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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奈落之夜·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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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有个过分单纯可爱的恋人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月上雪山头,琼芳纷纷,天地一片白。

门外,奈落之夜·宵保持敲门的姿势,多乖巧纯洁的眼神,多懵懂直接的话语。

他问我不一起睡吗?

自从上次之后,他好似误解了什么——比如,我和他是可以一起睡在一张床上的。

就身份事实上来说,当然可以。

可就依我时而存在时而不存在,大多数情况都下线,在他面前却时常上线的良心来说,当然不行!

我不是柳下惠,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兽性。如果这是我的考验,我这辈子都别想成为一个好人……啊不,好魖。

宵完全不明白我在纠结什么,浅蓝色的眸子奇怪地看着我:“不行吗?”

我不是什么不懂情趣的魖,但凡换了一个性格的恋人,我一定会欢天喜地的开门任临。偏偏我知晓宵没那个意思,他不过是单纯的想和我呆在一起罢了,毕竟这里除了我和他,没有其他可以说话的生物。

对上那双清澈又疑惑的眼眸,我叹了一口气,让开身子:“进来吧。”

败了,我彻底的败了,败在宵的单纯之下。

宵嗯了一声,慢悠悠的挤开我,回头关上门,顺便拉过我走到床边,认真看着我,在等我邀请他睡觉。

他似乎发现了我与平常不一样的地方,缓缓眨了眨眼,问:“你为何脱掉外衣。”

嗯,正常人睡觉都不会穿着外衣睡,这是常识。

而宵是个没有常识的人,所以他不仅不会有睡眠,连模仿人类作息的时候都是穿着整套衣服。

“穿整套睡,比较难受。”我比划了下,指着他衣服上的挂饰说,“况且外衣藏有风尘,不适合睡觉。”

作为一个高手,和路人甲最大的区别就是衣着一定要华丽。不管打架方不方便,总之大多人喜欢穿宽袍大袖,衣服上还要点缀一些有个人特色的饰品,比如宵身上的大毛领子,比如我身上很有死国特色的金属挂饰。

“原来是这样。”宵理解了,是为了舒服和干净。他抚在肩上的外衣手指苍白而无血色,稍微一用力,外衣就褪了下来,与肤色色泽相近的里衣缓缓展现在我面前,“是这样吗?”

……

美色生香……

我连忙别过身子,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很好,没有漏气。

宵学我把衣服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相叠的外衣,分明没有任何情感的死物,却在气氛的烘托下显得格外暧昧。

“可以休息了。”他拉过我的手,把我推到床的里面,在床外围坐了下来。

宵的感觉向来比别人迟钝,和常人相比,很多行为都没有放提多意义在里面。正是源于如此,很多时候我都对他保持一种不得不这样的心如止水,平静对待。

还太早了,我想。

比起恋人,其实宵对待我的态度更像是依赖。

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变质吧,我无奈往里一滚,拉过里侧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宵蹭了蹭床单,挤过来,握住我的手:“逢君,你好温暖。”

在被子里说话的时候,淡淡的雪的气息会在小小空间中蔓延,逐渐沾染在相交的手上。我因那交错的气息恍惚片刻,才回过神。其实我的体温并不高,作为在死国诞生的魖族,温度大概只有人类的一半,可比起他来说,已经足够温暖。

大概创造败血异邪的嗜血族本身就不是具有人类体温的生物,所以被败血异邪创造出的宵,也是如此冰冷吧。

我散发着思维,慢慢道:“那是因为你不曾接触过人类。”

比起魖的体温,人类的温度更加灼热。

“也许。”宵不否认这个事实,可他曾能亲密接触过的生物,除了雪枭,也只有此刻眼前的魖罢了,“我可以抱着你吗?”

……

被宵折腾的心如死水的我,很干脆就答应了他的请求:“抱吧。”

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双手,穿过被单下的空隙,缓缓落在我的肩背上。宵从下方靠了上来,头顶贴着我的下颌,将我整个抱在怀中,轻轻蹭了蹭:“好温暖。”

我把自己当做一个大型抱枕,压下心绪,抬手摸摸他看起来就很柔顺的黑发,轻声道:“睡吧。”

说是睡,他除了能做到把双眼闭上,根本不会真的睡着。

“死国,是一个怎样的国度?”果然,宵根本没有睡意,他就是想找人说话。

抱着心爱的人,什么都不能做,还要陪他聊天。这甜蜜的折磨,真是痛苦与快乐并存。

死国确实没什么好说,即使算是我出生之地,可说到底,魖族、貔族、蚘族都是天者以再生魔法创造的种族,本质上来说,不能单纯以生命称之,更像是某种工具,用苦境的说法,说是恶灵更合适。

