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室，桌面上摆着个小巧的蓝牙音响。

播放情歌demo。

乐队四个人脸色凝重地围着那只音响，仿佛正在举行招魂仪式。

“相爱吧，在遗忘之前——”

依旧难听得像垃圾，但这已经是修改了一周的结果。

陈燃忽然扑哧一声。

其余三人看向他，陈燃咳嗽道：“打个喷嚏。”

蓝牙音响继续诡异地唱着：“是破碎的岸带走过往，空白心上——”

陈燃再次咬紧快要笑出来的嘴唇，低头看地板。

他旁边的江泉端坐着，眼神写满尴尬。

祝丞风看他们一个憋笑，一个思考怎么说话不打击人，麻木地闭上眼。

“有话直说。”

“实在不行算了。”陈燃低头笑得抽抽，“说真的焦螟就不适合这种，算了吧。”

“再改。”祝丞风叹口气，收起音响。

注意到许凛望着排练室角落出神，目光不聚焦。

祝丞风伸手在他面前打个响指。

许凛保持呆愣愣的姿势没动，笑了笑：“是不是以为我在发呆？其实我在认真听歌。”

不，他就是在发呆。

“听出什么了？”祝丞风问。

“没陈燃说得那么夸张，改改能行。”

陈燃不乐意地插嘴道：“你就惯着他。”

“对啊。”许凛理直气壮。

陈燃翻个白眼：“你们俩死出去。”

不知道许凛这妖孽怎么办到的，才几个月，居然已经和祝丞风混得……沆瀣一气！

俩人一唱一和扰乱乐队风气，再这么下去队里要闹男同了。

“走了，练鼓去。”许凛站起来，“风哥要不要跟我一起？”

“上次教的没学会？”祝丞风问。

“会了，就是想让你陪我。”

许凛勾引似的眨眼，旁边，陈燃立刻露出嫌弃到瞳孔地震的表情。

“你俩能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调情！”

许凛终于作罢，笑着挥手离开。

来到另一间房，灯开最暗档，黄昏般铺洒在乐器上。

安静得只剩衣袖摩擦声。

许凛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缓慢地，一步一步走向架子鼓，坐下后拿起鼓棒，许久没有继续动作。

等死这件事果然很累。

心累。

许凛随便找一首歌打了两遍，精神不集中，好像上一秒抬起手腕，下一秒就结束了，全凭肌肉记忆。

抬起头，看到祝丞风站在门口。

“什么时候来的？”许凛问，“走路没声音。”

“听你打完一首了。”祝丞风走近他，指尖漫不经心碰过桌上零碎的摆件，“明天去海边拍专辑封面，顺便休假三天。”

许凛点头应声。

“是不是累了？”

祝丞风在他附近的高脚凳坐下，头顶被灯光映成棕色，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有点儿。”许凛放下鼓棒。

他还没去过海边，上辈子想去但迟迟没机会。

“怎么去？你开车吗？”

“嗯，不远。”祝丞风说。

“拍完封面可以看日出，吃海鲜，那边还有一个挺好看的图书馆，没有沙滩，不过有一片人造的，不是很大。”

许凛静静听他描述，很憧憬。

死了以后骨灰撒海里吧。

祝丞风看着许凛的眼神从疲倦变得明亮，心情随之上扬。

自己发现后，愣了下。

他好像真的过分在乎许凛了。

作为队长，不应该。

“那什么，”许凛用手指戳他的腿，“万一，说我万一。”

“怎么？”

“万一我死了，可以帮我海葬吗？”许凛说。

最近提死字的频率太高，他估计祝丞风不会认真答应，但他是真的想海葬。

祝丞风疑惑茫然地皱眉。

“你能不能……说点儿吉利的。”

“它就是一个想法。”许凛解释。

“想法也不行。”

“不说就不说。”

许凛起身去拿水，祝丞风盯着他单薄的背影。

反正，暂时不太想让许凛死了。

灯管忽然发出微弱电流声，紧接着视野猝然陷入一片漆黑。

停电了。

祝丞风低头摸手机，想起手机在另一间排练室。

黑暗中传出许凛被什么东西绊倒的声音，物件叮咣摔落。

听动静估计摔出去两米远。

“小心点儿。”

排练室声光隔绝得太好，简直是绝对黑暗，祝丞风小心翼翼地摸黑走过去，生怕一脚踩许凛头上。

循着声源蹲下，他嗅到了许凛常用的洗发水味道。

很近很近。

刚要开口询问，一双手触碰他的膝盖，胡乱向上摸索，腿，腰腹，最后抓住小臂……

祝丞风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弄得发懵，忘记了推拒。

屏蔽了视觉，黑暗中两人的呼吸格外清晰。

半晌，面前响起许凛的声音，伴随气息拂过衣领。

“祝丞风，我好像瞎了。”

“没有，停电了。”

“……哦。”

“你手机呢？”祝丞风问。

“桌子上，但是看不到桌子在哪。”

祝丞风沉默下来，再次让呼吸声占领了全部听觉。

满墙消音海绵的效果显著，快要能听见心跳。

其实他们可以一起站起来，摸着墙打开门，走廊有窗户，窗外有日光……

但谁都没动。

心跳声越来越响，好像来自鼓膜，又像是从对方近在咫尺的胸膛传出。

祝丞风有些慌乱，想靠深呼吸平复，却被许凛的气息包裹住，窒息般找不到一丝清亮的空气。

不对劲，不行。

“……你是不是离我太近了？”

“嗯，好近啊。”

许凛的双手仍然抓在他小臂上，声音变得不正经起来：“我怕黑，风哥抱抱我。”

祝丞风挣了下手臂。

“等等，别推。”许凛立刻道，“刚才好像把水杯摔碎了。”

祝丞风绷直了唇，手臂被人抓得更紧。

诡异酥麻的痒意从心底升起，他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肯定是太近了。

而那近乎贴在耳根的轻浮声音还在继续。

“万一手撑在碎玻璃上，好久不能打鼓了。”

许凛动了动，衣料摩擦发出窸窣细响。

“我感觉再往前一点点就能碰到你。”

“别……”祝丞风刚出声，电路恢复。

眼前刺痛，瞬间明亮，清晰。

祝丞风看着许凛同样因为光线而眯起的双眼，恍惚间时间静止。

这是个与拥抱只差几厘米的姿势，他蹲着，许凛坐在地上……

坐在他两腿中间的区域。

在四目相对的几秒钟，逃跑来不及，祝丞风空白的大脑里艰难冒出两个选项：

一，不顾碎玻璃的危险把许凛丢出去。

二，让许凛真的变瞎。

祝丞风选择了最幼稚但立竿见影的方法。

他用手掌覆盖许凛的双眼，声音又闷又哑：“你闭眼。”

掌心被睫毛扫了扫，下方狡黠的嘴露出笑容：“我都看到了，脸通红，脖子也红，别害羞嘛。”

“闭眼。”

“行行行……闭上了。”许凛说。

“转过去，不许回头。”祝丞风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旋转一百八十度，深呼吸定了定神。

三二一跑。

许凛听到关门声，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

着急忙慌的，尿急吗？

另一边，祝丞风小跑着无视了几个人的问好，躲进卫生间隔间。

不敢低头看，喘息还是燥热的。

小小风站起来了（

这个算昨天的，晚上再更一章，然后明天太忙了请假一天，后天多更点该走剧情了（掰手指

还有不知道哪个管理员在删评论，不是我删的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