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钰轻声惊呼：“是那个东西……”然而再仔细看过去，白色眼睛又消失不见了。

和上次在石屋里一闪而过的情形相似，速度之快，连已经小有修为的挽钰都无法反应过来。

挽钰直觉这双眼睛或许和沈家有联系，想到夜松寒虽然是仙，但对那些还是人的“怪物”不能还手，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挽钰心急道：“我已经好了，哥哥我们快点去找沈家和师父会和吧。”

白玄熠沉默着看他，没有动，神情较之平日的温和，此时却显现出了无形的锐利。

“……哥哥？”挽钰不明所以，徒然生出了紧张。

半晌，白玄熠道：“流照仙君于幺儿你很重要吗？”

挽钰愣住了，好像在幻境的时候，那个和夫君带给他一模一样感觉的李续也问过他相似的问题。

李续问：“那人……于你很重要？”

挽钰回答了李续，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白玄熠。

流照仙君，师父……和曾经的夫君有着同样的面容，甚至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挽钰有很多次怀疑过夫君和师父就是同一个人，不然这个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可是越与师父相处，就越会发现这两个人的不同。

夫君在没和自己成亲前，虽然也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只是不像自己一样会热切地展露情绪而已。

他有喜怒哀乐，会哭会笑，让挽钰感受到了，夫君是一个真正鲜活的人。

但是这段时日与师父相处看来，师父给他的距离太远了，就是三界中不染尘埃永远不会为世俗停留的仙君。

除了自己修炼上的事，师父便整日整夜打坐着，或者随仙帝而去消失一段时间又回来，再继续指点自己修炼。

挽钰唯一一次见夜松寒有过情绪起伏的时候，还是第一次去仙界…沐浴被他撞见。

挽钰甚至都没有见夜松寒笑过一次。

现下哥哥问他对师父是什么感情，挽钰也不清楚，也许只有崇拜和师徒间的敬仰……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感情呢？

他现在虽然是狐妖，可他毕竟做了十多年妖精嘴里戒备、仙人口中没有感情却要护着的凡人，师父甚至连钱财都不知道为何物。

所以挽钰把夫君和师父分得很清楚。

只是偶尔看师父打坐，也许师父与夫君的外貌过于相像。

挽钰有时候会恍惚以为他是夫君，然后想起与夫君在人间的点点滴滴。

他还想这次来人间一趟，要偷偷跑回去看看，想知道家里现在如何了，还想知道夫君现在还好不好。

真希望那场幻境就是一场虚幻的记忆。

挽钰回过神道：“流照仙君对我当然很重要，因为他是于我有恩的师父呀。”

“只是师徒之恩的重要吗？”白玄熠不依不饶。

“是，只是师父。”

话脱口而出，挽钰觉得这话不太对劲，但不待他细想。

白玄熠眼神柔和下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道：“这样最好，走吧。”

挽钰只能跟着起身。

在路上，挽钰还在思索从进入天陵镇到现下这一系列发生的事。

也许是在仙界修为一日比一日渐长，挽钰看事物思考事情竟也愈发清晰。

就像一个常年虚弱生病的人没有精力思考太多事情，以前的挽钰便是如此，现在他是灰尘逐渐散去的明珠。

不仅出落得愈发明艳昳丽，且生出了许多精力思考越来越多的事情。

比如挽钰现在在想，阿年是不是和沈家有关系？

挽钰在人间时是大富人家子弟，一眼就能认出阿年穿得是上好绸缎制成的衣裳。

茶博士说“沈家是大户”，似乎能够对应上，且阿年在沈家的地位应当很高，有可能是沈家的公子。

挽钰把自己猜测说出来，随后小脸一皱，叹息道：“早知道让茶博士再多说些了……”

白玄熠笑着说：“幺儿好厉害，能想到这么多事情，是真的长大了。那我们暂且不去寻沈家，再回去找那茶博士打探一番如何？”

“可是师父……”

白玄熠笑意不变：“流照是仙界唯二厉害的仙，甚至比幺儿你哥哥我还厉害，怎么会有事？”