“杀戮的国度。”我简单的说了关于死国的构造,以及三族各自的生存方式,“荒芜黑白的大地,贫瘠的资源,在死国五尊之下负责杀戮与战斗的,就是魖族。”

我从前并没有告诉过他,魖族的存在只有战斗。

“被创造出来杀戮的工具……”这样的形容词太过熟悉,宵略微迷茫地抬手,手掌按在我背后属于心脏的位置,“但是你有心,有感情。”

这不是杀戮的武器该有的东西。

“这些是后来才有,你忘了吗?我和你说过,我和一个和尚交换了心。”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某个叫一步莲华的和尚与我交换了心,让我体会这世界是何等丰富多彩,我随他的心学会人类的种种,我和他将心换回来后,那些感情自然而然就留在了我的身体之中。

“因为有心,才会有感情。”他若有所思,将我抱得更紧,紧得我能感受到他空荡荡无一物的胸腔,“我没有,所以才无法懂得人类的感情。”

“你想要吗?”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我问他:“这颗心。”

宵犹豫了,莫名的急切,他想知道所谓的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怎样才能拥有和眼前人对他一样的心情。人类的情感是会随着时间变化的不确定之物,像离开凝晶雪峰的雪,会消失,会不见,无法挽留。

稍微松了的力道,淡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静静凝视,宵和我确认:“没了心,你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我想起如今没了心的天狼星,不太确定地回答:“大概……会无悲无喜,没有任何感情吧。”

宵少有地沉默了下来,他垂下眼,第一次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

“宵?”我有些疑惑地唤他一声。

宵回过神,视线重新落在我身上,下意识的把我抱回怀里,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口,闷闷道:“你说过,我会好奇,会疑惑,会回应你的话,我是有感情的,不是杀戮的武器,是奈落之夜·宵,你的恋人。”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没错。

说到底,感情和心的联系到底存不存在,我并不清楚。或许失去了心,并不是真的失去感情,只是感情被隐藏,无法很好的察觉到罢了。

它仍能被其他事物触动,它仍存在,就像与生俱来的本能。

“嗯。”我应了一声,惯性的安抚:“是啊,你是我的恋人。”

“那就可以了。”青年开口,手紧紧按在我后背,微微曲起身体,将我整个包围,“我能学习,你学习过的一切。”

“哈哈,杀戮这点可以不用学习哦。”我好笑的拍拍他的后背,示意力道放松点,我快整个被他按到身体里了,虽然这不太可能,不过骨折倒是有可能,“杀人不是好的习惯。”

“无情者伤人命,伤人者不留命。”宵忽然冒出一句诗号,是我们初见时他就念过的话,他有些懵懂的对我道:“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嘶——一听就很有武林人士风范的诗号,到底是哪个没有师德的人乱教的,不要教单纯的小孩这种太过高深的内容好吗?他根本不会理解这更深层次的意思。

这句话本质上说的并没有错,可宵没有基本的判断能力,他会乱学。

“无论是谁,生命都只有一次。”我的声音顿了顿,思考着怎样才能用最简单的话让他理解:“所以夺取别人的性命,需要更深层次,更慎重的考虑,考虑对方是否值得你背负上杀戮的罪孽,污染你的双手。”

尽管我说的那么浅薄了,宵还是有些不理解,“我不明白。”

宵本身不会受到伤害,他是败血异邪的作品,不太了解死亡的意义。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我就不会再陪你看雪,不会再唱歌。我会逐渐化作一捧泥土,消散天地,从此不存在。”

我嘶了一声,他突然收紧力道,我差点没被他整出个怀中抱妹杀,赶紧用手拍他的手臂,“我不过举个例子,这就是生命只有一次的意思。宵,在你没学会杀戮的意义之前,你不能如此轻易就选择杀人。”

“你的生命,也只有一次吗?”宵的情绪一直都非常平稳,在我提及到这个话题之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你死了,就会离开我吗?”

