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薇尔莉特已经很习惯和雷古勒斯一道去巡逻，一道去完成级长应该要做的工作，一道去应付那些古灵精怪、充满了奇思妙想的低年级小巫师们。

这时候，她总会想起来自己还是新生的那会儿，恐怕在当时的级长和高年级生们看来，他们是没有什么差别的，都是这么天真可爱。

两个人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回想在空阔的走廊之中，错落有致。

薇尔微微勾了勾唇，在两侧烛火的映衬下，观察着两个人的影子，然后轻轻地伸出手来，向他的影子勾了勾手。

下一秒，那只调皮的手被轻轻地笼住。

穿着校袍的黑灰色的阴影靠近了过来，抓住了那只手，两个一高一矮一前一后的影子走在了一起，肩膀靠着肩膀，手拉着手。

“……”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一抬头，发现雷古勒斯也在笑，没有那些家族的压力、没有那些死亡的阴霾，什么也没有，就像是普通的无忧无虑的小巫师。

两个人对视一眼，十指相扣，故意地晃了晃交握着的手，就像两个幼稚的小朋友。

在掌心相贴的时候，再故意稍稍用力，攥紧了几分，温度便从交叠的双手传递向全身，最后直抵心脏，瞬间便变得暖和了起来。

“如果能这样走下去……”薇尔分神地想。

“我便好像什么也不害怕了。”

两个带着绿色围巾的级长一层一层地绕着巡逻，会故意发出一点声音，让那些并不怎么安分的学生听到一些“信号”，最好能跑快一些。

他们追不到了，自然也就不会考虑旁的比如说拉去扣分、惩罚之类的事情，实际上他们也不会刻意去追赶。

“工作嘛。”

如果说第一天还有那么点新鲜劲儿，到了现在，谁不知道这级长工作是什么性质。

管得太严，别说其他学院的学生甚至级长会不高兴，他们自己学院的也会觉得压力大，能轻松地学习、不受约束和管教地成长，这才是他们在这所霍格沃茨学院最大的收获。

雷尔和薇尔也不想当恶人，非得闹得不可开交，特别是扣分多了——谁让格兰芬多不守规矩的人最多——红黄围巾的还以为他们是故意针对，到时候又是一番闹腾，时不时的，像是詹姆·波特、西里斯·布莱克之类的积极分子，还会冒出来“执行正义”。

雷古勒斯都嫌烦，他以前是很崇拜自己的哥哥没错，心里的亲近感至今都没有完全散去也没错，但平心而论，他也完全认可斯莱特林们对他这个“叛徒”的判断，有时候西里斯确实挺烦的，惹人厌的烦、招麻烦的烦。

不过，这种时候听到类似争吵的声音，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雷尔和薇尔有意发出响动，只要是不太迟钝的，基本都能听到声音，这让他们今晚巡逻还没有逮到过人，尽管他们知道有好几个夜游的小巫师经过了，譬如刚经过的走道，树在旁边的盔甲就突然发出了一些响动，但这是不正常的，谁都知道可能有什么人略过了这里，甚至可能藏到了盔甲后面或附近，但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不想抓人，就这么任性。”

雷尔和薇尔想法一致、态度相同。

“是吵得有点厉害了吧……”

“这声音有点耳熟。”

确实有这样的情况，有些小巫师忙着自己的事情，太过于投入，甚至没注意到时间，也没有意识到级长或教授的到来，最后被逮了个正着。

一般这种也属于比较没有夜游经验的。

不抓他们抓谁呢？

老油条有时候也会被逮到，像詹姆那个掠夺者小团体，时不时就有人被发现，不是被费尔奇察觉就是被教授或级长察觉，但他们大部分时候是能逃过去的。

听雷尔说，是因为詹姆·波特有隐身衣，特别方便夜游，另外西里斯也比较敏锐，溜得够快，知道很多地道和密室。

“是莉莉·伊万斯和西弗勒斯·斯内普。”

雷古勒斯抱住了薇尔莉特，贴在她的耳畔低语。

她愣了下，随后放慢了脚步，他顺着她的意思，自然是同样放缓了步子，最后两个人干脆避了开来，干脆没往那条走廊尽头去，不过那个拐角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捕捉到了两个人的只言片语。

莉莉的情绪稍微有些激动，她的声音有些大，可能因此盖过了两人的脚步声。

西弗勒斯同样不平静，他音量虽然不高，但难得说了很多话，语速显得非常快，给人一种无形的迫人的气势。

“他们是在争执吗？”薇尔眨了眨眼睛，吐出的声音在空气中化为淡淡的白烟雾，外面可真冷，要不是有魔法……

“不对，是道歉。”她不无惋惜地想，“但他的角度不对，苍白的说辞也无法说服聪明的莉莉。”

“……”雷古勒斯摇了摇头，是和她一致的态度。

斯内普的挽回是失败的。

莉莉又一次拒绝了他。

出于同学一道和青梅竹马多年的情谊，莉莉甚至再度以尽可能温和的口吻，劝说他不要再使用黑魔法，不要再探究钻研那些危险的东西，那会伤害到他自己、也会伤到他身边的人，以及，不要再和斯莱特林那些一口一个“泥巴种”的极端纯血主义者走在一块儿了——

莉莉为此感到被冒犯，她为此愤怒，并决定为消除这种偏见而斗争。

但西弗勒斯·斯内普显然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并不打算为喜欢的女孩的意志而更改。

不如说，他固执地认为，自己才是正确的，他能够通过这种方法获得包括莉莉在内的更多人的认可，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这样才能够更好地争取到莉莉的欢心。

“但是是不一样的。”

“确实。”雷尔点点头，应承了她的话。

其实他们不能够完全认可莉莉的一些说法，当然，他们也知道钻了牛角尖的斯内普的一些看法是错误的。

尽管不能完全理解，但他们却能够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什么，并且深切意识到这对青梅竹马之间的隔阂，宛若鸿沟。

“有点可惜。”她忍不住小声地和他耳语。

“是他自己的选择，”他的神色很淡，在爱情这条路上，他是能够傲视斯内普，当然也能够对自己亲哥轻哼一声的，“不过他们之间的问题确实不小，很难克服，如果不改变的话，或许就只能这样了。”

只能这样决裂了。

薇尔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眨眨眼睛。

雷尔对他们不是很熟，可能因为同为那位大人效忠，他对斯内普并不陌生，对他的魔药才华更是十分清楚，但私下没有任何交往，是那种常见的斯莱特林的假笑点头之交。

所以，他的评价更为犀利，也更加的冷酷，态度比起她的惋惜，也更为平静甚至说冷淡。

“不过，这样看，那位大人的一些理念想法……”

雷古勒斯没有说上去，但他在想着什么，也只有他自己能知道了。

两个人避开了那一角，临时换了个方向继续巡逻。

在快要回到休息室时，他们又一次看到了斯内普。

薇尔莉特从没有在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位因为家境暂时落魄但本身才华横溢、自信自傲的学长身上看到如此外露的情绪。

他看起来有些伤心，非常无措，他变得不那么自信，至少感情上的挫折让他狠狠地体会到了一把失落甚至绝望。

那个表情很难形容，但对斯莱特林的高材生斯内普来说，这绝对是一个“过分”了的神色，他通常不会在外表现出任何类同于软弱的情绪和情感。

“唉。”

这让心软的薇尔莉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城堡的冬天，似乎变得难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