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的新闻播报声回荡在房间内，桑颜久久没有开口，过了好一会才说:“让我想想。”
他一个人习惯了，从来没有想过生活中出现另一个人，哦不，另一条鱼。
想到这桑颜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跨物种相恋的问题，而是这种对其他人类来讲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看来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过他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确认自己的心意。
“等你从海底回来，再告诉你答案，可以吗？”
能听到桑颜这个回答，提塔斯已经很激动了，恨不得立刻动身回去，然后立马回来。
目光转动间提塔斯看见桌上摆放的新手机，桑颜很少玩手机，不太像给自己买的，反倒像给他买的。
“这个…”提塔斯拿过手机，“给我的礼物？”
桑颜纠正:“是打工费。”
“那也是我用身体换来的打工费。”
嗯？好好的劳务报偿怎么被提塔斯说的奇奇怪怪，看来是真的很想得到礼物了。
“早知道你是司塔，就不给你买手机了。”桑颜眼睛在提塔斯全身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有些诧异，“话说你自己手机放哪了？”
桑颜话音刚落下，就看见提塔斯将上衣撩起，从腰间的鳞片下取出一个小方块。
藏在这种地方，难怪这么多天他都没有发现过。
“那其实这个新手机你也可以不用要。”桑颜装作要将新手机拿回，手刚伸过去，手心里被放上一片冰冰凉凉的东西。
是一枚纯金色的鳞片。
“这是？”桑颜明显感觉到这个鳞片的不同寻常。
提塔斯：“我的礼物。”
桑颜将鳞片捏在指尖，没有注意提塔斯有一瞬间的僵硬，反而将鳞片对着阳光观摩。
鳞片上有繁复的暗金色花纹，在阳光下闪着细微的光芒，质感很厚重，像纯金打造的一般。
“所以现在还要将你给我的礼物收回去吗？”提塔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桑颜疑惑：“这个鳞片为什么跟你身上的鳞片不一样？”
“这就是我身上的鳞片，不过一生就只有一个这样的鳞片，知道要把它放在哪吗？”提塔斯问桑颜。
桑颜下意识摇头。
“这里。”提塔斯指了指桑颜的心口，“放在这，它会代替我这段时间保护你的。”
说着，提塔斯握住桑颜拿着鳞片的手，带着他的手穿过衣服下摆，来到心口位置。
指尖是提塔斯的鳞片，而手背被提塔斯握住，不过提塔斯将距离控制的很好，刚刚好隔着几毫米的距离，没有碰上桑颜胸前的皮肤，但却能感受到提塔斯的气息。
“别...”桑颜反应过来，刚准备开口，就感到心口一麻，指尖的鳞片消失掉了。
提塔斯松开桑颜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睁着一双金色瞳仁不解地问：“桑桑，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没什么。”桑颜面无表情，只是耳尖有点红。
他现在说什么还有用吗！？同时他又产生了深深的疑惑，人鱼是这样的吗？
怎么他在提塔斯这里了解到的和在电视中接受到的科普，不一样呢！
即使不再追问提塔斯到底给了他什么，桑颜也能猜到一定很贵重。
“你...现在就出发吧，我开车送你到海边。”没有想到提塔斯会回送他礼物，并且超出他的想象，既然如此，就看着提塔斯离开。
提塔斯来到陆地时，是一路从海底人鱼城游过来的，虽然他速度很快，但也游了一段时间。如今在人类世界生活半年，熟知各种交通，提塔斯果断决定搭个便车，到离海底城近一点的海域。
“真送我吗？”提塔斯确认一遍。
桑颜点头，站起来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就走。
“那陪我一起做暴风号，前往博莱斯湾海域，那里离我家更近。”
桑颜一顿，回头看提塔斯。
哪有人是这么送人的！
坐观光特殊游轮两个人去死亡海湾，一个人回来的这种送人法。
但桑颜依旧恍恍惚惚的买了今晚的船票，在踏上游轮的那一刻依旧没有实感，反应过来后内心对着自己淬了一口。
他怎么就陪着提塔斯胡闹呢。
算了，就当出来玩了，还是第一次乘坐暴风号呢。
途径博莱斯海湾的轮船分为两种，一种是前往东大陆，一般大部分在白天行驶，而另一种就是像他们乘坐的这种观光轮船，专门欣赏曾经被誉为死亡海湾的雷电和风暴。
等凌晨两点多驶向风暴中心时，轮船会在那一块暴风眼中来回行驶一段时间，然后再回航。