“魖是很韧命的生物,我方才是举例,你不用担心。”我捧着他的脸,认真看他:“宵,就像凝晶花之于你的意义,别人身边同样有这样的意义存在。不要轻易选择夺取他人的性命,那是很沉重的背负,现在的你,还无法处理。”

主要是怕哪天我不注意的时候,他不小心杀了不该杀的人。

宵性格太单纯了,万一被骗或者是他理解错误,都有可能出现这样的结果。到时候引来麻烦一大堆,以他的性格根本不懂得解释,反而会害了他。

“那要如何才能学会杀戮的意义?”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问道:“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我不明白。”

这个很难解释,我杀人的时候会从自身经验判断对方的好坏和目的,但宵明显还没学会这种判断方式,他没经验。

我想了想道:“一般来说,第一次动手最好都不要下杀手,除非对方第二次仍要杀你。说起来有些难理解,从今日开始,我带你去武林转转,多学就会了。”

宵想也没想就相信了我,“好。”

……唉,单纯,真的好单纯的一人。

要是遇见了擅长欺骗的坏人可咋办哦。

出身死国可谓恶名昭彰的魖族这么想道。

我怜爱地捏捏他的脸,“明白就睡吧,明日带你出去。”

“嗯。”宵乖巧地把我当做大型抱枕按回怀里,闭眼假装睡觉。

2.

被当做大型抱枕搓揉了一晚上,我感觉整个人都要升华了。从今日开始,请叫我魖族的和尚,这叫一个心止念绝,静止不动。

都怪我这该死的良心,我不该是这样的魖族才对。

算了,恋人是这样的性格,这都是我该受的甜蜜折磨。

起床狠狠搓了宵的头发一顿,我下床换衣服,无视顶着一头乱发的宵疑惑的眼神。

“走了走了,出门学习了。”

“嗯。”

武林中人什么都不多,时间那是一抓一大把,动不动几百年都是小事。

揪着宵在武林上走了一段时间,因地制宜的开展实训教学活动,顺便绕路去万圣岩一趟,拜托万圣岩的和尚有空去邵德村看看那位天生体弱的弱叶姑娘。

中途遇见即导师一只,他的态度比以前对我要好很多,虽然难免有些戒心。

也正常,毕竟我非人族,刚出死国的时候杀了不少人。大概担心我会故态复萌,偶尔他会非常关注我的动向。

绕个圈,接着遇见一步莲华。

仍是那张漂亮得像水蜜桃一样的脸,他看到我似乎很开心,听闻我和宵是恋人之后,安静地祝福了一句。

作为万圣岩大日殿的最高指导者,又曾当过我的老师,我对一步莲华的信任简直突破天际。抱着好老师难求的想法,我当即问一步莲华能不能在万圣岩蹭几天课程。

我指着宵道:“许多事情我教的不是很好,你帮我补补课。”

一步莲华手捻佛珠,阖起的双眼,面含几分佛者仁慈,轻轻笑了笑,“那便留下几日,吾亦好久未和你谈天。”

我摸摸鼻尖,熟稔又无奈地朝他开玩笑:“聊天可以,不接受考试。”

“哈。”一步莲华朝内部示意道:“进入吧。”

“嗯。”

宵在后面拽紧我的手,“他就是一步莲华?”

察觉到宵在想什么的我,捏捏他的掌心,平静解释:“要唤他圣尊者,他是我的老师。”

某方面来说一步莲华确实是我的感情启蒙,不过当我理解了感情为何物之后,心中便放下了对一步莲华的情爱。他的爱是苍生大爱,我理解他,尊重他,接受了他的大爱,并回以相同的感情。

宵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一步莲华在前面安静依旧,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算是我们的默契。他理解我曾经喜欢过他,也知道我已经放下了那段感情,现在他只是我的朋友和人生的解惑者。

实话说,一步莲华和善法天子不愧是拿到万圣岩最高教学资格的佛者,短短几天的指导,比我之前胡乱教的都有用多了。明明宵的每一个问题,他们都是用一种含有高深禅理的话语回答,却偏偏能让宵快速理解。

不愧是专业搞教学的,和我这种半路出家的半桶水老师就不一样。

魖族点赞。

我还被善法天子训了一顿,说我就顾着谈恋爱,一点都没教点有用的东西。

当然他原话没我说的那么直白,但理解起来就是这个意思没错。

时隔已久,又有被兰漪章袤君指责骗婚的感觉了呢。

我握着宵的手,对他的死脑筋表示了高度的肯定。

对,关于恋爱这个事情你还是得问我,即导师是和尚,他懂什么情爱之事啦!

然后我就被善法天子拖走去切磋了。

啊……许久未见,即导师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

叨扰了几天,趁着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我拖着宵连夜跑路。

这种太过清净的环境不适合谈恋爱,每次想去找宵聊天的时候都要被和尚围观,再呆下去都快出家了。

走之前和一步莲华下了棋,他问了我关于死神的事情。

死神嘛,在我离开死国之前见过一次,来了苦境就没见过了。

当苦境的和尚真忙啊,担心完魔族,还要担心死国。

我摊摊手道:“死神那种级别的人物,哪里是我想见就能见的。”

除非死神召唤,否则谁都无法见到死神。

一步莲华颔首,对我依旧放心不下,犹豫再三,还是问我:“你曾想过死神放你出来的目的吗?”

