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瞧见桌上的肉汤，双眼一亮，扑闪着翅膀欢呼道：“大王，你真将那伯劳鸟杀啦！多谢大王！大王威武！”
桃小蛮完全搞不清状况，迟疑问道：“怎么回事？”
画眉十分开心，激动道：“我三日前清晨去捉虫，却遇到这只天杀的伯劳鸟，追着我不放，妄想将我吃掉，我连飞三日才甩掉他。你别看他个头小，凶猛得很，听说已吃掉其他山头不少生灵！如今竟敢来不知山撒野。我今早求大王帮我报仇除害，没想到大王动作这么快！”
这只伯劳鸟桃小蛮也曾有耳闻，绰号“屠夫”，生性嗜杀，桃大大还嘱咐过灵溪谷里的鸟兽，万一遇上它要立刻就逃。
桃小蛮去看蛇非夷，转折来得太快，实在是……实在是……
画眉瞅瞅小蛮，又瞅瞅默默不语的蛇非夷，扑闪着眼睛道：“你们……这次不会是真的吵架吧？”又试探着问：“不会是因为这伯劳鸟吧？”
“小蛮，你这就不对了！”画眉不满道：“大王说过，我们不会主动杀生，但要是别人非要来杀我们，那我们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桃小蛮囧得面红耳赤。
蛇非夷却俯身将地上被喜鹊打翻的花环捡起来，露出下面被盖住的喜鹊。
“哎呀！喜鹊咋啦？”画眉惊叫道，忙飞到喜鹊旁边。
蛇非夷背过身，慢条斯理地将花环一个个往墙上挂好，语气平和道：“没什么，话多而已。”
画眉惊得一缩脖子，叼起喜鹊，十分识相地飞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桃小蛮看着蛇非夷落寞的背影，尴尬道：“对不起，我……”
他咬住嘴，心中后悔不已，为何要如此莽撞。
蛇非夷转过身，苦涩一笑：“没关系的，小蛮。”
怎么会没关系，桃小蛮知道蛇非夷一定很难过。他自己也曾被冤枉，知道被冤枉的滋味有多难受。
一时，两人又陷入沉默。
蛇非夷端起桌上那碗肉汤，再次苦笑道：“都是我不好，做了小蛮不爱吃的汤，才叫小蛮如此生气，不如拿去倒掉。”说着，转身就要走。
“别！不要！”桃小蛮连忙喊住他，跑过去抢过那碗汤，“我还没尝尝味道呢！倒掉多可惜。”
说完，生怕蛇非夷会再抢，仰头将汤喝了个干净，只剩下碗底的几块肉。
“别急，别呛着。”蛇非夷忙道。
待小蛮喝完，似委屈似担忧道：“都凉了。”
“不凉，味道很是鲜美。”桃小蛮抹抹嘴巴，意犹未尽，在桌旁坐下，拿起之前蛇非夷用过的筷子，去夹肉吃。
“嗯，肉也好好吃哦！”他一边吃一边连连夸赞。
“真的好吃？”蛇非夷似乎不难过了，跟着坐下，去帮小蛮剔肉。
这次小蛮没好意思再躲，张嘴吃了，不小心咬到蛇非夷手指头。
蛇非夷眼神一黯，深深看着小蛮。
小蛮似乎舔到一丝腥味，愣了愣，一把抓住蛇非夷的手，急道：“我将你手咬破了？”
“不是。”蛇非夷声音低哑，解释道，“是我刚刚捡汤匙，被碎片划破手。”
“你……你怎么不早说！”桃小蛮瞪他一眼，仔细查看伤口，见伤口细小，安慰他道：“没事没事，我爹说，他不是普通的桃树，果肉汁液不仅能解乏，还可疗外伤，我也遗传一点功效，方才咬了你，你很快就能好。”
说着，小蛮不放心，又亲了亲。
蛇非夷：“……”
“小……小蛮”，蛇非夷脸上红红的，结结巴巴道：“我……我今晚能不能不睡偏室？”
桃小蛮：“……”
……
到了晚上，蛇非夷再次捧出那件薄如蝉翼的羽衣。
“真是你做的？”桃小蛮接过来，“摸着倒是挺又凉又滑，不知山的夏天总是又热又旱，到时穿上它，一定特别凉快。不过，现在才刚立春，也穿不着。”
虽说穿不着，但桃小蛮还是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
“咦？”他掀起衣服下摆，发现是个裙子，“怎么是裙子？我又不是个丫头。”
蛇非夷红着脸，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小蛮，上下两件的衣衫对我来说实在太复杂了，我只学会做这个。”
“没关系，没关系！”桃小蛮因为白天的事，生怕再伤到蛇非夷敏感脆弱的心，连连安慰他道：“这个就挺好，真的！”
蛇非夷听了，眼睛亮亮的，十分愉悦，凑近在小蛮耳边道：“小蛮，你当睡衣穿，好不好？”
小蛮愣了愣，这么好的料子，当睡衣穿岂非太可惜，不过，送礼物的人都这么说了，收礼物的小蛮没好拒绝。反正，当睡衣穿肯定很舒适的。
夜已深。
星月交辉，万籁俱寂。
穿上羽衣的小蛮没发现，那羽衣在月色眏照下，竟若隐若现。
墙上的花环忽地掉落，花瓣飞起，散发出阵阵幽香。
