，另一只手从自己领口勾出游羽送他的项链，“我是不是没有给你说过，我跟这条项链的故事。”

游羽摸着那颗硕大的紫钻，摇了摇头。

商佐闷笑一声，问他：“当初你拍这条项链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个叫‘Z’的人跟你竞拍，没拍过你？”

游羽下意识就点头，点到一半顿住，猛地抬头，“是你！”

“是我。”商佐抱紧他，埋在他胸口笑，“我顺着这条项链找到了被雪俞藏起来的你。”他抬起头看向游羽，隐去了期间对他来说缠结错乱的过程。

游羽对上商佐的视线，心里一热，眼眶一红。他的小伎俩没能偏过商佐，他不在的时候，商佐也依然记得他。

商佐伸手抹了下他的眼眶，“已经过去了。”他低声说。

游羽点点头，他轻轻抱住商佐，同时又有些胆战心惊，他不知道雪俞藏到了什么程度，又暴露了哪些，他依然担心自己大量抽血的事情被发现，他害怕商佐不开心，害怕会给商佐带去心理负担，他有些心虚地错开脸。

商佐自然知道游羽在心虚什么，他扳过游羽的脸，让游羽不得不正对着他。他本来想过后再慢慢提起这些事，他们有漫长的时间，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他的难过，但看起来那些事对游羽来说反倒是个心结。

游羽显然很害怕他知道这些事，每每接近，就开始回避。商佐不愿意这些事情阻隔在他跟游羽之间。

他静静盯着游羽看了一会儿，在游羽越发忐忑的时候，他很认真地说：“我都知道了。”

游羽的身体微微一颤，他避不开商佐的视线，紧张眨着眼，呼吸都快了许多。

“你抽了很多血，甚至……强行喂我喝血我都记得。”商佐平静说出了骇人听闻的话。

游羽本来就忐忑，闻言脸上一下变得色彩缤纷，白了又红，“那时候的你都记得！？”他诧异，但诧异中好似又夹杂着一点慌乱。

“嗯。”商佐应着，他似乎完全了解游羽脸白和脸红时想到了什么，他本来想说正事，但好像被一些奇怪地回忆打乱了计划，表情有些好笑，“全都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他着重强调。

那条羽蛇有些特殊，是他意识的一部分，它记录了它看见的一切，又将那些回忆带回给了商佐，羽蛇视角里无法理解的事情，在商佐的视角里变得一清二楚，游羽的行为、游羽的话语，那些他没能陪伴游羽的时光，他都看见了。

游羽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担心抽血的事情，还是该尴尬自己干过的另外一些事，就在他挣扎万分时，商佐搂住他，“你为我做了很多，我都知道，不要害怕我知道。”

听见这话，游羽庞杂的心绪一下澄净，只回荡着商佐的声音，“佐哥，你……”

“你很辛苦地走过来了，我听说那些事情的时候很难过，亲自想起来的时候，更加痛苦，”商佐坚定看着游羽，“但如果我一无所知到最后，我会更加痛苦。”

“所以，不要害怕我知道，该说的都告诉我，让我们好好处理这些事情带来的后遗症。”商佐抚摸着游羽有些微红的眼，“而且，你瞒不住我。”

游羽委屈又难堪，无奈笑起来，“是，你那么快就查到了。”

“是啊，”商佐笑，“你和雪俞都漏洞百出，特别是你，”商佐把游羽搂进怀里，“每次快要谈到这个话题，你就开始紧张，看见你那么紧张，我也很难过。”

“别害怕，我们还有漫长的时间，不管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商佐摸了摸游羽的发顶。

游羽安下心，抱着商佐蹭了蹭，他仰起头，看着商佐，眼眶湿润，他时常感觉，他已经将自己所有能给的东西都给了商佐，用来彻底地、决绝地去爱眼前的这个人，可这个人总让他觉得不够，他应该再多爱商佐一点才好，好似掏空心肺和血肉，都不足以表达他的爱。

游羽跟商佐对视许久，两人的眼中都夹杂着深邃复杂的情感，最后是游羽没忍住，凑上去吻了商佐，那个吻停留在唇上，单薄又浓郁，商佐也低下头，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这大概是他们接过最压抑的吻，两人不由自主都盯着对方的唇笑起来，都默契的没有再继续，好像这一吻胜过了无数更亲密的接触。

商佐的手掌抚摸着游羽后颈腺体的位置，他问游羽，“要在附近走走吗？”

游羽醒了就没出过门，在房间呆大半天，确实有些闷，于是点头答应了商佐的提议。商佐从衣柜里找出自己的大衣给他披上，游羽自己找了一副墨镜带着，两人漫步着去了海边。

今天的海边已经完全看不见昨天的云雾，天空一片湛蓝，阳光直射在海滩上，连海水都清澈许多，午后的海边有些炎热，海风里透着湿气和咸气，十分惬意。

商佐揽着游羽走了一小段，他们停在一处礁石边，游羽坐在稍矮的礁石上，取了墨镜举目远望，不时有海鸟从海面略过，蜻蜓点水，衔了鱼又飞高。

商佐靠着旁边稍高的礁石上，他指着前方不远，“你从那里飘了过来。”

游羽看着那个方向，有些遗憾，“我不太记得去彗星之后的事情了。”他说着，靠向商佐，正好靠在商佐大腿边。

“一开始，我感觉这个方向有什么人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疯了，”商佐笑了笑，“还好我真的过来了，要是你回来了我没在，可怎么办？”

“那我就去找你。”游羽仰头看商佐，“我知道你住在哪，虽然还没去过。”他笑得得意。

商佐低头看着他笑，“等你好一点了，我们就回去，或者，可以先四处走走。”

“好啊，”游羽闭上眼，任由阳光照到自己脸上，“你要带我去哪呢？”

“可以先去第二行政区，再搭船去无忧岛，然后……”商佐说着，极片震了一下，他低头确认信息，侧目看向游羽，“我们回去吧，医生说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他朝游羽伸出手。

游羽把手交给商佐，任由他牵着自己，两人的十指紧扣，密不可分，游羽依偎着靠在商佐肩上，“我会很快好起来的，毕竟有异能。”

“什么异能，”商佐拉着他的手揣进自己的兜里，笑他，“你的修复是修复到七天之内最好的状态，昨天你睡着，今天刚醒，你准备往哪天修复？”

游羽一哽，这才反应过来，委屈着撇了下嘴，底气不足，“还有治愈呢……”

“看医生怎么说吧，别着急，”商佐安慰道，“这边也有别的治愈系异能者，可能更适合治疗你，你的异能本来也不是以治疗为主，这个时候再用异能也是消耗。”

游羽点点头，靠在商佐肩头。

不好意思宝宝们，来晚了，最近有点晕，老是塞存稿箱忘记改时间Orz如果要改隔日更会提前说的，没说之前，又没更的话，一定是笨作者又忘改时间，或者改错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