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羽跳下飞行器前，他不知道商佐还活着，但一跃而下之后，他却发现了商佐或许还没有离开的蛛丝马迹。

或许是因为商佐出了事，所以那些曾经由商佐管理，没让游羽感觉到的毒性标记，在他醒来那一刻被他感觉到了。

他先是从陈秘书身上感觉到了第一个毒性标记，一个属于商佐的毒性标记。

死去的人不可能留下毒性标记，只有活着的人才可以。

这让游羽怀揣了一点希望，但是是不可靠的希望，因为他跟毒液之间关系特殊，他也可以操纵这些毒液，所有他又有那么一丝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他可以使用毒液，这些标记才保留了下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标记是商佐留下来的东西。

于是那段时间里，游羽零零散散地收集了一些毒性标记，多半是在每天轮岗的保镖身上，或者是费杉带来的人身上。还有一些很远的标记，他感觉得到，但没办法控制。等他能控制的毒性标记积累到了一定的数量之后，毒液就自动汇聚成了一条小小的蛇。

这个时候起，他才有了一点商佐可能真的还活着的实感，这种微薄的实感成了他活下去的坚实支撑。

小蛇最初只有头发丝那么细，别说羽毛了，连鳞片都看不清，说是蛇到更像是虫，所以游羽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后来无意中的一次，他发现小蛇顺着针管溜进了采血袋里，又在夹闭管路前爬出来，之后就长大了一点，他就察觉了他的治愈修复异能可能对小蛇有某种作用。

他尝试直接使用异能，但是没什么效果，于是，他开始喂蛇。

一开始小蛇并不能咬开他的血管，但好在每次采血会留下针眼，他控制着小蛇破开创口，钻入皮肤去咬开血管，小蛇很配合他的控制，一天要进食六七次，少的时候也要三四次。

在这样的喂食频率之下，异能的效果拔群，小蛇日渐长大，显出了羽蛇的轮廓，蛇头两侧长出翎毛，鳞片的光泽也日渐靓丽。长到了可以咬破皮肤的大小之后，游羽就不在保留采血的针眼，他直接让小蛇从浅表的血管和组织里获取血液。

咬的部位，他会选一些不那么明显的地方，至少不能很容易被人发现。

这样喂养了一段时间，羽蛇长到了拇指粗细，接着像是到了叛逆期，开始不听他的话，抵抗他的操控，拒绝进食，但羽蛇终归是毒液为基础形成的，基本拗不过游羽，经常被强行摁头。

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唯一的影响就是小蛇的需求量很大，再加上费杉频繁的抽血，就算每天有能量和液体补充，他也消耗得很快，快得几乎有点异常，让游羽有点担心会引起费杉的怀疑。

于是，他生病了。

那场病来得突然，却又恰到好处。

虽然只是小病，游羽完全可以用异能改善症状，但他没用异能治疗，干脆将计就计，放任了疾病加重，想着加上他身上遗留的属于裘然的异能效果，让那些研究员都为他说话，可以减轻一点费杉的怀疑，却没想到一下这么重，甚至昏迷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他完全没了力气控制羽蛇，偶尔意识模糊的时候，会感觉到有温凉的东西贴着他，缓慢蹭他，但他动不了，没办法回应。

等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高级研究院，躺在克罗默联合医院的病房。他不知道昏迷这段时间羽蛇是怎么躲过其他人的，不仅没人发现，还长大了一点。

游羽猜测羽蛇大约是自己融合了一些进入病房的毒性标记，它有了自己去搜寻和吸纳别的毒性标记的主动意识，也因此更加不受控制。

自那以后，羽蛇就没怎么咬过他，哪怕有时候游羽强行操控它进食血液，也控制不了多久，反倒是弄得羽蛇有点生气，缩到床脚不理他，或者钻到角落里，离他远远的，弄得一身是灰。

游羽只能趁没有人的时候，假装闲逛，走到角落里去，羽蛇也不会气太久，看见他过来，又会顺着裤管爬上他的身体，缠在各种地方。游羽一般在原地站一会儿，就带着羽蛇去洗澡，因为羽蛇身上的灰也沾到了他身上。

游羽能感觉得到，随着长大，羽蛇的自我意识越来越强了，感觉得到羽蛇的拒绝，他不再操控羽蛇进食自己的血液。这样一来，羽蛇生长的速度就受到了限制。

所以，他急需将剩下的毒性标记汇集到自己身边，只是他没办法随意出门，只能等那些标记自己过来，或者想一个办法，让有毒性标记的人聚集起来。

所以他假意答应了跟费文的订婚。

这段时间在研究院治疗米索，游羽倒是又吸收了一波标记，除了费杉和费文身上的，其他保镖和研究员身上的标记游羽全都让羽蛇吸收了，别的楼层里他也能感应到一些，但隔了一段距离没办法吸收，只能等……跟费文订婚宴那天。

想到费文，游羽没来由有点烦躁，他挪着步子往楼上走。他房间空置许久，但提前来打扫的人给他换了新的被褥，还算干净。前面清扫窃听器和监视的时候出了点汗，此刻游羽直接去了浴室。

羽蛇被他挂在浴室的推拉玻璃门上，它依然安静睡着，随便游羽摆弄，柔软得像一根黑色的绳子。

隔了五个月再次回到家里，这个热水澡洗得游羽浑身都放松了下来，熟悉的环境让他有种商佐就在身边的感觉，他洗得有点久，久到他洗完一抬头，发现羽蛇已经醒了，正支棱着头看他，一黑一金的瞳孔一眨也不眨。