当初靠着死神的力量才离开死国的我,并不知道他的目的为何,唯一确定的是我和死神之间没有任何交易,他好似只是一时兴趣将我放出死国。

我摇摇头,“都那么多年了,或许他已经把我忘了。”

“希望如此。”一步莲华捻动手上的佛珠,若有所思道:“如有困难,记得来寻吾。”

“知道了,先走了,下次见。”我还急着带宵到处旅游呢。

“再会。”

一步莲华轻轻开口。

3.

万圣岩呆了几天,我带着宵开始到处游山玩水。

走过繁华热闹的长街,折过寂静山野的鲜花,拂过碧流清浅的洛水。

我牵着宵的手,走着走着倒过身子,用手中的杨柳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逗弄他。

“澧浦芳草意漫漫,山花欲燃,江静载青,含情春不语。连理枝,鸳鸯翼,低眉浅唱寄幽幽。”

宵听不懂歌词里的意思,只是本能的觉得好听,静静的听着。

春雨过后的岸边,尚未散尽的青雾如薄纱在空气里缭绕,垂柳低拂落丝丝,海棠花若雨纷纷,似蝶翩翩。岸边行人的身影倒映在荡起涟漪的湖面上,被风吹成一片又一片,在碎光片刻中灼灼。

不知何时,风停了下来,湖面中的人影接过空中整枝落下的海棠。粉白的花瓣,捏在苍白的指尖。

“逢君。”

“嗯?”

歌声被打断,湖面中的黑衣身影停下脚步,轻轻侧头,微光勾勒出发间流溢的装饰。春风拂过,斑驳的树影摇晃起来,一枝正盛放的海棠,别在深红色的发丝中。

意料之外的举止,我不自觉伸手触碰脑后的柔嫩花瓣。

“为什么这么做?”他是哪里学来的伎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难不成是万圣岩的和尚偷偷教了他什么?应该不会吧?

“不知道。”宵实话实说,不过是觉得这个很合适对方罢了,并没有过多思考,“你不喜欢?”

“不会。”

不知何处落下的花雨,骤然将天地渲染一片雪白,立在花雨中的两人,久久对视。

“宵,你知晓恋人之间如何表达喜爱吗?”

骤然缩小的距离,宵下意识拥住靠近的温暖,眼睫微微一颤,认真的摇了摇头。

“是这样。”

熟悉的温暖,落在用于言语的唇间。

属于恋人的喜爱。

4.

我认为这次的恋爱很成功,这要归根于我的不懈努力。

嗯,没错,是不懈努力。

毕竟宵是一个问题宝宝,还是个过分单纯,思路直接的问题宝宝。

他把接吻和表达开心划上了等号,并且在最近非常沉迷这个表达方式。

到最后折磨的还是只有我而已吗?

怎么说呢,折磨这两个字确实甜蜜又别有含义呢。

偏偏恋爱这种事情,除了我他没有别的消息渠道可以得知,某方面来讲,我是自作自受。

算了,至少他懂了有别人的时候不能这么做,大概也是一种跨世纪的进步。

我深深扶额。

行走山间太久,我和宵又跑到了附近的村庄,他对近期这里会举办的活动非常感兴趣,大概是生于雪峰很少见人,他对所有和热闹相关的事情都感兴趣。

我和他在此稍住了两日。

期间发生了许多哭笑不得的事情。

比如他跑去玩套圈,用一两银子把店家放在地上所有东西给套完,一点都不留。

店家本以为赚了一笔,没想到差点赔得脱裤子,不得不抱住我的大腿求情,我只好把他套中的东西都退回,换回自己的银两。

又比如他跑去围观人家夫妻吵架,但是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吵,就凑在中间问来问去,最后差点被问出火的夫妻混合双打,我连忙把他拉走,一边道歉一边收拾烂摊子。

再比如他看到别人卖西瓜,上面写着不甜不要钱,问了一句店家甜是怎么滋味,店家给他一片瓜尝尝。

他尝完了,又问:“这就是甜吗?”

本来在挑瓜的人听到这句话,误以为店家的瓜不甜,顿时一哄而散,店家气得抄起旁边的木担就要找宵麻烦。

我哈哈大笑的拉着宵跑路,顺便趁着店家不注意,朝他框里丢了一块碎银。

宵看到我付了钱,不明所以,便问我:“为什么要跑?”

