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头很晕,身体很重,没有一个地方不在疼,想晕过去又没有办法晕过去,想醒过来又没有办法彻底清醒。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不过久了就习惯了。
习惯不了还是好疼!
忘了他的小酒还是好温柔。
可恶的14号。
小酒走了……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为什么这么疼——
之前42号是不是说过什么来着……
哦。
止痛剂会失效。
失效就失效,反正小酒已经醒了。
小酒不喜欢他给研究员做事,也不喜欢他吃垃圾。
止痛剂算不算垃圾呢?
……感觉在小酒的定义里应该是。
不想被小酒讨厌。
不想不想不想。
但是止痛剂失效,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屏障会失效吗?那他可要控制好自己……
小酒小酒小酒小酒。
他闭着眼睛,把所有关于疼痛的反应都关在身体里,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假装自己不会痛。
小酒小酒小酒小酒。
他在心里碎碎念。
屏障如果失效的话,小酒会不会听见呢?
小酒小酒小酒小酒小酒小酒小酒。
小酒走之前除了给他垫了脑袋,是不是还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感觉不太到……
当疼痛压倒性地盖过了其他感官,对外界的感受就会变得很迟钝。
只有小酒的“疼”是不一样的。
他感觉了半天,终于摸出来那是一颗糖。
吃掉这一颗,还有很多颗。
小酒给他留了好多糖!
是奖励!
他一定不会乱跑的!
唔……就是好疼……吃不出甜味。
但没有关系!他知道是糖就够了!
小酒遇到警卫了。
疼。
没有关系,他很熟悉这种感觉,所以没有关系。
可恶,怎么又有拖油瓶废物跟班的事,好想杀掉她好想杀掉她好想杀掉她!
她肯定又讨好小酒。
还好废物跟班是个傻子,41号死掉以后更傻,现在都没发现小酒是小酒,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
疼。
疼疼疼疼疼!
四!十!二!号!
……
疼。
疼到稀里糊涂不知道哪里在疼。
小酒好像被吓到了。
他不是故意要吓小酒,可是真的好疼,昏过去了一下……
而且止痛剂失效,他有点分不清……
好了。
原来之前止痛剂没有完全失效啊。
怎么会……那么疼……
但是好感度有30%了耶!小酒一定不会把他丢掉了!
……
好像不太行。
小酒好了是好事,就是……
好疼啊。
小酒要是再喜欢他一点就好了。
……
“他们当初的设想居然是对的……他的确把你变得稳定了,你确定要再把他分离出去?”
“做载体可是会很疼的,而且上传项目早就被放弃了,没人知道能不能成功。”
“人”才会感受到痛苦——这是谁说的来着?反正是你们说的。
“……谁跟你说的这个?是老苏吧?他就喜欢说这些,疼痛——感情——这些都不是人类独有的,只不过他是个人类至上主义者,过来做个记录都公鸡下蛋似的。当初他对你态度是不好。
“你还记得他吗?他是前年走的。”
不记得。不关心。不在乎。
反正研究员都一样,谁知道你们谁是谁?
就像你在42号心里也只是“研究员”而已。
“我知道。”
“我一直认为当初的融合项目被认为是失败大家都有责任,事实上你们之间感情不是挺好的么——好好好,不说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躺进去吧,让我看看你从14号那里得到了什么。”
……
“成功了!我没有想到——是之前的方向错了,我们不该拘泥于我们认为的’科学’——”
“我们认知中的’科学’是不能把一朵花翻译成一片云的。”
“在理解之前,首先要生存。”
“人和动物的分水岭是人会使用’工具’。”
“这里是冯芄,我要重启上传项目。”
“有一个初始实验成功了,我有详细的实验记录和报告——这不是在申请,我是在通知你们。”
……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我有几个猜想……那边是或许能起效的止痛剂,你可以试试。不过等他恢复意识你应该会更不好受。”
“你可以多尝试肢体接触,或许能起到’你们还是一体’的欺骗作用。”
……
——他是什么感觉?
他感觉到了痛苦。
他又终于不再痛苦了。
……
当然还是很痛。
小酒教过他什么是“饿”,什么是“痛”,什么是“寂寞”,说他只是太寂寞了。
他才不寂寞。
小酒根本不明白,做实验体也好,做残次品也好,被他利用也好,这些都根本不重要。
他只是想跟小酒一起玩而已。
没有比小酒忽然不要他更重要的事。
“小酒有了新跟班就不要我了吗?”