一直到月落星沉，香气方才消散。
不过这次，窗外再也没有敢偷听墙角的鸟灵。
翌日，桃小蛮睡到晌午才醒，转头看到蛇非夷俊美的脸，头一回没将他踹下床。
他伸出手，轻轻触摸蛇非夷长长的睫毛。
“别动。”蛇非夷抓住他的手，闭着眼道：“再睡一会儿。”
“还睡，现在又不是冬天。”话脱口而出，桃小蛮愣了愣，似乎没料到自己竟也会有拿蛇来开玩笑的一天。
蛇非夷睁开眼，瞧着他道：“想什么呢，小蛮？”
“没什么，”桃小蛮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怕了，好奇心起，问道：“蛇非夷，你冬眠么？”
蛇非夷凑过来，和他贴着鼻尖，“你想知道？”
桃小蛮轻轻嗯了一声。
蛇非夷低笑着道：“等到了冬天，你不就自然知道了。”
桃小蛮伸手去掐他，“你说不说？再不说我拧你。”
“我说，我说。”蛇非夷把那另一只调皮的手也捉住，“冬眠倒是不用，就是容易乏，法力也弱些。”
桃小蛮“哦”了一声。
蛇非夷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道：“其实，我法力最弱时，是蜕皮的时候，若是小蛮实在讨厌我，或者哪天忽然恨我，想要杀我，就趁那时多找几个法力强大的妖怪，这样杀掉我机会便会大上许多。”
桃小蛮怔了怔，“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杀你干嘛？”
蛇非夷：“那小蛮还讨厌我么？”
桃小蛮：“……”
其实折腾了一番，昨夜对蛇非夷又抓又挠，今早又对他拳打脚踢，桃小蛮已不觉得蛇非夷可怕。
当然，前提是不要变成蛇身。
“哦，对了！你没了蛇胆，还怎么修炼？”桃小蛮突然想起蛇胆一事，一下子忧心起来，蛇胆这么重要，蛇非夷却将它给自己吃了。
谁知，蛇非夷对着他灿然一笑，柔声道：“小蛮别担心，我有两颗蛇胆。”
说完，蛇非夷不知想到什么，脸上一红，害羞地低下头去。
两颗蛇胆？差点忘了，蛇非夷这家伙是两条蛇身……
再瞧瞧蛇非夷面脸通红、一副春天来了的模样，桃小蛮不怎么灵光的脑袋，一下子灵光乍现，明白了这家伙在想什么，再次飞起一脚，将这大坏蛋踹倒在地。
他腰都快断了！
混球！
蛇非夷一把抓住他的脚，轻轻捏他脚心。桃小蛮怕痒，立刻挣扎起来。
谁知一挣扎不要紧，反而摔倒在蛇非夷身上，双手也被蛇非夷紧紧攥住。
桃小蛮脸上一红，挣脱蛇非夷的手，“你起不起床，不起我自己起……”
谁料他刚起半个身子，就又被蛇非夷拽倒下来。
蛇非夷一个翻身，压在上头，俯视桃小蛮：“小蛮，你喜欢我么？”
桃小蛮有些慌乱地躲避他的眼神，视线无处安放，紧张道：“我，我不知道。”
蛇非夷却开始胡搅蛮缠：“你不说，我就当你承认了。”
桃小蛮：“……”
蛇非夷贴上他鼻尖，声音中满是眷恋：“别离开我，小蛮。”
房间里忽地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
蛇非夷伏下头，低低笑起来。
“不许笑。”桃小蛮推开他，“再不起，我就要饿死了。”
晚饭后，小兔妖来帮忙收拾碗筷，桃小蛮同她一起收，忽地响起新婚第一天那条小蛇童，问她：“小由呢？”
“小由最近在专心修炼，估计要好久不露面。”小兔妖怯生生道。
“你叫什么？什么时候来不知山的？”
小兔妖先是怯怯瞄了一眼正在一旁扫地的蛇非夷的脸色。
蛇非夷微微一笑，“小蛮问什么，你便老实答什么。小蛮的话，便如同我的话。”
“是，大王。”小兔妖红着眼睛道：“我叫白茸茸。我娘原本是天上的玉兔，爱上一个凡人，谁想到那凡人是个负心汉，趁我娘怀我时去和别人好了，我娘一气之下，将他杀了，触犯了天条，被天神削去了仙骨。后来她堕入魔道，被法力强大的魔王吞噬了。刚巧大王路过，从魔王手中，救了我的命。我法力微弱，幸得大王庇佑，才能安稳度日。”
桃小蛮没想到，小兔妖竟有这么一个曲折坎坷的童年，顿时心疼得不行，摸了摸她的耳朵，“白茸茸，以后，你和百灵妹妹一样，也是我的宝。”
小兔妖听了却瑟缩了一下，又瞄了一眼蛇非夷，慌慌张张地端着盘子走了。
桃小蛮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学着百灵叹道：“没爹娘的孩子，真招人疼。”
谁知，蛇非夷拿着扫把凑过来，挡住桃小蛮视线，一脸委屈道：“小蛮，我也没爹没娘，我招人疼不？”
你？你咬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