不是付了钱么?

我牵着他,忙中回头笑道:“傻瓜,因为有意思啊。”

天空明净如洗,晚霞照得满天光华绚艳。山村小镇在夕阳的映照之下,像是铺上了一层金缎,我夺过宵手上的瓜皮,往后一丢,看店家急急避让,更是笑得大声:“快跑啊。”

“好。”宵好似被我的笑声感染,快速往前一步,猛地梏住我的腰,提气一跃,三两下消失在原地。

店家眼看追不上,跺了跺脚,遥遥朝着我们怒骂:“夭寿鬼,别让恁爸再看到你们!”

宵一手搭在我后背,闻言疑惑:“他为何说他是我的父亲?”

从定义上解释,他的父亲应该是创造出他的夜重生。

“哎呀,这是脏话,不要学。”我懒洋洋地扒着他肩头,指了指一旁的山头道:“去那边吧,那里角度好,可以看见今晚的烟花。”

“嗯。”宵调整步伐,往我说的地方跃去。

呼啸的山风吹低野草,夜色降临,远处的山峦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层次不清,天空中唯有明月依旧清寒。

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庄,烟花比想象中的更加普通。但对从未见过烟花的宵来说,绚烂而转瞬即逝的美好,已经足以让他惊叹。

我曲起一条腿,撑着下巴扭头看宵。

他很认真,神色中可以看出他完全被远处盛放的烟火吸引了注意力。

烟火的色泽在专注仰头的人脸上渲染出梦境般的绮丽,他的黑发柔和地垂在肩头,眼底似落着光。

刹那而永恒的画面,随着轻眨的双眼,刻入心底。

我慢慢回过头,去看他眼中所见的风景。

“逢君。”

低声的呼唤,融入风中。

宵从烟花里收回视线,搭在我手背上的手指轻轻收紧,他倾过身子,黑发滑下肩头,冰冷的温度落在我唇上。

这是……恋人之间表达喜爱的方式。

烟花的嘈杂声远去,墨黑一片的天空,硕大的圆月光辉如明镜,光辉流溢,泻出山河倒影。

我闭上眼,侧过头,轻轻抿着他的唇。

仿佛时光就此停下,静谧的世界,单薄的只能容下两人相依的温暖。

5.

早上起床的时候,眼皮一直在跳。

我按着狂跳不停的眼角,思考着那句俚语怎么说来着?

“嗯……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还是右眼跳财左眼跳灾?”

我异常的动作,引起了一旁穿外衣的宵的注意,他走过来把我卡在外衣里的长发拉出,问我:“逢君,你在念什么?”

“迷信的话啦。”我放下手,和他一起收拾起这段时间买的零碎杂物,问:“出来许久,要不要回一趟凝晶雪峰?”

这几天买的东西太多,急需找个地方存放,而且他看起来有些想回去。

宵点头:“嗯,我担心雪枭。”

也是,这段时间不在家,不知道那只肥肥胖胖的鸟饿瘦没。

稍微聊了两句,我将袖中的银袋交给宵,让他去付这些天的房费。

出来那么久,总得让他有些银钱的意识,以后才不会被骗。

一两银子买一百个圈套!太奢侈了!这种对银钱无常识的思绪一定要改过来,我赚钱很难的!

我顺势走到客栈门外晒太阳。今天的阳光相当其猛烈,在凝晶雪峰长期不见光亮,趁现在晒晒也好,反正不会晒黑。

眯着眼睛在门外伸了个懒腰,忽然,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吵吵嚷嚷的呼叫往这个地方传来。我正打算让开位置给别人避过,没想到那人一把扑上,我唔的一声,腰腹瞬间受到来人重创。

哪……哪个不长眼睛的夭寿仔,连你死国大名鼎鼎的魖都敢撞。

我扶着腰,一把抓起抱着我的腰的灰色身影,定睛一看。

啊?圣踪?

怎么会是你?你这副乱糟糟的流浪汉造型是在做嘛?这又是什么我不懂的人类艺术行为吗?

