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个笑话，

爱好和平北川熙。

84.

在经过送走毛利一家，倾听恐怖的绑架事件，以及见证自己关起自己的神奇事件后，这间小小的包间终于迎来新的客人，真是可喜可贺。

宽敞的包间向阳，日光照亮室内。

两侧墙壁上挂着不知名的人物画，中间的方桌上摆放着两杯咖啡和一盏茶壶。

银发男子坐在椅子上，他的对面椅子拉开却空空荡荡。

随着北川熙的话音落下，一直踌躇门口的客人终于下定决心般推门进来。从门框投下的层层阴影走向明媚温暖的房间。

来者身着米白色的大衣，戴着棕色的帽子，下方的口罩更是将面孔遮的严严实实。

几缕茶色的头发散落耳边，被它的主人别到耳后。

北川熙有些无奈的眨眨眼：“我说雪莉小姐，来见我不至于穿成这样吧？”

“倒不如说因为来见你才会穿成这样。”

宫野志保冷讽道。

她摘下帽子和口罩，拉开椅子坐在北川熙对面。

茶色系大波浪微卷短发遮住白皙的脖颈，米白色大衣显露出修长窈窕的身材。

来者正是宫野志保，在她被北川熙一封信不明不白叫来美国后终于再次收到邮件。

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却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绷紧神经。

不伤不痛的讽刺北川熙完全不放在心上。他一向对于人才和女士多加优待。

在北川熙观察宫野志保时，宫野志保也默默打量着北川熙。

清酒安闲自得的靠在椅背上，双腿自然交叉，浑身懒散——是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吗？

她暗自猜测。

那双沾染鲜血的瞳孔似笑非笑盯着他，俊美的五官与多年前匆匆一瞥毫无差别，时光似乎从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与她印象里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对方金色的头发蜕变为银色。

——那头银发总是不由让她联想到另一人，同样的冷血强大。

北川熙眼中缀笑：“雪莉小姐，时隔多年，我们又见面了。”

宫野志保放在桌下的手一抖，她直直的抬起头，眼中寒光闪烁：“不要用那个代号叫我。”

北川熙：“好吧，那我怎么称呼你？灰原小姐还是宫野志保?”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了。

宫野志保内心深处传来疲惫的叹息。她端起摆在桌上的咖啡，热气弥漫，水蒸气散逸空中。

“无所谓。”她淡淡道。

“好的，宫野小姐。实际上，作为一名叛逃组织的成员前来应邀，你的勇气和果断都超出我的想象。”

宫野志保的声音掺上冰渣：“……难道不是你先出现在我的周围吗？”

上学，郊游，逛街，吃饭。

老师，路人，旅客，警官。

无时无刻，无处不在，那独属组织的黑暗气息，那让她哪怕逃离却仍然恐惧的地狱。

宫野志保不由想起某个午后，她在堆满的书架里随手抽出一本书打发时间，满眼都是《死神的悲歌》。打开扉页，暗金色的字文印在上面：

上帝洒下光明，

世界再无黑暗。

上帝创造人类，

世界再无空虚。

上帝播下火种，

世界再无不可去之处。

然而人永远无法追随到自己的影子。

恐惧，未知，迷茫。

死亡如影相随。

硕大的世界，

孕育着丰满又饱受苦难的土地，

孕育着死亡的悲歌与黎明的葬礼。

末尾“松本津浩”红的刺眼。

暗金色的字刻在心上，猩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她匆匆忙忙合上书，至此不再翻开。

如若不是死亡如影相随，如若不是还有牵绊之人，她又怎会自寻死路，走向地狱。

北川熙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打开信，发出邮件，来到这里，是你的选择。”

甚至早到多年前，宫野志保鬼使神差的记下名片上的信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抬起头，自进入房间以来第一次与北川熙对视：“你是想说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吗？”

北川熙笑笑，还想继续瞎扯些什么：“宫野小姐误会了——”

“没用的话就不用说了，”宫野志保毫不留情的打断，“把我叫到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车菊蓝色的瞳孔蕴含着主人的坚定，好似世间所有苦难都无法摧毁她。

北川熙一时语塞。

不是，现在的人都流行这么直接说话的吗？他打好的草稿才读了个开头。从黑羽快斗，降谷零再到现在的宫野志保，真是一点弯子都不肯绕。

他小声嘀咕：“真是不适应啊。”

宫野志保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北川熙下意识扬起笑容：“开门见山的说，宫野小姐，我很欣赏你的才华，所以邀请你加入我们。”

“呵，”宫野志保只觉得荒谬极了，“组织什么时候对叛徒这么仁慈了?”

北川熙伸出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上，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

“我想要你加入的可不是黑衣组织。”

宫野志保顿了顿，她从北川熙的举止联想到什么，脸色霎时大变：“……你背叛了组织?”