轮船里的游客们并不会在凌晨电闪雷鸣之时出现在甲板上，他们只会透过船舱的窗户欣赏传说中的死亡海湾。
而这个时候，本不应该有人的甲板上，站着两个人类，一个身材高大，有一米九几，另一个身高在这个人的肩部附近，他们站在甲板上的视线死角处。
此时，头顶的闪电破开乌云向他们劈下，亮光先至，一瞬间的白昼，接着轰隆声响起。一道道闪电等不及一样从厚重浓密的黑云中闪现，交织成一片电网，但却没有挨上提塔斯和桑颜半分。
“害怕吗？”提塔斯转头问桑颜。
没想到桑颜眼睛亮亮的，海上的潮气打湿了他额前的发，但遮不住他眼里的亮光，桑颜对提塔斯大声说了几个字。
巨大的雷电声遮住桑颜的声音，提塔斯没有听清，凑到桑颜耳边：“什么？”
桑颜转头凑到提塔斯耳边说：“我说太棒了，我怎么没有带画材。”
温热的气息喷在提塔斯耳边，差点惹得他耳鳍都要冒出来，听到桑颜说的话，有些失笑。
这个画疯子。
提塔斯重新凑到桑颜耳边，这回离得更近，像是贴在他耳垂吐气，“那就好好感受，回去再画。”
桑颜感到他被提塔斯从身后环住，整个人腾空被放到轮船的栏杆外，脚下翻滚着深墨色的巨大浪花。
轮船破水的浪花被强烈的海风吹起，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卷走一般。头顶的白色闪电没有停歇，视线所及范围内天空都是闪电的痕迹。
而他身后唯一的支撑是提塔斯的双臂，正常人大概会害怕的浑身颤抖，毕竟只要身后人一个不小心，就会真的葬身在这片死亡海域。
但桑颜却开心极了。
他画过风平浪静的大海，画过波涛汹涌的大海，画过无数不同的大海，但却从来没有画过这样的大海。
该怎么形容眼前的景色，桑颜这一刻觉得言语的匮乏，但他全身的毛孔都战栗的打开，张开双臂沉浸的感受此刻。
他现在像是脚踩着浪花，伸出的手指在触摸闪电，所有的一切在他眼前变得具象化。
但更为具象的却是提塔斯紧锢他腰间的双手，那一块的皮肤在渐渐发烫，桑颜甚至觉得心口的位置也在发烫，又想把刚才忍不住说出的话再说一遍。
其实他刚才根本就不是想着带画材这件事。
只是这一次桑颜将手放下，贴在提塔斯的手背上，感受到腰间被握的更紧了。
在暴风号即将要回程时，提塔斯将桑颜抱回甲板，走到船舱处才放下桑颜，摸着桑颜湿漉漉的头发说：“回去洗个澡，睡一觉，我先走了。”
说完，提塔斯直接转身，回到甲板上。
“提塔斯...”桑颜看着提塔斯背影，忍不住叫了一声。
提塔斯回头，伪装成人类的黑发黑眸此刻像是褪色一般，金色和银色缓缓过渡上来。
半黑半金的眼睛回头看了桑颜一眼，给桑颜做了个口型，然后直接转身跳入大海。
桑颜读出这个口型是：“我很快就回来。”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甲板，暴风闪电的大海也没那么吸引人了，桑颜也转身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
清清爽爽躺在床上准备小眯一会的桑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度过惊心动魄的两天，沾上枕头很快陷入沉睡。
等听到门外嘈杂的脚步声，桑颜迷迷糊糊睁开眼，瞄了一眼窗外，发现轮船已经靠岸。
只是轮船附近没有一名游客，反而在港口处站了三排身穿制服手拿枪支的警察。
桑颜被这阵仗猛地惊醒，一骨碌翻身从床上爬起来，仔细观察。
底下三排警察都端着枪支对着他们这艘游轮，门外响起一间间开门搜查的声音。
桑颜心下一沉，提塔斯暴露了？
但提塔斯不是说他痕迹处理的很好吗？好到搞这么大阵仗来抓他？
还好昨晚走的快，桑颜放下心，不慌不忙的洗了把脸。
门外响起“咚咚咚”三下敲门声，敲门只是代表礼貌，并不是在等里面的人开门。
三下敲门声过后，门就从外面被拧开，锃亮的皮鞋踩在房间内，接着枪的上膛声响起。
“又见面了，小美人。”
桑颜抬头，门口站着赫然是那天餐厅搜查的警察头子，一模一样的表情，甚至是同样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
桑颜眉头一皱:“这次是检查什么？”
高大的男人只是对身后两人挑了下下巴，身后两名警察小心翼翼向桑颜走过去。
房间内紧张的氛围一触即发，桑颜这时才觉得不对，有必要这么害怕他吗？
接着两人迅速扑上来，桑颜双手立即多了一副手铐。
两个人大概也没想到这么容易，面面相觑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他们老大。
高大男人将枪收回，说:“这回是来抓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