“是他!就是他!偷了我的包子!”蜂拥的人群冲到我面前,圣踪一下子绕到我身后躲起来。

“我饿,我饿……逢君,逢君!”他抓着我的腰哆哆嗦嗦,说着还在吃手上沾了灰的包子。

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我连忙抢过他手上的脏食物,一边按住他,一边对来人道歉。

“抱歉抱歉,这是我的熟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才变成这样。”圣踪挣扎的很厉害,我只好先拉住他的手腕,从怀中掏出备用的钱包递给众人:“这里有一百两,多的就算我赔给你们的道歉礼,实在抱歉。”

我态度太好,加上出手阔绰,众人不好再计较,接了钱离开。

事情解决,我回头看在我后面咬手指的圣踪,不免头痛,抬手拍拍他身上的灰尘,问:“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何会这样?”

“逢君,逢君,我饿,我好饿。”他一把抱住我的腰,头在我胸口蹭来蹭去,“我饿,吃东西。”

“好了好了,别蹭了。”我用掌心抵住他的额头,轻巧推开他。

还好为了路上方便,我带了一些干粮糕点在身上。伸手化光,香甜糕点出现在掌心。

圣踪劈手夺过,直接塞在嘴里猛吃,毫无形象。

我趁机摸向他的经脉。

一道内力透入,发现圣踪经脉紊乱,好似被某种玄音重创了脑识。以圣踪的身手,是谁能够重创他如此?况且为何会孤身一人,剑子仙迹呢?

我有些疑惑搞不清楚状况,看他吃完手上的糕点,又抱上来祈求:“我饿,逢君,我饿。”

说来心酸,追他那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接近他,以前圣踪可是连手都没给我碰过,好一个高岭之花。

现在高岭之花变成脏娃娃了。

虽然已经分手有段时间,但看以前的情人如此,依旧心有不忍。

嗯,但心有不忍归心有不忍,我现在名花有主了,少吃我豆腐。

我闪身从他臂弯中退开,从袖中掏出手帕,塞到他手里:“你先擦擦脸。”

圣踪看看我,又看看手帕。看看手帕,又看看我,接着把手帕往嘴里塞。

我:……

惨了,这疯的程度有些严重。

我连忙从他嘴里抢下手帕,教训道:“别什么都往嘴里塞啊,这是能吃的东西吗?”

圣踪含糊呜咽,高大的身形缩起,看起来无比可怜:“我饿,我好饿,逢君。”

我是什么当老妈子的命吗?

丢掉沾了口水的手帕,无奈掬起袖子给他擦脸上的脏污和嘴边的糕屑,连声安抚:“好好好,我带你去吃东西。”

不过要等宵出来,要是把宵丢下,他难免会想东想西。

说到底,宵才是我现在的恋人。

圣踪早已成了过去。

熟悉的容颜慢慢出现在我的眼底,依旧清俊出世,只是眼神中混乱和懵懂,扰乱了他本身的仙风道骨。

得到满足后,圣踪乖巧友好地蹭蹭我的手,灰白色长发缠绕入指尖。

“可忆与君……”

我没听清他嘟囔什么,停下手问:“你说什么?”

圣踪捏着我的衣袖,含含糊糊地低声念:“可忆与君闲临水,逢梅两三花。去也无计,寻也离愁,不如莫遇,好梦最难留。”

我一怔。

“你为……”为什么知道我独自一人时,唱的诗词。

分手后,我有段时间都很失落,常常在笑蓬莱醉酒。

那日,我在廊桥下依水唱着:“满目飞花蒙日月,圣流不可寻。一襟芳思,白波东逝,蝶梦无踪,多情相思苦。”

满目飞花蒙日月,圣流不可寻。一襟芳思,白波东逝,蝶梦无踪,多情相思苦。

可忆与君闲临水,逢梅两三花。去也无计,寻也离愁,不如莫遇,好梦最难留。

原来,他一直知道。

片刻的愣神,宵已经从客栈内部踏出,看到准备往我身上靠的圣踪,身形一止。

“他是谁。”本能感觉到威胁,宵声音冷冽,带着莫名的杀气,一如初见时的神情。

圣踪本就疯疯癫癫搞不清楚情况,一看到别人对他摆出含有攻击性的眼神,瞬间起肖。

“啊,坏人!有坏人!我怕,我怕!”

起手落招间,一道磅礴内力自我背后袭来,我反应极快,一个回身,与他对掌。

周围轰然一爆。

“逢君!”宵飞跃过来,接住我后退的身形,他看着我唇间溢出的黑色血渍,顿时紧张:“你中毒了。”

“无事,魖族的血液是这个色泽。”我如临大敌,皱眉往烟尘中看去,方才还在此的灰色人影已不见,“圣踪人呢?”

宵抬手擦掉我唇间的血渍,回答:“往东方逃了,要追吗?”

嗯,我应该追吗?