从对方笑而不语中得到答案，宫野志保只觉得大脑一时恍惚，荒谬感更加强烈。

但是面前这人的表情却无时无刻透露着他绝非开玩笑。

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背叛组织……”

宫野志保突然觉得好笑，“对组织忠心耿耿的清酒竟然怀有二心，真是不可思议。”

北川熙不赞同的摇摇头，“实际上，现在我仍然敬重首领。组织对我来说就如同家一般。”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道不同而不相为谋。我只是做出正确的选择。”

“既然这样，那你又让我做什么？”

宫野志保可没心思听他和组织的故事。

北川熙：“APTX4869的解药。”

他直盯着宫野志保，眼神中带着令人下意识躲避的笃定：“宫野小姐需要它不是吗?一举两得的事情。”

在某一瞬间，宫野志保只感觉指尖发凉。这凉意从手指传到四肢，再被大脑接收。整个内脏仿佛都被冻住，只留下空洞的心脏还在固执的跳动。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想要做什么？”

声音沙哑死寂，丧失了一贯的理智冷静。

北川熙笑着摊手：“不杀人，不放火。我仅仅需要APTX4869的解药而已。让宫野小姐做的事情也绝对不会超出你的底线，你随时可以停下来。毕竟这是我们的合作。”

宫野志保：“如果我不答应呢？”

北川熙温声道：“你没有选择。”

从这里自己走出去还是被人抬出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宫野志保：“你觉得我会在意我的性命吗？”

北川熙：“你会在意别人的性命。”

宫野志保沉默了。

她的这条命虽谈不上值钱，却也曾被别人以生命所护。她咬着牙忍着痛从组织逃出来绝对不是为了白白送死。但如果因为性命而被绑上枷锁，她也决不会因死犹豫半分。

可正如清酒所说，她有所在意之人，所牵念之人，有放在自己生命之上的人。

无论是甲子园上扣住的帽子，还是因害怕而被紧紧抱住的手臂，又或是躲避子弹时不顾生死的一抱……

在这小小的米花街，却有太多的温暖，有太多的好人。

她生来贫乏，命运多舛，所爱之人与爱她之人皆相继离去。在这硕大的世界能够找到一小天地，已经是她的幸运。

……

宫野志保对面，北川熙看着她千变万化的眼神，淡定握着咖啡的手不由一抖。

她究竟在想什么?

虽然他不会读心术，但好歹在组织有个“操心师”的称呼，催眠或者心理学也略知一二。因此也把宫野志保的心里猜的七七八八。

感觉好像完全被当成反派了。

……

等等，话说回来，他的人设不就是反派吗？

北川熙陷入沉思。

房间内一时沉寂。

良久，宫野志保长叹一口气：“我知道了。”

“说说吧，你所谓的合作。”

*

在经过商谈后，北川熙和宫野志保总算商量好一些事情，合作也算初步定下。

“我需要APTX4869的样品，还有实验室。”

“宫野小姐放心，一切都会准备好的。”

北川熙懒散的看着打开门的宫野志保，挥了挥手。

宫野志保头都没有回的走出去，似是厌恶这里厌恶到空气都不想多呼一秒。

能在寒冷的环境中生长矢车菊却绝不愿容身于暗夜。

走到大街上后，宫野志保压低头上的帽子。

如果可以，她想再次不加掩饰的行走在大街上。

她戴好口罩，向前一步，融进满大街的潮流中，消失不见。

果然，她还是比较喜欢“灰原哀”这个名字。

目送宫野志保离开后，包间内的密室也再次启动，琴酒从里面走出。

他冷声道：“人都走了还看。”

“琴酒，”北川熙无奈的仰头，像是对天花板产生了多大兴趣，“我刚才真怕你突然出来杀了她。”

“感恩戴德吧。”

琴酒走到北川熙身侧，他一抬眸就能够看到对面满满的一杯咖啡——那是给雪莉的。

“说起来，她那副表情真像是我害了她的亲人又想害她还拿蜜编织的谎言来哄她的人渣。”

北川熙挠头，原本丝滑的银发硬生生的翘起。

琴酒反问：“难道不是吗？”

他指了指自己，“害她亲人。”

又指了指北川熙，“害她自己。”

最后面无表情总结：“人渣。”

北川熙纠结着盯着面前指向他的手中，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真幽默。”

“这样看起来我们还真是无恶不作二人组。人见人杀的那种。”

“虽说我本来就是走这路的。”

北川熙满不在乎。

他转而感叹道：“我原本只是个和平主义者啊。”

回答他的是满屋的沉寂和一声嘲弄般的嗤笑。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很爱很爱灰原哀，但是总觉得她应该作为宫野志保活下去，承担起背负罪恶与苦衷的姓氏，继承被愚弄而又坚韧的意志。