好疼啊。
小酒收回手的时候,有种被硬生生剥离肢解的感觉。
研究员说的对,肢体接触能一定程度欺骗他的潜意识,让他觉得自己还是完整的。
是这样吗?
小酒现在好像一点也不喜欢他了。
小酒以前喜欢他吗?
喜欢的吧?他每次去找小酒玩,小酒都愿意陪他一起玩。
可是最后小酒还是不要他了。
——小酒不明白,根本没有比小酒忽然不要他更重要的事。
也可能小酒知道,只是小酒不在乎。
因为小酒心里有很多比他重要的事。
没关系,他在乎就行。
反正现在小酒永永远远都不能丢掉他了。
“……在想什么啊。”
殷盏看着那双明显已经自顾自陷入思索的眼睛,第一千零一次叹了口气。
他没有挣开司鹞的手,另一只手去摸他的额头,问他,“还很痛吗?”
这实际上是一句废话。
因为不过是一会儿功夫,司鹞的嘴唇就整个白了一层,掌心滑腻腻的全是冷汗,瞳孔也不正常地放大。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苏醒这件事似乎对他而言是很大的负担。
真的不能再拖了。
殷盏打定主意。他握了下司鹞的手:“我们从医院出来了,这是我们接下来的落脚点,我现在要出去一趟,最晚应该……”
他垂眸估计了一下,选了个比较有信心的时间,“明天之前回来,在这之间你能确保不会伤害自己吗?如果不能的话我可能需要把你绑起来,但保证不会影响你休息,好不好?”
“……不好。”
殷盏一怔。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司鹞的声音大起来,他抓着殷盏的手一直在用力,另一只手努力试图把自己撑起来,殷盏实在看不下去想去扶他,结果被攀住肩膀差点栽到司鹞身上。
“很痛很痛很痛很痛!小酒走了的话我会痛死掉的,所以小酒不要走!”
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我说你,”
殷盏没忍住又叹了口气,然后清晰地感觉到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抖了一下,指尖都蜷起来。他有点莫名其妙,又莫名其妙地有点不好受。
“小酒不要叹气嘛……”他听到司鹞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低落下去的声音。
和之前不同,殷盏没有去抗拒那种感觉。
——这种情况正常人真的很难不心软的吧!
他很顺从地被司鹞抓着和他对视,只觉得十分无奈,“说话都有气无力了就不要撒娇了行不行?”
而且是不是错觉,怎么觉得这家伙撒娇越来越熟练了。
哦,可能不是错觉,他之前看了一下,好感度已经30%了。
……所以这个判定机制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总会在奇怪的时候提升啊。
“总之不好,小酒不许走。”好痛啊……痛得受不了了,“没有在撒娇,真的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小酒救救我嘛……”
殷盏:“……”
真是……说的这么可怜干什么,而且我现在就是要去救你啊。
“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出去办。”
想起司鹞之前一直躲躲闪闪的态度,他顿了顿,还是没直说自己出门的目的。
“回来再跟你解释。”
小酒当然有很多很重要的事。反正都比他重要。
司鹞沮丧地想。
虽然小酒在的时候他也疼,可是会好一些。
说实话小酒会留下来吗?
不想被小酒讨厌。
继续撒娇也会被讨厌的吧?
不然还是昏过去好了。
可是小酒不在,昏过去对他来说也很难。
“……那小酒把我打晕好了。”司鹞消沉地说。
殷盏:“……”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一会撒娇撒得好像他一离开就会死掉,一会又懂事得不行,就不能好好找一个平衡点吗?
还“打晕就好了”,他难道是什么魔鬼吗?!
“不行,我掌握不好力道,打出问题怎么办。”殷盏果断拒绝。
“别人不行,我没问题的。”
怎么,你天赋异禀是吧。
就是因为不一样才不能随便下手啊。
“总之不行。”
“反正小酒要出门就出门,不用管我了。”
醒醒,只是出个门又不是生离死别。
而且每天只是看你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算管你了吗?
想是这样想,但司鹞肉眼可见地精神越来越差,声音也越来越低,殷盏还是焦虑起来。
他沉默片刻,去掰抓在肩膀上的手。
这回没遇上什么阻碍,也是,这家伙本来看上去就是一副在靠意志力支撑的样子,没昏过去大概单纯是因为痛到昏不过去。
所以都说了只是出个门而已,到底在别扭什么啊。
殷盏看着司鹞努力睁大的眼睛,顿了顿,弯下腰跟他拥抱了一下。
虽然这时候说起这个有点别扭,他也只是忽然想到。
“既然是搭档,抱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在做一些心理建设,会努力保持三天一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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