小心翼翼偷看宵一眼,他立马回看过来,眼底还存着方才没有彻底消散的冷凝。

哟西!这种重任就交给剑子仙迹吧,圣踪是他的好友,他有责任处理圣踪的事情!

说曹操,曹操到,剑子仙迹急急而来。

白色道袍人影一降落,便看到我和宵,他愣了下,完全没想到会在偏远山庄遇到熟人。

说起来这个家伙还曾经是我和圣踪的红娘来着,算了,往事不提也罢。

剑子仙迹无暇谈笑,难得神色正经地走上前,看我伤势便知道情况:“你与圣踪动过手了?”

“是。”我点头,按住宵有些不安的动作,简略道:“他经脉紊乱,似被某种玄音重创脑识,导致行状疯癫。不过他能认出我是谁,应当还有一点清明。”

“哦。”刚被圣踪打了一顿,根本没被好友认出的剑子仙迹内心不免吐槽了一句对方怎么重色轻友。

剑子看了看我旁边拽着我的手不肯离开的宵,挤眉弄眼:好友,能帮忙抓人否?

我朝他翻个白眼:看下现在的情况好吗?旁边醋坛子翻了,我要哄人。

剑子白花花的眉毛一垂:好歹也嘛是前任,死国里面有没有办法处理圣踪情况?

我撇嘴,示意他快点走:你也知道是前任……死国的魔法师可以办到,但现在死国大门关闭,我回不去,爱莫能助。

剑子仙迹内心吐槽重色轻友*2,无奈一甩拂尘:“事情吾会处理,便不打扰你了,请。”

“圣踪往东方去了,好走不送。”我摆摆手,让他赶紧消失,别想呆在这里吃我和宵的瓜。

剑子仙迹卖萌似的朝我瘪嘴,转身往圣踪离开的方向追去。

碍事的人消失,我轻咳一声,对旁边的宵道:“我们也走吧。”

“去追那个人吗?”宵可能以为我要一同去追圣踪,站在原地不肯动,淡蓝色的眸子直直看着我:“你身体受损,需要先补充能源。”

“无妨,只是小伤,休养一段时间便好。”

我怎么敢当着现任的面去追前任,是说这样的情况,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奇怪,我分明什么都没做,这修罗场的气氛从何而来?

宵闻言,看着我思考了一会,忽然出手点住我的穴道。

“宵?”

这是什么情况?

宵没有回答,比划了一下,一手揽着我的肩膀,一手固定在我膝盖弯后,将我抱了起来:“我带你回去休养。”

额……也行吧。

宵一直都很单纯,偶尔展现这种强势行为,还挺新奇。

完全把前任圣踪抛到脑后的我,此时此刻满心只有宵此刻可爱的模样。

他很着急,行动更迅速,不到中午就到达了凝晶雪峰。

雪峰之上依旧一片洁白,宵把我放下,同时解开了我的穴道:“雪峰到了,你可以休养了。”

嗯,那当真是小伤,甚至不用调息。

不过宵是第一次见人受伤,紧张该然。我从袖中翻出药丸吃下,盘坐下|身运功催动药意。忽然,随着我内力运作,身上的银铃骤裂。

我睁开眼,从怀中掏出银铃,上面有一道裂缝,是方才动手时被圣踪波及损坏了?

一直注意我神色的宵,看我表情不对,开口问:“怎么了?”

“嗯,死神赠与之物损坏了。”我把银铃递给他看。

宵接过来看了看,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单纯道:“坏了,不能维修吗?”

“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虽然不知道死神留给我的这个东西有什么意义,但就以他的性情来看,多半有鬼,现在莫名损坏,我担心会造成什么变故,“算了,担心无用,兵来将挡,等事情发生再说。”

“很严重?”宵将银铃还我,问道。

说是严重……不好说,主要这个银铃有什么功能我根本不知道,更无从应对。

我收好银铃,沉默片刻,有些不放心,叮嘱道:“不管怎样,若有一天我身上出现了什么你无法处理的问题,你就往万圣岩寻找一步莲华。”

很少看我有这般慎重的态度,宵专注而执着追问:“什么问题?”

“无人能理解死神。”毕竟是死国之神,惯来以游戏喜欢考验人性。无论是我还是天狼星,甚至是整个死国,这个世界,都只是他指尖的棋子罢了,他不在乎棋子怎么想,“这个东西在我身上很久了。奇怪,我以前丢到火山都没事啊,为什么会被圣踪打坏,什么情况?”