“况且你我尚不知沈家在何处，一家一户找岂不是太费时辰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

挽钰的思绪慢慢被带偏，然而就在这时，远处群山间忽然泛起了一层亮白，云层散去，竟隐隐有日出之兆。

“快要天亮了！”挽钰讶异，忙把思绪拉回来，“哥哥我还有个猜测，只是那是我听…凡人说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们来的时候是七月中旬，如若我没看错的话，之前天上的月亮是要成满月状了。”

“满月又如何？”

挽钰瞄了白玄熠一眼，见他神色没有异常，才道：“人界说，他们把夏季的每月初一称作塑，这个时候月亮最暗，叫塑月。等到了这个月中旬，此时月亮最圆，他们称作望，叫望月。”

白玄熠漫不经心道：“听起来倒是有些意思，幺儿继续说。”

挽钰走向不远处的石房，道：“凡人向来敬畏鬼神，陵墓的风水都要选靠山临水的好地方，从外至里，依次由宽入窄。”

手指触碰上房屋的墙壁，又道：“来的时候我就想，为什么一个做丧事的镇子会用修陵的石料建房，他们不会忌讳吗？还有天陵镇，依山傍水，且我们一进来就发现脚底下的路实在太宽广了，但师父又说这是后面才如此的。”

挽钰接住从石墙上掉落的小石子，缓缓道：“我怀疑……整个镇子被那个东西改造了。”

“我们现在应当在一座陵墓里。”

挽钰蹙眉，道：“这样的话，人界为了表示对死者的敬意，会在他们入土前进行许多仪式……其中有个叫塑望奠，就是塑月望月的时候会去死者家奔丧，那么今天晚上，穿孝衣的人还会出现……很有可能就是去奔沈家的丧。”

挽钰欣喜道：“所以我们不用去茶博士那里也能知道沈家在哪儿了！只要等晚上月亮出来。”

少年眼睛一亮，细腻白嫩的脸颊上泛起了喜悦的红晕。

幺儿即使长大了，很多习惯却还是没变啊。

白玄熠淡笑不语，片刻，故作一副伤心道：“原来幺儿说了半天，还是想着早点去见你师父。”

这语气酸溜溜的，好像挽钰要抛弃他，不是去见师父，而是去见情郎不回来了。

料对待感情一向迟钝的挽钰都听了出来。

挽钰摇头道：“哥哥你不要瞎说，我相信师父肯定不会有事，只是想早些解决这些东西，魔族也好还是其他怪物。”

脑海里映出那张饥瘦稚嫩的面庞，挽钰道：“阿年说不定还在等我们呢。”

结果白玄熠不知为何，不似平时般好说话了，也没了理智耐心，继续道：“幺儿就这么信任你那师父不会出事？”

“……”

好脾气的挽钰嗔怒道：“哥哥！”

见小狐狸炸了毛。

白玄熠笑出了声，敛去眼底的暗色，道：“好了好了，我不同你说笑了。按幺儿想的来罢，只是天色还早，我们先去外面看看。”

于是两人从这户院子外一路穿过，房屋虽是石头砌成的，样式却是南方典型的铺房构造。

一条小道便可以从后院直达正前门，所以在这短短的几十步以内，就能将屋堂里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直到停在一扇紧闭的木门前，两人相视，挽钰这时候不炸毛了，乖乖躲在白玄熠后面。

白玄熠无奈一笑，眼神却极其宠溺，动作也毫不迟缓地把挽钰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他衣袖一挥，木门“砰”地被打开，随即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迎面而来。

外面光亮刺眼，里头却昏暗幽静，气味也似木头腐朽已久的味道。

掌心的妖火点燃，挽钰从男人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一口乌黑色的棺材便静静地映入眼底。

“只是师父”白某人笑嘻嘻，“只是哥哥”白某人不嘻嘻。土狗作者已经迫不及待想写到这儿了哈哈哈哈哈哈，钰宝经典“只是”语录，宝宝们值得拥有(???????)一个一个排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