两侧的翎毛似乎能防水，在水雾里也不见湿气，反倒映射出五彩斑斓的幻光。

游羽觉得有点好玩，抬起湿漉漉的手，五指弹了一下，水花四散，弹得羽蛇满身是水，下一秒挂在门上的黑色身影猛地弓起身，弹射而出，在游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猛地攻过来，一口咬在了游羽的手指上，剩下的肢体挂缠在游羽的手臂上，扭动着身体，鳞片在扭动的过程中闪出辉光，有些耀眼。

虽然被咬了，但手指并不疼，游羽回过神，一时有些错愕，之前羽蛇都很温顺，这还是第一次显露出一丝属于动物的凶性，他静静跟羽蛇对视，羽蛇依然纹丝不动，奕奕地看着他，兽瞳缓慢收缩着像是在看猎物。

这种被迫视的感觉让游羽感觉到一丝好奇，他没有急着挪开羽蛇的头，因为他感觉到毒牙并没有咬破手指，羽蛇只是张嘴衔着他，没有进一步咬下去。

他后知后觉，羽蛇可能是在回应他刚刚弹水的动作，就像他弹水逗羽蛇，羽蛇也在佯装攻击吓唬他。

游羽动了动手，带着蛇头一起晃悠，虽然知道蛇听不懂他的话，他还是故意自言自语问：“饿了？”

就在他正考虑要不要干脆控制着羽蛇咬下去的时候，羽蛇自己松了口，盘在游羽手臂上的蛇体开始蠕动，顺着手臂爬上了肩膀，重新把头放在了游羽的锁骨窝里，身体松松绕在游羽的脖子上，到像是给游羽带了条项链。

感受到羽蛇的亲昵，游羽笑起来，他走出了淋浴间，翻了件浴袍出来穿着，羽蛇被他藏在衣领之下，只露出缠在他脖子上的部分，他隔着布料敲了下蛇头，作为刚才咬人的惩罚。

吹干了头发，游羽站在洗漱台的镜前，余光扫到放在角落的剃须刀，有些心不在焉。他想起很久前，他曾经拿着剃须刀给商佐剃掉了浅浅的胡茬。

那天，他就是站在如今的位置，洗了澡刷完牙，商佐走进房间，凑过来浅吻了下他，新长的胡茬扎了他的脸颊，痒痒的。

“好扎。”游羽笑着伸手摸了摸商佐的脸颊，顺手拿过了洗漱台上的剃须刀。

大概这种体验很新奇，商佐也没有动，任由游羽垫着脚，给自己修面，后来大约是看游羽垫着脚有些累，于是商佐把他抱到了洗漱台上坐着。

游羽的动作小心翼翼，虽然是第一次给别人修面却也很熟练，弄完后，他又摸了下商佐的面颊，然后轻轻吻了上去，商佐则深深地回应他。

那是一个安静闲适的周日，他们由此在家里厮混了整天，商佐一遍遍标记他，他们热烈又狂放，每次都到最深处，欲生欲死的每一个瞬间都在一起。那时候他们那么幸福，而此刻留在这个房子里，只有冰冷的家具和他，一切都那么阴暗，那么残缺，像是一把带着倒刺的勺子，将游羽剖得血肉模糊。

这一切都是他的宿命，是他拥有这个异能所带来的注定，他没能把一切处理好，所以导致了这样惨烈的后果。

回忆令人怅惘且失意，游羽沉默不语地换了睡衣，羽蛇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缠在他身上，看起来睡得死沉，他推开门往卧室走，刚走没几步，只觉身边一阵凉风，有人从身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游羽一惊，按照商佐教他的方式企图反击，却只听见一声轻笑，那人避开他的袭击，一脚踹在他的膝弯，他控制不住身体猛地跪了下去，被人死死卡住手动弹不得。

“砰”的一声，连挂在脖子上的羽蛇也被震得掉了下去，羽蛇被摔醒了，从地上直起身，蛇瞳中露出凶光，蛇信弹出，发出极具威胁性的“嘶”声。

房间里一下变得很安静，但那人显然很敏锐，这声音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惊讶的声音传来，“这是——”

话还没说完，羽蛇已经化作一道闪电猛地像游羽身后攻去。羽蛇本身摔出去挺远，按道理是碰不到游羽身后的人的，但是半路中黑色的蛇体中上部闪过一道黑影，唰地张开了一双翅膀，颇有些凌厉地飞往了游羽身后。

之前的一段时间里，羽蛇一直都没有长出翅膀的趋势，没想到此刻一下就打开了翅膀。

游羽一惊，但因为被人钳制着，一时间没法回头查看发生的什么，只不过他很快听见一声冷不丁的抽气声，压着他的人松手了，他回头看去。

第一眼看见一只素白的手，黑色的羽蛇毫不客气地咬在了手腕上，鲜血瞬间从伤口溢了出来。

游羽顺着手往上看，对上了一双金色的兽瞳，他一惊，认出这人是那天跟着裘然一起出现的那个跟商佐长得很像的人。

游羽对这人的身份早有猜测，此刻换他倒吸一口冷气，他赶忙操控着羽蛇松了口，松了口的羽蛇极为迅猛地飞回他的怀里，挂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直起身继续冲身后的人耀武扬威地发出凶恶的“嘶”。

游羽眼前一黑，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眼前的人身体左右晃了一下，他捂着手看游羽，“啪”一声倒了下去。

游羽：……

游羽一把接住倒地的人，叹了口气，有点无奈，他空出一只手弹了一下侧过头蹭他的黑蛇，又顺着鳞片摸了两下。

商佐：老婆强迫我吃他，还弹我。（委屈）

游羽：第一次见家长，对象差点亲手终止婆媳关系，太刺激了。（黄豆流汗）

商枂：这儿子不要也罢。（甩手）

海德：老婆老婆老婆老婆在哪，我要跟老婆双宿双飞飞飞飞。（痴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