“我去找圣踪。”宵的思维很直接,他认为既然东西是圣踪打坏的,就该去找圣踪麻烦。

“……”我哪敢让你去找他啊,刚才见面就不太妙了,何况现在圣踪疯疯癫癫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我可不想在旁边大喊[要打去练舞室打],太掉身份,我拒绝这个画面。我连忙阻止:“不用,这个事情或许与他无关。”

在我脸上看出了犹豫,宵的表情黯淡了下来。

“你分明知晓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却不愿意我去寻他,为什么?”他声音很轻,带着莫名情绪,似乎是失落:“我不明白你的想法,你担心他,他比你的情况更重要?”

“我不懂,完全想不通。”

虽然他以往经常这般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我的事情表现出明显在意的样子。

是说从他看到圣踪开始,给人感觉就有些怪怪,这个态度,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我弯身凑到他面前,假意地嗅了嗅,开玩笑道:“哎呀,好酸的味道,你吃醋了?”

又是不明白的话语,宵摇摇头,“醋,那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吃它。”

哈哈哈,好可爱的反应。

我朝他伸出手,宵盯着片刻,慢慢伸出手搭在我掌心上,然后握紧。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追问。

“吃醋只是一个情绪上的形容。你在意圣踪,是因为我曾经恋慕过他,与他是恋人吗?”对宵不能用太高深的语言,他会无法理解,是以我抿出笑容,笑眯眯的拽过他,和他散步在雪原之上。

“他能理解你的话语,能回答你,我做不到。”

宵果然听到了圣踪的那句回复,他眉头皱起,用手按住自己的胸腔:“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像有东西压在这里,让我的躯体受到损伤。”

我的嘴唇用力抿住,赶紧压下嗓音里的笑意。

这时候笑出声来就糟了,宵会冒出其他更多的问题。

轻咳一声,我还是忍不住抱住他的手臂,蹭了蹭:“这就是吃醋,你在意我,不愿意让我对其他人有喜欢的情绪。”

宵愣住,喃喃道:“这就是吃醋……为什么我会吃醋?”

“因为你对我,已经有了我对你那样的感情。”没想到自己的努力居然成功了,我果然是死国里面最伟大的魖,光凭这一点,我可以吹一百年。

宵反应过来了,他停下身形,直直地看着我:“我……喜欢你?”

他身体里面,有了人类才有的感情。

“哼哼~”我简直压不下嘴角的弧度,高高翘起,连连点头道:“是啊,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现在我们是真正的恋人了,宵,开心吗?”

“我不知道,这就是喜欢吗?”宵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淡蓝色的眸子,浮动起浅浅的涟漪,温软又朦胧,“逢君,我现在,成为人类了吗?”

“是不是人类有什么关系呢?宵,你是奈落之夜·宵啊,是我的恋人,从今往后,我唯一钟情的所在。”我松开手,转而捧住他的脸,轻轻抵在他额间,“宵,你明白吗,不用担心其他人会带走我,你对我来说,独一无二。”

自此之后,我不会再对其他人动心,不会再爱上其他人,唯有你。

世上,唯你而已。

宵伸出手,动作很轻的碰了碰我的脸,仿佛要确认什么似的,停顿片刻后,摸上了我的唇角,“独一无二……我好似明白这种感觉了。”

眼中的颜色柔软好像要融化,宵捧起我的脸,随即慢慢地垂下了头,冰冷的唇触在我的唇间。

“是这样吧,恋人的喜爱……”他呢喃着,重新蹭到我的唇,深深吻了下去。

不管他为何来到这个世间,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唯一清晰明白的是,他对另一个人来说,是特别且无可取代的存在。

这就够了。

我抬手揽住他的肩背,嘴唇微微张开,教导还很生涩的恋人,如何才是真正的吻。

一片细小的雪花飘下来,打着转,缓缓落在纠缠在黑发里的手指,片刻后化成水,融进发中。

细碎零落的白,纷纷扬扬,掩住雪地之上互相依靠的身影。

永恒不变的冰冷雪峰,唯有心依旧灼热。

“逢君,你会永远不离开我吗?”

“在时间消失之前,我都不会离开你。”

永远。

修一下不通顺的部分和错字。

*

关于圣踪和鳪逢君的分手词,有个小彩蛋:鳪逢君的部分含了圣踪的名字,圣踪的部分含了不逢君的意思。

怎么说,也算达成了见前夫哥的成就,恭喜宵(喂

*

完结!

剩下的大概都会写在后续里面。

宵篇写的还挺快乐的,大概是宵的性格太单纯,搞得我原本有些想虐的段子都没写出来。

是我的良心在隐隐作痛(捶地.jpg

第64章 奈落之夜·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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